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重生(4)

冬日的海, 有種說不出的沉寂,仿佛将所有的秘密都暗藏在遙不可及的海底。

突突船沿着坎铎的海岸線一路往西,坐在船艙二層最高處的阮鄭輝, 穿着質地極好的羊絨大衣, 內裏搭着小立領薄衫,顯得比實際更加精瘦一些。

阮鄭輝看向一層甲板上憑欄遠眺的男人。

迎面而來的海風吹鼓了他黑色的沖鋒衣, 也撩開了他已經長長的額發,露出英挺的濃眉和永遠不形于色的眸子, 這讓阮鄭輝想起了初見時的陸靳泓。

那時候, 他還是駐坎铎維和部隊的醫生, 一雙眼睛幹淨純粹,一望即知是城市裏來的未經世事的年輕人。

阮鄭輝只比他年長三歲,見過的陰暗卻可能是他的十倍, 最是清楚越是天之驕子,越是會在打擊之下跌入萬劫不複。

而陸靳泓,就是在深淵裏被撿回阮氏的。

很多人提醒過阮鄭輝:無論這個人醫術有多麽高超,又怎麽救過你的命, 他到底都曾是軍人,不得不防。

但阮鄭輝自負,不信陸靳泓會背叛, 因為作為同樣驕傲的人,他們都不能接受失敗,陸靳泓既然被開除出那個軍隊,背負了沉重的罵名, 就不可能再匍匐回去。

加上過去的兩年裏,陸靳泓屢次救過阮鄭輝和其他兄弟的命,鬼門關前援手無數,更堅定了阮鄭輝的信任。

然而,這次……

奧娜為了幫陸靳泓救那個姓趙的小姑娘铤而走險,不惜打暈了碼頭守衛,親自赴險。

阮鄭輝發現奧娜的行動之後,不是不惱火,甚至火得恨不得立刻将這兩人都捉回來狠狠教訓,可到底,這是他的左臂右膀,輕易丢不得。

所以最終他選擇了馳援。

可沒想到,竟然在半路遇見了華國來的特戰隊,險些賠了夫人又折兵。在緊要關頭,是陸靳泓替他擋了一顆子彈,從重重包圍中帶他突圍,撿回性命。

放在從前,這勢必會讓阮鄭輝給他多一分信任,但這一次……回到基地的阮鄭輝赫然發現,自己手邊除了陸靳泓已無可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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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夜無眠之後,阮鄭輝叫來了手臂打着繃帶的陸靳泓,一手拍在他肩頭:“你這個傷怕是以後都做不了手術了,醫生這條路算是斷了。但你是為我受的傷,我必然不會虧待于你,從今往後,有我阮鄭輝的地方就有你陸靳泓。”

當時陸靳泓眸光幽暗,似乎還在為了手臂的傷勢而悶悶不樂,聞言只點了點頭,并無半點被器重的興奮。

……他真是小看了這個男人。阮鄭輝想。

“快到了。”阮鄭輝遙看向遠方,朗聲說。

陸靳泓扶着船舷,眺望前方,果然看見藏在海灣之中的一排灰白色老式建築。

因為長年受到海風的侵蝕,房屋的外牆早已斑駁,港灣裏四下無人,寂靜得好像一座死城,這裏應該曾是繁華的港口,有好幾個可以停泊的碼頭,荒船還漂浮在岸邊,繩索搖蕩。

“自從內戰期間,這裏被投了導彈死了一片人,之後就荒棄了。沒人願意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做生意,政府也沒那個閑錢來做修複。”阮鄭輝一邊說着,一邊從船上跳上碼頭。

破舊的木板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響,随時都要崩塌的模樣。

“你留在船上。”阮鄭輝對駕船的小弟吩咐,“我和陸單獨進去。”

“是。”

陸靳泓翻身下船,與阮鄭輝并肩而立。

“走吧。”阮鄭輝沒有看他的眼睛。

陸靳泓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天空,雲宛如被風沖散了,絲絲縷縷的消失在天際,他将沖鋒衣的拉鏈拉到颌下,垂下了眸子。

這個碼頭在坎铎內戰之前大概曾經非常興盛,所以夾道建造的大型庫房林立,但經歷了戰火,加上這兩年無人來往,年久失修,破敗的氣息從每一個角落裏散發出來。

被炸毀的牆壁仍保持着頹敗的姿态,破爛的集裝箱比比皆是,裏面的貨物被翻得七零八落,沾滿了灰塵,大概曾有人來掃蕩過,直到再沒有一點值錢的物件殘留,這個港口才真正的被廢棄。

“除了我和奧娜,你是這兩年裏第一個踏足此地的兄弟,”阮鄭輝提到奧娜的時候略微頓了頓,“說起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奧娜的事?”

