104 不想上學

唐妙一大早就起來了。

她沒管姜城，把兒女收拾妥當，牽着他們出門。

小狼的京北一附小距離唐妙的學校和他們家都不遠。他們昨天就是走過去的，今天又是走了一遍，走過去大概不到二十分鐘，而且沒有什麽小路，唐妙不放心的絮絮叨叨，她說：“這條路你要記住，以後如果爸爸媽媽來不及接你或者送你，你就要自己走。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告訴老師。有什麽不開心就告訴媽媽。哦對，今天放學了不要自己走，媽媽會來接你。”

小狼鄭重的點頭，說：“好。”

小棠棠蹦蹦跳跳說：“哥哥，我來接你放學呦。”

小狼笑了出來，他清脆回答：“好。”

一家人邊走邊說，這路好像更近了不少，小狼很快就到了學校。這一次，唐妙沒有陪他進去，反而是擺擺手再見。小狼大步流星的往教室走過去。

小棠棠嘟囔：“哥哥好喜歡上學哦。”

唐妙低頭，說：“小棠棠不喜歡嗎？”

小棠棠仔細想了想，小肉手兒捏了捏小拳頭，說：“一般般吧。”

唐妙失笑，說：“那小裙裙和小皮鞋……”

小棠棠果斷：“學，還是要上的！咱們走！”

唐妙覺得自己好壞哦，竟然用小裙裙和小皮鞋利誘他們家這個愛美的小不點。不過，還有用哦。

唐妙說的托兒所，比小狼的學校還近，從唐妙家過來不用十分鐘。這裏是一位京北一的老教授開的。她因為當年受了些波折，已經無心回學校。不過倒是在家屬院這邊開了一個托兒所。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京北一家屬院住的都是知識分子，老的被返聘，小的又是雙職工。很多家裏都沒有辦法照顧小不點。所以這個托兒所也算是解了許多家庭的燃眉之急。

現在托兒所這樣的地方可少之又少，唐妙會知道，也是因為林教授指點給她。要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呢。

唐妙領着小棠棠進了家屬院，看到幾個眼熟的學校教授。

唐妙：“……”

她牽着女兒來到家屬院的一側，這邊有一個專門圈起來的小院子，小院子裏種着好看的小花。雖然沒有什麽特別，但是卻一派欣欣向榮。

她敲敲院門，提高聲音問：“有人嗎？”

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唐妙微笑：“你好，我是京北一的學生，我的教授林教授推薦我過來的。”

這可不是唐妙走到哪兒都要吹逼，她要是不自報家門，人家都不待理會她的。別看小棠棠不愛讀托兒所，托兒所還不是人人都能進的。這樣涉及錢的事情，誰不小心謹慎？

“哦，林教授跟我打過招呼，進來吧。我姓遲，叫我遲阿姨就行。這裏的園長是我婆婆。她現在不在，你先進來看看吧。”

她說：“明天才正式開學，今天沒有小朋友。”

唐妙也知道明天開學，她過來就是為了提前先看看。這是九間大平房，有三間是教室，還有三間都是炕，上面放了小孩子的東西。

那位中年婦女解釋：“這是他們午睡的地方，小孩子太小，要保證睡眠的。”

最後是一間辦公室、一間活動室和一間小廚房。

“活動室是做游戲的地方。”

唐妙看完連連點頭，她說：“小棠棠自己去看一看吧。”

小棠棠看了一眼唐妙，哦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我們早上六點就開門了，六點和八點之間，什麽時候送過來都行的。中午我們包一頓午飯，下午正常放學是四點鐘。當然，早一點接和晚一點接都可以。每周天是休息的。”

他們這邊其實比小學上學時間還長了，一般一年級的小孩子其實都是半天課，但是他們卻是一整天。不過這也沒有辦法，但凡給孩子送到托兒所，基本上都是要上班，早出晚歸，孩子自然不可能接的太早。

