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四十二回

虞妃滿臉堆笑用筷子夾了一塊透明中帶着粉色的圓心糕點，“妹妹嘗嘗這個，配這茶水喝可是妙不可言……”

妲己淡淡點頭接過語氣波瀾不驚，“多謝娘娘厚愛，只是妲己自小有個怪癖，一食甜食便會牙疼，請娘娘恕罪恕妲己無福消用，娘娘還是自己享用便是……”

她說完後輕輕擡起手中一樽清茶湊到鼻尖輕輕一嗅，一旁的虞媚兒似乎緊張的雙手微微動了一下，那雙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陰毒之色。

賤人是不是懷疑了什麽才推脫不吃她的東西？

鋪面而來的一股奇異茶香讓妲己的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娘娘這裏當真是什麽好茶都有，此茶色澤柔亮香味撲鼻……”

她由衷道繼而輕輕小抿一口似乎很是享受，“這滋味入口甘甜回味無窮，當真是上等佳品……”

“哪有妹妹說的這般好，這只不過是些平常的茶葉罷了，妹妹要是喜歡我差人送點去你那便是……”

“如此便多謝娘娘了……”

妲己放下茶樽起身對着她微微一拜，“娘娘還請慢用，妲己還要去向王後請安便先行告退……”

虞媚兒依舊滿臉堆笑的坐着斜眼瞟了她一眼，“罷了，既然要去向王後請安姐姐就不留你了，明兒個有空了來我宮中坐坐，瞧你穿的這般素潔，我宮中有幾匹新到的天蠶絲織織成的精鍛，配你這白皙的肌膚真是絕了……”

“多謝娘娘，娘娘待妲己這般好妲己真是無以為報……”

妲己和殇女低垂下頭态度恭敬，虞媚兒站了起身看着她沾襟的樣子，“瞧你這麽客氣作甚？你不來我就以為你還不原諒我還在生我的氣了？”

虞媚兒看似委屈的話語卻是帶着一股不容推辭的霸氣，“娘娘言重了，他日妲己定當登門到訪！”

“這才對嘛……”

虞媚兒淺笑如絲，妲己和殇女對她微微施禮後便轉身小心翼翼的離去。

“娘娘，這糕點怎麽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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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站在一旁膽都差點吓破了，娘娘不會是在糕點中動了手腳吧。

虞媚兒臉上的笑意漸漸隐去，一雙眼眸鄙視的瞧了一眼侍女，她的手中心還殘留着換花草的花汁，“該死的賤人，好好的一出戲被她攪黃了……”

她對着妲己早已不見的背影憤憤不平，“本妃本想用換花草加上茶水中的琉球讓她身中劇毒再嫁禍給王後，誰知這賤人竟然沒有吃糕點只喝了一口茶水……”

“娘娘，您這樣做太冒險了……”

宮女不由的替她捏一把冷汗，“要是妲己中毒了王上追究起來，你嫁禍給王後是小事，這東西是鬼方所進貢的，出了問題這就不是後宮中的問題而是朝堂的問題了，王上是不會放過鬼方的，如此而來便又是一番惡意争鬥了，這王好不容易才決定……”

“死丫頭，你胡說些什麽？”

虞媚兒厲聲喝斥，“你懂什麽？”

“娘娘息怒……”

宮女桃枝慌忙跪地低垂下頭不敢在言語，虞媚兒發瘋一般的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掀倒發洩自己的不滿，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

桃枝說的沒錯，她知道這樣不足以扳倒王後可是卻可以挑起鬼方和商朝的矛盾，鬼方和商朝曾經多次發生戰争……

那痛苦的記憶一旦湧來便如潮水一般難以自控，她最親愛的哥哥死在鬼方的戰場上，雖然鬼方敗了最後對商朝俯首稱臣，可是她那可憐死去的哥哥卻再也無人提及，王上只是封了個護國将軍便了事。

她恨，一直都恨，她希望有朝一日王能把鬼方滅掉替她哥哥報仇，可是她沒有那個本事，所以……

“娘娘，娘娘奴婢錯了，您別生氣了……”