他們正走在一間毫不起眼的藍頂庫房前,門同樣是破損的,鐵板歪在一邊。

“沒有。”陸靳泓留意到,在角落裏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灰色的鷹頭标記。

阮鄭輝從破了的半扇門裏走進黑黢黢的倉庫,一面頭也不回地說:“那真是太可惜,早該乘着她還在的時候就說給你聽。”

“你認識她是什麽時候的事?”阮鄭輝逐漸隐進黑暗之中。

“兩年多前,達坎的酒吧,她請我喝酒。”陸靳泓回憶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你手下的人。”

“是啊,巧了。”阮鄭輝笑,“你救了我,我卻害了你。你被開除了,我卻又收留了你,你說,我到底是你的仇人還是恩人?”

“我被開除是我自己的錯,不關你的事。”陸靳泓在走進來庫房的時候撞倒了半塊門板。

哐啷的一聲,塵嚣四起,帶着回音。

阮鄭輝回頭看了眼,似笑非笑地說:“你行事向來小心,不是這麽毛躁的人。”

陸靳泓撫着受傷的手臂,苦笑:“心神不寧,抱歉。”

“為了手上的傷不能操手術刀嗎?”阮鄭輝笑,“罷了,你能做的事遠比一個醫生要多,前途也不應該被困在小小的手術臺前。”

陸靳泓悶聲應了一聲,跟上阮鄭輝的腳步。

在他身後,因為殘留的半塊門板被他踢碎了的緣故,陽光得以無遮無攔地照進幽暗的倉庫,一地清輝。

“奧娜是我爸的養女,不止她,還有另外好幾個,名字我都快忘光了。”阮鄭輝拍了拍腦門,“不過活着的就剩她一個——哦,也不一定,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不是還活着。”

“……嗯。”陸靳泓留心觀察着左右——這是個從倉庫向更深處走去的通道,也不知究竟通往何處。

面對阮鄭輝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他表面看起來是無心應對,其實字字入心,警鐘已在心中響起。

跟着阮鄭輝的這些日子,陸靳泓對這個人多疑的個性非常清楚。他從不說多餘的話,每一句閑談要麽問了套話,要麽為了施壓,要麽……為了設局。

那麽,此刻阮鄭輝突然主動與他聊起奧娜,是為了什麽?

“她們這群女孩子,本來就是坎铎內戰的孤兒,沒有我爸她們根本活不到成年,作為金組織的一員起碼讓她們衣食無憂,我是覺得彼此已經互不虧欠,”阮鄭輝撥開了牆上一塊看起來早已破舊的電閘盒,露出裏面的密碼鍵盤,“但是很可惜,她們并不都能達成共識。從前有個小姑娘,叫什麽來着……阿,蘇,對阿蘇,和奧娜同住過,就曾經跑去找坎铎當地的駐軍自首,告發組織——你說好不好笑?坎铎政府都不管我們,她居然去找駐軍在坎铎的外國人告狀。”

随着揿下密碼,密閉暗門緩緩地打開了。

阮鄭輝勾了勾手:“進來吧,帶你來就是讓你認個路。這地方沒別人知道,奧娜不在了,往後除了你,沒其他人能張羅這些。”

陸靳泓彎下腰,從低矮的暗門裏走進去,不動聲色地将一塊碎石留在門邊。

饒是陸靳泓早就知道,阮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甚至在頭目死後又東山再起,都離不開囤積的大量軍|火,可真正站在這裏,他還是被數目之巨所震驚。

如果說一枚子彈都有可能帶走一條人命,那麽這個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倉庫裏所囤積的軍|火,足以使一個城市生靈塗炭。