“這邊每個月是三塊錢，另外三斤大米，十個雞蛋還有三兩豬肉。”遲阿姨把要求都擺清楚，也說：“我們這邊價格是不低的，不過可以保證每個小朋友中午這頓飯，一定是大米飯和一葷一素兩個菜。你考慮一下。”

唐妙搖頭：“不用考慮了，可以的。”

這價錢确實相當不便宜了，但是人家幫着看孩子，自家閨女還要吃一頓飯，這麽算來，也是不虧的。

“遲阿姨，是這樣的，我們剛從老家回來，暫時沒有豬肉。您看，我可以用野豬肉代替嗎？當然，我曉得豬肉和野豬肉差別大。我多給二兩。您要是覺得不方便，那能容我推遲個兩三天嗎？開學了我就去副食品商店買。”

遲阿姨笑：“野豬肉行的，你願意用多了換，我自然沒問題。正好孩子還能多吃點肉。這樣好了，豬肉和野豬肉的價差沒有那麽大。你給四兩吧。”他們也不是占便宜的人。

“好的好的。”

唐妙這邊敲定了，商量好了等一下會再過來一趟交錢，這才帶着小棠棠離開。小棠棠此時已經在整個托兒所轉了一大圈兒了，臨走的時候，對遲阿姨擺手再見。

懂禮貌的小孩子人人愛，遲阿姨含笑再見。

唐妙牽着小棠棠，晃蕩她的小手兒問：“你覺得怎麽樣呀？”

她可沒敢在托兒所直接問，就怕他們家小丫頭語出驚人。

小棠棠是個很誠實的小孩子：“一般般。”

不愛上托兒所的小孩子，好難搞哦！

唐妙：“等你明天見到小朋友，有人一起玩就好了。”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哦。”

唐妙他們回家的時候，姜城和姜林都不在。不過倒是可以看出衣服少了，想來姜城是出去倒騰衣服了！唐妙和姜城回老家的時間太長，以至于回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積攢在一起，搞得她和姜城兩個人都忙的不得了。

“棠棠，你自己在家，媽媽再去一趟托兒所。”

小棠棠知道媽媽是去交“學費”，雖然剛才把她支出去了，但是她可懂了。

小姑娘坐在炕上，開始趴在桌子上寫自己的睡前小故事，她撐下下巴，看着窗戶，喃喃自語：“小熊要不要上學呢？”

很快的，小家夥兒果斷地搖頭，說服自己：“小棠棠不喜歡上學，小熊也不喜歡好了。”

“咚。”

外面傳來聲音，小棠棠趕緊來到窗戶上看，就見她小叔沖了進來。

小棠棠飛快的從炕上爬下來，噠噠噠跑出來，小丸子頭晃蕩了兩下：“小叔。”

姜林笑：“小棠棠回來了啊！”

他抱起小棠棠飛飛了一下，說：“今天報名順利嗎？”

小棠棠攤手，抿着小嘴兒笑眯眯，軟軟的說：“當然呀。”

她鼓鼓小臉蛋兒，問：“難道我會是那種調皮的小孩子嗎？”

姜林：“當然不是，小棠棠最乖。”

他放下小侄女兒，說：“你媽不在家啊？等一會兒你媽回來你跟她說一聲。連衣裙那邊很好賣我們早上走的時候拿了十五條，一股腦都賣出去了。我走的時候就剩兩條了。我這不是趕緊回來補貨嗎？那邊忙着呢，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姜林按照三哥說的款式，把剩下的所有連衣裙都裝好了。

他也沒久留，胡亂的叮囑一通，提着東西嗖嗖的又竄了出去。

小棠棠小大人兒一樣嘆氣，說：“這大小夥子呦，怎麽這麽毛躁。”

小棠棠給大門關好，開開心心：“爸爸可以賺很多錢錢。”

想到爸爸賺很多錢錢，他們家就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就可以穿很多好看的小裙子，小棠棠心滿意足的噠噠噠回屋。