桃枝看她一人頹廢傷心的坐在一旁以為她是生自己氣了，一想到虞妃整人的招數她只覺得背心一涼不寒而栗。

炎熱的夏風徐徐吹來帶來煩悶的空氣似乎令人窒息，虞媚兒緩緩站了起身收拾好了情緒，“把這裏的東西倒了喂狗……”

她冷冷丢下這話便獨自離去，宮女桃枝慌忙收拾了東西對着她的背影大喊，“娘娘等等奴婢……”

夕陽的餘晖傾灑整個天邊，遙遠的天邊火紅一片如燒紅了的烙鐵，一排排孤雁飛過，這邊飛過那邊孤涼。

“小姐，看來王後是真的喜歡你，送了這麽多珠寶首飾……”

殇女站在身後手中端滿了王後禦賜的一些東西，倆人一前一後的走着看起來格外協調。

妲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停下步子，“殇女，你想辦法替我出宮一趟……”

“出宮？”

殇女忙跑到她身旁一臉的無奈之色，“小姐，如今我們身份尴尬，這出宮一事……”

殇女想說的是她一介卑微的奴婢有什麽資格能單獨出宮。

“罷了，不為難你了，我自己想辦法……”

妲己看她手中端着東西吃力，“累不累？”

殇女搖頭一臉笑容，“不累，王後真是個好人還說如若後宮有人欺負我們便去找她，她會幫我們……”

殇女一臉的崇拜之意，她從未見過這樣大度的女人，自己的丈夫喜歡上別的女人，她還要大方的接納容納并且對對方好。

“好人？”

妲己喃喃自語，“傻姑娘，什麽才是好人，什麽又是壞人？”

“這個？”

“好了，回去吧，天色晚了……”

月色沉醉，一輪星月高挂。

今晚似乎沒有一點風，天氣異常的燥熱。

燭火搖曳的禦龍殿中，兩顆如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發出灼灼其華的光芒照亮整個宮殿亮白如白晝。沐浴完畢的妲己一人站在偌大的宮殿中若用所思。

她的影子倒影在光潔的地板上顯得婀娜多姿，體态纖長。

她的眼掃過殿前的一汪池水，池水潺潺發出動人悅耳的聲音，幾條活潑好動的魚兒在水中游得歡快不已。

奢華異常的宮殿牆壁上鑲滿黃金寶石的裝飾在她的眼中全是刺目的諷刺，這些華麗的東西全是帝辛掠奪殘殺換來的，這耀眼光華的背後是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鑄造而成的？

“帝辛，這就是你用無數鮮血鑄造的金絲籠嗎？”

他想困住自己，亦或是想困她一輩子？

一輩子，她妲己再也不要認命，她的命運她要自己主宰！

“小姐，小姐墨瞳大人來了……”

殿外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一襲湖綠色衣裙的殇女匆匆而來，“小姐，小姐……”

殇女站在妲己的背後，妲己的背影看起來孤獨蒼涼，她知道她在思念那個讓她牽腸挂肚的男人。

妲己緩緩轉身看着眼前的殇女，“叫她進我房間，殇女，你在殿外守着，任何人都不準打擾我們……”

她轉身朝着內室走，殇女無奈點頭走到大殿處，“大人，小姐叫你進去……”

墨瞳點頭進入大殿，沉重的大殿門被緊緊關上，殇女站在殿門口看着那緊閉的殿門眼中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小姐究竟和墨瞳有什麽事情要談，為什麽連她也要回避？

“妲己，妲己……”

一襲黑衣勁裝的墨瞳手中拿着一把銅劍站在大殿中四處尋望，“進來吧……”

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墨瞳探頭瞧了一眼內室猶豫片刻，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進去。

屋子中飄蕩着一股特別奇特的香味，不同于檀香的馥雅，卻有着一股淡雅的薄荷味道。

墨瞳不覺在哪嗅到過這樣的香味，可是她卻是記不起了。

“屬下參加妲己娘娘……”

