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八回

她試探小聲的的詢問,白衣男子懷中抱着的古琴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他嘴角輕輕揚起苦澀的淡笑眉宇間劃過一抹不容察覺的失落,她果然還是忘了。

妲己看他不說話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之色,“小女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把手中的古琴遞給一旁的侍女拿着他走到一處花園中背對着妲己站立不說話,妲己以為是不是自己無意中惹怒他了她也只好站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她想立馬就走可是人家畢竟救了自己一命,她必須要跟人家道謝。

男子依舊沒有說話,他高大纖瘦的背影卻給她一種落寞之感,這樣看起來陽光的男子為何會有這樣悲涼的情緒?

夏風徐徐吹拂着男子白色的長袍,她的鼻尖竟然嗅到了一股好聞的幽潭花香,這個男人身上怎麽會有這種西岐獨特種植的香料?

“公子,我該告辭了……”

妲己看他不說話便要告辭離去,她現在心底所想的都是父親和殇女,那黑衣人如若反悔了該怎麽辦,她必須要快點找到他們帶她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的傷還沒好不能走……”

男子突然之間轉身走到她的面前,那雙細長的桃花眼中深藏着無人可以窺探的秘密。

“我的傷已經無大礙了,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妲己對他微微施禮,她越看他越覺得很熟悉,可是究竟在哪見過她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恕妲己冒昧,不知公子高姓?”

男子微微轉身卻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語,似乎她在問着一個讓他難以回答的問題。

“既然姑娘無心呆在此處就請自便吧……”

妲己擡起頭看着眼前清冷的背影,為什麽這個男子看起來是那般的陽光卻性子這般的冷?

“小女子告辭,救命之恩來日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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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轉身便要匆匆離去,男子緩緩轉身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桃花眼中劃過一抹隐晦而後消散。

他吩咐侍女把古琴放置在涼亭中開始輕撥琴弦,指尖飛下,那白衣少年如和古琴融為了一體,他熟練輕巧的彈奏着一曲琵琶曲,高昂的聲調如同帶人入到那古戰場厮殺一般的真實,妲己還未踏出府門便聽到了這首琵琶曲,突然之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麽腳步驟然停下,普天之下有誰會把優美的琴聲彈成纏綿哀怨的琵琶曲,只有他?

她快速轉身大步跑到涼亭處停下,“是你?”

男子手中的動作驟然停下,他擡頭瞧了一眼一臉震驚的妲己嘴角勾起一抹如花般燦爛的笑意,輕輕拍打着身上的塵土,“好久不見,妲己……”

夜色凄凄北風呼嘯而過,一輪彎月高挂在浩瀚的天際,位于西岐的北邙山上迎風而立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男子站在高高的懸崖之上,一襲華麗的淡色衣袍在月色下發出皎潔的光澤。

“公子,我們該回去了……”

身後漸漸走來一名奴仆打扮的男子,男子走到他的身後輕聲勸慰。

“武遠,你說白芷怎麽還不回來,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年輕的姬發幾日不見略顯的消瘦,他深邃的眼睛中隐藏着無法言語的擔憂。

本來他已經把人和計劃都安排好了進入朝歌設法救出妲己,他沒有辦法再等到王後生日的時候再動手,他擔心妲己根本等不了這麽久,遺憾的是不知道是誰洩漏了消息父親知道後大發雷霆把他關在了書房中罰他刻篆了一千遍的孝子經,他終于完成了處罰可是卻是不得離開西岐半步,如今他想得到朝歌方面的消息只能靠派去信的人的禀告得知。

如今的西伯侯府中處處都是眼睛,他不敢在府中議事只能跑到此處。

“公子啊,我們還是回去吧,白芷回來自然會來見你的,你等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啊……”

武遠苦口婆心的勸慰着,姬發卻不理會他,他微微閉眼恍惚中似乎聽到了馬匹奔馳的聲音,猛然睜開眼睛他看見山腳下那握着篝火疾馳奔來的人。

叫白芷的人似乎知道姬發在這裏等他他下馬後便快速的往山上跑,待跑到姬發面前早已汗流浃背。

“屬下參見公子……”

姬發快速的扶了他起來,“快說,都查探到些什麽?她過的好不好?”

姬發想要得到她的消息想的發瘋,這裏離朝歌很遠他又不能去往那邊,如今他只想多知道一點她的消息,哪怕一點都好。

白芷從未見過這樣焦急的公子,他究竟該怎麽跟他說才不會讓他失控?

“公子……”

白芷痛苦跪地低垂下頭神色哀傷,“公子對不起……”

姬發臉上浮現一抹震驚之色他咬牙道,“你說,發生了什麽事?”

白芷沉默一刻,“王宮的奴隸殿突然大火,妲己小姐……”

“她怎麽了?”

姬發突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難怪他最近老是做夢夢到妲己在拼命的喊他,每次他觸碰到她的時候就被驚醒了過來,那種無奈讓他深深的感到一種無力的挫敗感,他看到他的妲己在哭,無助痛苦的哭,而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幫不了他。

這是姬發此生最大的無奈,他怨過怪過,最終他選擇了為愛和自己的父親作對。

“公子請節哀……”

白芷把頭低的很低,他在來的路上就在想着究竟該怎麽跟他家公子說才好,而今……

姬發的腳步後退幾步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白芷是他的人他不會說假話的……

“是你親眼看到的還是聽到的?”