嘻嘻嘻。

再說姜城這邊，其實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東西能這麽好賣。

他們一大早來到衛校的門口，上一次他的大衣就是在這邊賣的，這一次首當其沖還是選擇了這邊。因為今天是報道的日子，所以人來人往，他們并不顯得突兀。

姜城撒摸了幾個看起來家境就不錯的，主動上前，他只是把裙子露出一個邊兒，果然，好看的東西就是不愁賣的。

一般來說，大家可不敢随便買連衣裙，就怕不合身。

但是，姜城他們這種又不同了。

唐妙原本就想着成衣怕是不好賣，所以她琢磨了好幾天，總算想到了法子。其實連衣裙合适與不合适，主要還是看腰。但是他如果給改成皮筋那種，有松緊的。這就不用擔心了。

胖瘦都可以。

還別說，她這個改動也是受歡迎的關鍵。

姜城是個會賣東西的，吹的厲害。

“你看這款式，百貨公司一進來就有專門盯點兒的人拿走了，根本別指望咱們普通人能買到。“

“你看這個做工，特別細密，我們從滬市那邊進過來的。喏，還有标志呢。”

“你看這個顏色，真的不常見的。”

“你在我這邊拿，價格可比供銷社便宜。而且，有票沒有票，都看你的方便。有票是有票的價錢，沒有票雖然貴一點，但是也省事兒啊。”

總之，什麽樣的話都讓姜城說了。

以至于姜城賣的賊好。

姜林一回來，就看到姜城身邊已經聚集了幾個姑娘，他一個踉跄，險些摔了。

“你快點啊，就等你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大姑娘嬌嗔着白了姜林一眼。

姜林：“……”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多熟悉呢。

“就是這個紅色，這個真是太好看了！”

她立刻将一條紅裙子一把抓在手裏，生怕別人搶。雖然水紅色的連衣裙比別的貴一點，但是也好看啊！

“我也想要紅色啊！”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又賣出了五條連衣裙。

姜城：“其實蔥綠和湖藍也好看的，蔥綠穿上有朝氣，湖藍色顯得有氣質。我們能拿貨肯定都是好的，你看着黃色，雖然不是清涼的黃色，但是過兩個月天冷了，你穿這麽清涼的顏色，就不合适了。肯定還是這種土黃色跟适合一些，外面搭配一個羊毛衫或者是開衫，都很好的。像是這個灰色就更方便了，直接就是長袖的，你們如果覺得凍腿就在裏面穿毛褲。去供銷社買一雙稍微高一點的小皮鞋，把襪子穿高點，根本看不出來。”

姜林：“……”

女學生：“有道理啊！”

姜城：“我也不懂，都是看滬市那邊的小姑娘都這麽穿。”

“那我要一條長袖的！”

“我也要！我們一起穿！”

姜林：“……”

兩個人在衛校賣了一會兒，又轉戰去了附近的另外一所學校。下午三點多鐘，姜城這一波帶回來的連衣裙竟然都賣光了！姜城自己也沒想到生意這麽好。

姜城感慨：“裙子還是少了啊！”

姜林：“這些女的咋都這麽舍得花錢啊！”

在他們鄉下，就算是有錢有票，一般也是先緊着男人孩子的，很少有姑娘會這樣大大咧咧，像是今天，有一個姑娘直接買了三條裙子。五十多就這麽花了出來。

他看的瞠目結舌。

姜林也就是來到這邊才深刻的感受到，好像，大城市和小地方真的太不一樣。

“如果我閨女想買，我也舍得給錢。”姜城覺得自己是能理解這些愛美的小姑娘的。

姜林：“那倒是，人家有錢，買啥是人家樂意。”

兄弟倆很快的回了家，兩個小家夥兒此時湊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再說什麽，唐妙看他們回來，趕緊說：“餓壞了吧，趕緊過來吃飯。”

她把飯熱在鍋裏，吃起來也不覺得涼。

兩個人還真是餓壞了，一人吃了兩大碗飯。

他們在外面忙，其實唐妙在家也沒閑着的，除了給小棠棠也報了名，她還領着兩個孩子去供銷社買了上學要用的學習用品。書包鉛筆盒筆記本橡皮小尺子，每一個都沒有落下。

也好在，這些東西不要票。

不過折騰一圈，唐妙一萬次感慨，自己還是該再提前一天的呀！

真是，太忙碌了。

唐妙覺得上山打獵都沒這麽疲憊，不過，兩個小家夥兒倒是高高興興。

唐妙：“時間不早了，你們是不是都該去學校了？”