她對着她的背影雙手抱拳，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眼前的姑娘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求着她救她父親的小女子。她不再對着自己哭訴自己的無助，再也不會對着自己求饒了。

她成長了，成長之快讓她快要不認識了。

“好一個妲己娘娘，墨瞳，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如此的稱呼我難道不覺得不妥當嗎？”

“屬下不敢？”

墨瞳依舊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她。

妲己轉身走到她面前站立，她眼中的墨瞳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從來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如今她卻稱呼自己妲己娘娘，妲己娘娘，多麽諷刺的話，刺得她的耳朵生疼。

“我說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你知道嗎？”

“妲己……”

墨瞳擡起頭滿臉痛苦的看着她，“明日你就要封為娘娘，我們始終是身份有別……”

妲己搖頭，“不，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忘記你助我一臂之力的事情，我也不會忘記……”

她不會忘記墨瞳對她的恩澤，更不會忘記她三番幾次的救自己……

“妲己……”

“墨瞳，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妲己，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我如今沒法出宮，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便是你，你出宮去找到姬發告訴他立馬離開朝歌，王後的壽宴也不要出現，這也許是帝辛是一個設下的一個圈套……”

“妲己你說……”

妲己點頭一邊說話一變來回踱步，“姬發一定在朝歌城中等着乘王後壽誕的時候進宮想帶我走，你找到他立馬叫他離開這裏……”

“你怎麽知道他在朝歌？”

墨瞳狐疑的看着她，她深處幽幽宮殿又何來的消息？

妲己轉身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那日在北宮我看見天上有人放天燈了，這是我教他的，是他，一定是他來了……”

她的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流動卻是流不下來，一想到那個男人她的那顆魔心竟然也會隐隐作痛。

“妲己，我奉勸你一句，你如今已經是王的人了，那姬發……”

“我知道，所以我讓你叫他離開，你把這個交給他……”

妲己從袖口中掏出一枚做工精細的玉佩，百韻如華的玉佩上雕刻着一對活靈活現的鴛鴦在戲水，紅色的繩子上串着一串紅色的相思子格外好看。

“這個給他，告訴他我變心了……”

墨瞳接過玉佩凝視着她，“你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

妲己轉過身去面向宮殿的大門語氣幽怨，“也許從我進入這個牢籠開始，我便和他斷了那根紅線，如今紅線早已被風吹散，一個在深鎖的宮門，一個在宮門外苦苦等候，墨瞳，曾經我們為了追求所謂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私奔過幾次，可是都被抓了回來，如今看來我們的堅持根本沒有什麽用，這份緣也許真的到了盡頭了……”

墨瞳握緊手中的玉佩細細凝看，“這是西岐獨有的龍銜玉，也是西伯侯家的世襲玉佩，沒想到在你手中……”

“物歸原主，還給他告訴他我愛上了帝辛……”

墨瞳擡起眼眸看了一眼她，她的背影挺直毫無任何的柔弱之感，一個念頭在腦中浮現，妲己真的變了……

“好，我這就去辦……”

墨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要轉身離去，殿外卻突然傳來了殇女驚慌失措的聲音，“虞妃娘娘，虞妃娘娘您不能進去……”

墨瞳轉身便見到從殿外闖入進來的虞妃，她慌忙行禮，“奴婢給虞妃娘娘請安……”

虞妃站在那裏一臉的得逞之色，身後的殇女跑了上來對着妲己一臉愧疚道，“小姐，虞妃娘娘她……”

殇女一臉的苦相，虞妃竟然公然的闖了進來，她一人實在是無力招架。

“墨瞳，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

妲己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虞妃，“虞妃娘娘，您怎麽來了？”

她如今連行禮都不想給她行了，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和自己作對？

“妲己，我不來怎麽會聽到你的醜事，墨瞳，愣着做什麽，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

虞妃本想着沒事來禦龍殿轉轉興許能見到王上，誰知卻意外聽見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語。這下她可有的是辦法整死妲己了。

墨瞳對着虞妃微微抱拳，俏麗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奴婢手中什麽都沒有，娘娘要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