兩側高聳的架子上木質箱子裏,全部都是槍|械彈|藥,堆滿了比球場更大的倉庫。

“你知道,那個告密的阿蘇後來怎麽樣了嗎?”阮鄭輝在倉庫中央的椅子坐下,手指把玩着茶杯。

“你不是說她那時候還小,不懂事,應該懲戒懲戒,趕出去了吧。”陸靳泓的右手挂着紗布,背對着光源。

“趕出去?”阮鄭輝冷笑,“咱們金組織只有進來的門,沒有出去的道,進來了,生是阮家人死是阮家鬼。她既然不願意做人,我們也只好……送她做鬼。”

最後兩個字在倉庫裏形成了陰森森的回音。

“阿蘇的事,奧娜知道嗎?”陸靳泓半倚在貨架邊,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摸出煙盒,“要嗎?”

“不用。”阮鄭輝盯着他的眼睛,眸光幽暗,“當然知道,奧娜那會消沉得恨不得跟着去死,可不也好好的過了這麽多年?這個世上,不靠譜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不靠譜的,就是人心。”

“這我倒是不太認同,”陸靳泓将煙放在唇間,說話的聲音與旁日有所不同,“與其說人心不靠譜,不如說世事難料,一生那麽長,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遇見個人渣,将一顆真心碾碎成渣。”

阮鄭輝笑了笑:“聽你話中有話。”

“有嗎?我随口說說而已。”陸靳泓叼着煙,擡頭看向高聳的貨架,“除了你沒有旁人知道此地的話,貨要怎麽搬?”總不可能都是阮鄭輝自己動手吧。

“問這個,才對嘛。”阮鄭輝環顧四周,“這才是你應該問的問題,陸靳泓,我一直覺得你的腦子特別清楚,所以我看中你,而你樂于也與我交好。”

“我應該感謝你的器重。”陸靳泓雲淡風輕地說。

“感謝就不用了,”阮鄭輝站起身,指着倉庫幽暗的四周,“平時運貨,都靠這裏的阮家門徒。”

“門徒……”

“對,這些人永遠不會背叛,也不能背叛。阮家興,他們興,阮家亡,他們亡。”

陸靳泓沉默,他想起了奧娜。那個烈焰般的女人之所以甘于聽命阮鄭輝這麽多年,理由怕是跟這些門徒一樣。

“你不想問我,門徒在哪裏嗎?”

陸靳泓搖頭:“不想,他們既然在暗處,就不用問了吧。”

“不問,你回去要怎麽交差呢?”阮鄭輝向他走近了一些,冷笑着問,“不問,你的任務要怎麽完成呢?”

陸靳泓的睫毛擋住了眼神:“什麽任務?”

“現在阮氏三代人儲備下的軍|火就放在你的面前,怎麽來,怎麽拿你都一清二楚。”阮鄭輝慢慢地擡起眼,嘴邊帶着嘲弄的笑容,“現在你最想做的事,是不是趕緊離開這裏?”

陸靳泓将煙從嘴裏取下,正色問:“為什麽這麽說?”

“離開這裏……”阮鄭輝故意拉長了語調,老鷹一樣冷冽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殺意,“才好去聯系你的老東家啊。”

就在他說出“老東家”三個字的時候,倉庫四周的燈驟然亮起,高高的貨架之上林立的人影投在地面。

見陸靳泓一言不發,阮鄭輝瞥了眼地上持木倉的人影,冷笑說:“所以,我索性把門徒們也都請出來讓你見一見,可好?”

陸靳泓将手中尚未點燃的煙扔在腳邊,擡起臉來,他的睫毛很長,在強光下形成小片陰翳,遮擋了眼神。

“不是,你誤會了。”

阮鄭輝大笑,笑聲回蕩了許久,才說:“誤會?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繼續诓騙我?當初,我家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基地忽然被暴露,骨幹死傷過半,老爺子也死了,如果不是軍火|庫藏的深,阮氏早就完了,你卻毫發無傷……好,就算是巧合吧。烏木提出事那晚,你跟姓趙的小姑娘同樣被捉,卻能全身而退……行,你說是因為你們也是被騙,是受害者。那這一次怎麽說,奧娜去幫你救人,結果遇見華國的特戰隊,你還想怎麽解釋?”