她距離比較近，晚一點走來得及，但是姜城和姜林可不行。

姜城：“我打算攢點工業票買一個自行車，來回走方便。”

要不然平時晚上有點什麽事兒一耽擱就沒公交車了。再說，公交車雖然每次并不覺得特別多，但是常年累月，估計也不少。不如買一個自行車。

“行，這事兒你定吧。”

姜城這人還是說幹就幹，立刻決定明天放學就去供銷社看一看。好不容易他媳婦兒不住校了，他還想着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夫妻兩個人掰扯了一下，他們現在手裏還有三件兔毛大衣沒有出手，除此之外，還有幾件長袖。不過算起來不多了。大頭兒也比較着急出手的連衣裙出去了。他們這錢就嘩嘩的回來了不老少。

他們在向陽屯的時候靠獵物和從京北帶過去的點心雪花膏就已經賺了一大筆。現在算一算，兩個人手上也有一千七百多了。剩下的大衣和襯衫賣個四百不成問題。再有他們這次帶回來的這麽些兔子肉和野豬肉。

雖說也能放，但是他們卻沒打算都留着，留三分之一夠吃就行，總歸過年要回家的。剩下那些，約摸着還能賣個二百多。除此之外，姜城和唐妙兩個人每個月的補貼一個十八，一個十六，這又是三十多。

不說旁的，就是這個補貼，也是怎麽都夠一家四口生活了。

這麽一算，夫妻倆籲了一口氣，也放松下來。

錢還是個好東西，但是學業也不能荒廢了。

姜城第一天晚上來不及回來，所以這天晚上只有娘三兒在家了。

開學的第一天，唐妙給兒子換上一件白色的小襯衫，黑色的小褲子。小狼的書包是一個深藍色的書包，裏面放了他的所有東西，唐妙又将五毛錢交給他，認真說：“這個給你帶着應急用的。你放學的時候媽媽不能去接你，你自己直接回家，然後傍晚的時候幫媽媽去接一下小棠棠，可以嗎？”

小狼慎重的接過來，說了一個好。

小棠棠在一旁眨巴大眼睛看，她今天也上學，穿了昨天的條紋連衣裙，背着粉色的小書包。很像那麽回事兒。

唐妙：“小棠棠在托兒所，遲阿姨是不會讓你出來的，你就不要拿錢了。”

小棠棠哦了一聲，抿抿小嘴兒。

唐妙揉揉她的小臉蛋兒，說：“乖啦，等你上小學，媽媽也給你。”

小棠棠點頭，軟萌萌：“好噠。”

唐妙牽着兩個小孩子一起出門，他們是先到小棠棠的托兒所，唐妙将人送了進去，又将準備好的小被子交給了遲阿姨。薄薄的小被褥和小枕頭，這是她午睡的必需品。

就沖托兒所要準備的這些東西，一般人家還真是送不起的。

唐妙專門跟遲阿姨介紹了自己的兒子，得知以後也有可能是這個“小夥子”來接妹妹，遲阿姨笑着揉揉他的頭。

“那，小棠棠要乖乖哦！”

唐妙彎腰親親她的小臉蛋兒，小狼也立刻親一親小棠棠另一側的小臉蛋兒。

小棠棠笑的眼兒彎彎，認真點頭：“我會乖。”

得到小棠棠的保證，唐妙看時間不早，對女兒揮手告別。

小棠棠小臉蛋兒帶着大大的笑，就這樣站在院子裏看着媽媽和哥哥走開。好久，直到……看不見人。

遲阿姨正要領她回去，就看到原本還帶着笑容的小姑娘，小嘴兒一下子就扁起來了，大眼睛也泛起了一絲水霧，要哭不哭。

“我想跟小哥哥去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