姬發仍然不信,王宮他去過幾次戒備森嚴,別說宮殿起火,就是飛進了只蒼蠅都會被發現,妲己又怎麽會被燒死?

“本來屬下也不相信,可是屬下托宮中的人打探過了,妲己小姐死的那天晚上,商王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宿一夜,第二日他便下令把燒毀的奴隸殿給封鎖掉……”

“好了,本公子知道了,你也累了,下去吧……”

姬發微微擺手一人頹廢的朝着不遠處的茅屋走去,武遠和白芷相互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公子……”

姬發沒有理會倆人的呼喊,他一人走到茅屋中坐下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上好的玉佩捏緊在手心,腦子中都在回響着妲己以前所說的話語,那些暖人心的話讓他冰冷的心漸漸溫熱,他的嘴角竟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你是我的妲己,怎麽會死呢,我不相信,一個字都不相信,你等着我,我馬上就來找你……”

妲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瞪大雙眸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屋子,姬發,剛才她明明聽到姬發在叫她?

她聽見姬發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好痛,好痛,那日一別撕裂了她所有的念想和希望。她想他,很想很想……

無力的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她掀開被子起身走到窗戶邊輕輕推開窗戶,銀灰色的月光傾灑進入屋子,不遠處又傳來了白日的琵琶聲音。

也只有那個人能用琴弦彈奏出琵琶的曲調了。

推開屋門尋着那聲音漸漸而去,漆黑的夜裏府中燈火闌珊,她走到一處亭子中停下看着那亭子做坐着的背影,那一襲白衣的少年正背對着她在忘我的彈奏着琵琶曲。

他的琴聲中夾雜着太多無法言訴的話語,“伯公子,還不歇息?”

妲己輕聲打斷了他的彈奏,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讓她眼熟的男子竟然是他,竟然會是姬發的弟弟伯逸考。

伯逸考是西伯侯妾氏所生的孩子,他是一位如畫般的男子,溫文爾雅性情柔和更是彈的一手好琴,素有琴師之稱。

伯逸考緩緩站了起身放下古琴,他轉身看着眼前的妲己,“是我吵到你了嗎?”

他美目彎彎嘴角始終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妲己走到他面前微微搖頭苦澀一笑,“沒有,我夢到你哥哥了……”

“你很想他是嗎?”

伯逸考走出涼亭停下步子扭頭看她,好看細長的桃花眼中流露出牽絆的神色,“在我的印象中,哥哥也是如此的思念着你……”

妲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她來不及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朝歌還會碰巧救了自己?諸侯的子弟沒有商王的傳召是不能擅自進入朝歌的,伯逸考為何會忘記了這條禁令?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姬發的心裏只有她的存在,她喜歡他就如同他愛她那般的純粹毫無一絲雜質。

伯逸考見到她臉上幸福滿足的笑意淡然一笑,“你放心吧,明日我們就離開這裏,這次我會把你親自交到他的手上……”

“派去的人回來了嗎?”

“還未,不知道伯父他們會往哪個方向走,我只能暗中派人去往西岐的方向尋……”

“謝謝你,伯逸考……”

妲己走到他面前尴尬一笑她輕拍袖口處的一片落葉,“對不起,今日沒有認出你來……”

記憶中妲己和伯逸考只見過匆匆幾面,她十三歲的時候去過西岐在那裏住了一段時日,在西伯侯的府中見過學琴歸來的伯逸考,她們算不上朋友只能算有過幾面之緣,讓她覺得詫異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伯逸考竟然還能一眼就認出她并叫出了她的名字。

“無妨,過了這麽多年你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

伯逸考采下一朵開放正盛的牡丹輕放在鼻尖輕嗅,“今日我已經打探到商王早已派人來抓你們了,這幾日你必須呆在府中哪也不能去知道嗎?”

“你是我們父女的恩人……”

妲己淺淺淡笑,“不早了,你該去歇息了……”

她緩緩轉身便朝着休息的地方走去,伯逸考依舊淺笑淡淡手中的牡丹花卻漸漸枯萎化為了一灘花泥。

一輪彎月漸漸隐退幾朵彩色的雲朵漂浮在天際慵慵懶懶。

寧靜的王宮徜徉在一片燈火闌珊處,守衛森嚴的侍衛換了晚班精神抖擻的站在各自的崗位,下了晚朝的帝辛遣退了所有跟随的人獨自一個來到了楊貴妃所住的宮殿。

當他走到殿外的時候宮人都以為自己看錯人了,他們高高在上的王竟然連一個侍衛都不帶就來了?

“不知王駕到奴才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後知後覺的公公雙膝跪地低垂下頭一臉恐懼之色,在他的印象中王從未像今夜這般随意,随意的就如同一個普通人。

帝辛卻微微擺手示意不要張揚,“不必通報了,孤自己走進去,娘娘睡了嗎?”

“回禀王上,娘娘還未歇息……”

公公高興的一邊引路一邊指使身旁的小太監快去通知楊貴妃。

殿門被輕輕推開,端坐在正殿中的楊莫璇正低垂下頭細心的整理一件發着銀光閃閃的戰袍。

“娘娘快出來接駕,王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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