陸靳泓聽他說完,輕輕地摩挲着自己的右手臂:“鄭輝,我救過你多少次,你算過嗎?”

阮鄭輝沉聲:“數不清,所以我一直不想,不願懷疑你,但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

“你根本沒信任過我。”陸靳泓揭穿了他的假面,“你也從沒有信任過任何人,包括奧娜。否則你不會想用趙影來牽制我,也不會用毒|品控制奧娜。”

阮鄭輝微露一絲錯愕,很快便恍然:“奧娜居然告訴了你。”

“沒有。她什麽也沒跟我說過。”可是毒|瘾發作時候的身不由己,就算奧娜再怎麽倔強又如何能藏得密不透風?

“她就是個瘋子,這個世界上誰也沒辦法駕馭一個瘋子,除了瘾。”阮鄭輝冷酷地為奧娜添上注腳。

“……她以為阮氏會給她一個家,結果這裏只拿她當棋子,從來沒把她當成一員。”

“家?做我們這行,說什麽家庭,不可笑嗎?陸靳泓,發現你有那個記者女朋友的時候我就該醒悟了,有牽挂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

陸靳泓的冷靜與阮鄭輝的狂态形成鮮明的對比,“你不需要家,不代表別人不需要。你向武裝勢力提供軍|火,促發戰事從中漁利,害死多少人,害得多少家庭妻離子散,這些你棄之如敝履的東西恰恰是多少人珍視的寶貝。”

“那些人你認識嗎?你連他們叫什麽,住哪裏,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就在這裏為他們慷慨陳詞不覺得自己傻得可笑嗎?”

“我不需要知道他們的名字。”陸靳泓淡淡地說,“我只要知道自己的使命。”

阮鄭輝勾起唇,嘲弄道:“知道死期已至,自己承認了?呵,好一個卧底。”

“你誤會了。”

“誤會什麽,事到如今,你還想辯解嗎?”

陸靳泓向後退了一步,手朝後背去:“不,我說的是你誤會了我跟你說這些的目的——”

随着他的語聲,從貨架的頂上一支木倉順勢滑落,剛好進陸靳泓背在身後的手中。

阮鄭輝臉色一變,反應速度非常快,立刻拔出腰後的木倉上膛,雙目怒睜:“你們還愣着幹嘛?擊斃,不用留活口!”

然而林立的“門徒”毫無動靜。

“我的目的不是離開這裏,回去彙報,而是……讓你在這裏再多耽誤一會。”

“什麽?!”阮鄭輝臉上那種勝券在握的笑容終于蕩然無存。

因為高處藏在陰影裏的“門徒”們終于露出了真顏——那哪兒是什麽門徒,分明是穿着華國軍裝的軍人!

“不可能!他們怎麽可能埋伏在這裏,你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把消息傳出去,怎麽可能!”

陸靳泓的木倉口指着他,簡潔地命令:“放下木倉,我保你不死。”

阮鄭輝厲聲:“做夢!”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木倉一響,子彈正朝着陸靳泓而去。

砰。

子彈被陸靳泓綁着“紗布”的右臂擋開了。

就在阮鄭輝還在驚于這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面前的陸靳泓已經閃身而來,“受傷”的右手奪過他手中的木倉支,遙遙扔向一邊。

“你的右手!”阮鄭輝大驚。

“兵不厭詐。”陸靳泓的右手不但活動如常,還反手擒拿得非常穩當。

阮鄭輝頹然地放棄了掙紮,凄然笑道:“……我認輸了,陸靳泓,但是我死也要做個明白鬼,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陸靳泓扣着他,語氣早已不複虛與委蛇:“無可奉告。”

阮鄭輝的眼神忽然一凜,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了……是奧娜那個女人!養不熟的白眼狼……”

陸靳泓一言不發,推着他的背往外走——門口,持木倉的戰友們已經在等候。

“陸靳泓,他的手裏!!!”門外的戰友忽然大驚失色,吼出聲。

說時遲那時快,陸靳泓劈手捉住阮鄭輝的手腕,他掌心裏的火機已經點燃,青紅的火苗因為動作而搖曳欲滅。

他們的身邊是堆放炸|藥的箱體,點燃的火機如果被扔進去,這個倉庫,乃至于這個碼頭勢必無人生還!

阮鄭輝就是要這裏所有的人給他陪葬!

磅。

木倉口貼在軀體的一聲悶響。

阮鄭輝手中的火機應聲落地,被陸靳泓踢到一邊。

鮮血順着阮鄭輝的手滴落在地,他已經被從外面趕來的戰士團團圍住,控制得動彈不得。

“你根本不是普通醫生,”狼狽地被押住的阮鄭輝啞聲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站在強光之下的陸靳泓,被勾勒出一絲不茍的輪廓,盡管穿着便裝,卻無損一身凜然正氣,他眸光堅定,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

“軍人。”

“大家好,這裏是SK傳媒新聞頻道從位于坎铎邊境托裏島發回來的報道——長年活躍在東南亞地區的非法軍械供應商,金組織現任頭目阮鄭輝,于今日傍晚十七時,被我國駐坎铎維護部隊及特戰隊在托裏島廢棄碼頭擒獲,現場還搜獲大量未經許可的軍|火——”

港口一隅,停着的直升機前,戴着耳麥的年輕女人正用标準而流利的普通話進行着現場新聞直播。

在她的正對面,扛着攝像機的男人考究的大衣因為長時間乘坐飛機而發皺。

“……相信此番清剿将會淨化整個東南亞地區的大環境,進一步推進區域和平。”

話說到這裏,一直專業而矜持的女記者忽然頓住了,一雙杏眼閃過明亮的光,顧不上鏡頭還對着自己,就快步朝前迎去。

“趙影,你——”

扛着攝像機的宋彥追了兩步,停下了腳步,他從鏡頭裏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男人。

他走在隊伍的最後,獨自一人,卻沐浴着夕陽帶來的聖潔光輝,像個經歷了漫長苦戰而凱旋的勇士。

宋彥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趙影說自己是來坎铎接陸靳泓回家,也明白了她為什麽說時間才能給陸靳泓審判。

鏡頭裏,嬌小的女孩越跑越快,皮鞋跑丢了一只,她索性踢掉,穿着襪子奔跑在木質的棧道上,奔跑向那個孤獨的英雄。

夕陽在他們的背後,陸靳泓快步上前将他的女孩緊緊地抱在懷中,親吻着她的頭發、額角、眼睛和唇。

“關了吧。”一只手落在宋彥的肩頭。

宋彥回頭,才看見是臉上帶着些許血污的楚瑜,他神色冷靜如常,拿手擋着攝像機的鏡頭,沉默地對宋彥搖了搖頭。

宋彥只疑惑了一瞬,很快就會過意來,關閉了攝像機。

然而趙影并不知道身後發生的這一切,她踩在陸靳泓的鞋面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親吻中遺忘了整個世界。

直到終于與他分開,鼻尖貼着鼻尖,她才發現陸靳泓的臉上沾了血,頓時吓得松開手,上上下下檢查他的全身。

特別是他的右手!駱長官說他手臂受了傷——紗布已經被子彈燒得綻開了,露出一塊詭異的光澤。

“這是什麽?”

陸靳泓笑而不語,趙影只好自己動手去拆,層層疊疊的解開之後,居然發現最裏面是防彈護肘……她一臉黑線,随手拍了下他的護肘:“這是幹什麽,吓人玩兒呢?”

誰知道陸靳泓一下慘白了臉,捂着手臂彎下了腰。

“怎,怎麽了?”趙影慌忙問,“別告訴我你這裏是真的有傷!”

“你以為紗布是綁得玩兒吶?”

“我以為是障眼法……”趙影心疼地東張西望找醫生,“怎麽辦,傷口會不會崩開……”

“會,我以後都沒辦法做手術了,那要怎麽辦才好?”

趙影急得口不擇言:“不能做手術了,就在家歇着,我養你啊!”

“好,一言為定。”陸靳泓笑道。

“還笑得出來——”趙影語聲未落,已經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陸靳泓抱着光腳的趙記者,大步流星地走向直升機。

他們身後,本想趕來替陸醫生查看手臂傷勢的小軍醫疑惑地問同伴:“師兄他确實右臂有傷,我沒記錯吧……”

同伴整了整軍帽,一本正經地說:“陸醫生是有傷,可趙記者是特效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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