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顧氏

好感這種東西遇到對的人往往都泛濫而廉價。靳宜和翠花認識其實不過一天,但在心裏已經接受了自己把翠花當妹妹這樣的設定。

“你家老太太估計死活都想不通,”黑衣刺客揮着鋤頭鋤地,他的生活技能是制藥,明明可以采集藥材或者去世界上收購他非要體驗一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生活,“不是說好了是當老婆的嗎,怎麽成了妹妹了?”

和尚盤膝坐在地上,道:“其實就是緣分沒到,你看當初我和莫琪不也是歷經波折才走到一起的嗎?”

“你的意思就是他倆沒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所以還取不到經了?”黑衣刺客千金公子播了種子,于是也盤膝坐下。

白衣俠客游走的死神坐在倆人中間,半晌沒說話。

和尚老衲已婚勿擾道:“挂機呢,死哪去了?”

“易小姐幫個忙,”靳宜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看到隊伍裏的聊天記錄也沒理會,“剛才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顧蟄老爸給他發了一份醫院的診斷證明書還有一張4S店的修車□□,孬種,打不贏就告狀,小學生嗎?”

“你打顧蟄了?”老衲已婚勿擾意外道,“你惹他幹嘛,小人一個。”

“心情不好,”靳宜道,“你把前天晚上地下停車場的監控調出來,發我一份。”

“不,”千金公子道,“我傲嬌。”

靳宜:“……”

“行,”游走的死神對千金公子作了個揖,“這位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千金公子,可否看在奴家貌美如花的份上幫奴家這一回。”

老衲已婚勿擾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

靳宜笑笑,點了根煙。

“好說好說,”千金公子發了幾個賤兮兮的表情,“小妞什麽時候要啊?”

“馬上,”游走的死神道,“回頭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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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客氣,”靳宜正經起來易千金也不胡鬧了,只道,“你帶花花來這一頓我請你。”

“滾。”靳宜只回了一個字。

“掖這麽嚴實,”老衲已婚勿擾笑道,“我還沒見過呢,帶出來讓我認識認識?”

“過期不候。”

這是指前天晚上,靳宜帶翠花去易千金那蹭飯的時候,本來鄭洲說了要來,未了被他老婆莫琪喊去了一個老教授家吃飯。

鄭洲老婆莫琪是京大博士畢業,現在在S市F大教心理學。

靳宜、鄭洲、易千金三人年紀想去不遠,但除了鄭洲結了婚有了孩子,剩下倆人都還在單身路上跋涉着,靳宜相對而言還好一點,但看和他在一起過的那些女生的命運,可見也沒好到哪去。

易千金動作很快,直接親自将視頻送上門來。

“花花呢?”易千金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翠花。

“和她閨蜜逛街去了。”靳宜将易千金送來的U盤插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裏。

“她還有閨蜜在這邊啊,她不是一個人和你們來的S市嗎?”

靳宜點開監控視頻後,畫面跳了出來。

視頻不是很清楚,但足以看明白發生了什麽,如果不是靳宜反應快,顧蟄開車沖過來的這一下必定會把翠花撞到地上。

“她閨蜜在這邊工作,”靳宜看着電腦上的視頻畫面摸摸下巴,“你說我拿這個去找顧淮海可不可以訛他一筆?”

“訛什麽,”易千金拍拍靳宜肩膀,“人家沒讓你賠錢就是好的了,你那一腳看得我都肉疼。”

靳宜笑笑,若有所思。

顧氏公司寫字樓下,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下,司機下車後為車裏的人打開車門。先下來的是一位提着公文包的清瘦男人,他下來後站到一旁,等候正主下車。

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深棕色尖頭皮鞋,擦得锃亮的鞋踏在地上後正主探出了身體,深綠色豎條紋夾克搭配黑色印花襯衫,胸口露出口袋巾的淺色印花。穿着不算過于正式,其中又透着一些慵懶,配合男人嘴角漫不經心的一抹笑,惹得顧氏來往的那些自視甚高的業界精英頻頻回頭,不論男女。

靳宜下車後打量顧氏大樓,笑了笑道:“走吧。”

“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眼見着靳宜越走越近臉也越來也紅,好在說話還算流暢自然。

“有,”靳宜對前臺的緊張全無所覺,“定在今天下午三點。”

前臺點點頭:“您稍等。”

前臺确定後對靳宜道:“請靳先生從右側電梯上樓,顧總在八樓休息室等您。”

靳宜點點頭,帶着身後的助理往電梯方向走。

前臺眼見倆人走遠,握拳和身邊同事激動道:“比顧家公子帥多了啊,好帥!”

靳宜上樓後被電梯旁等候的秘書領到休息室。

“顧總在裏面等您。”秘書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就離開了。

靳宜笑了一下,扭頭問助理:“這個表情怎麽樣,誠懇嗎?”

助理淡然微笑道:“誠懇。”

靳宜便收了笑容,擡手敲門。

“進來。”裏面的人聲音渾厚沙啞,正是顧蟄父親顧淮海的聲音。

靳家和顧家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靳家專注服裝行業,顧家卻是做電子産品的巨頭,幾乎沒有交集,但S市也就這麽大,有哪些實業家各自心知肚明,偶爾酒會上說上兩句話便也算認識了,畢竟做生意,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現在沒有生意往來也保不齊以後沒有。

因此顧淮海這個人,靳宜随父親在外參加酒會應酬時也是見過的。

“顧叔叔,”靳宜進去後見面第一句不是叫顧總而是選擇更為熟稔親切的稱呼,“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小孩子之間鬧點矛盾還要耽誤您工作的時間。”

顧淮海自诩生意場上左右逢源早已是個人精,覺得這些游手好閑無事生非的公子哥心無城府,便以為靳宜這是被他父親教訓了來道歉的,因此笑得也算和藹,“沒什麽,這點時間我還是抽得出來的,不過這事你本也不必特地來我這一趟,你和顧蟄抽個時間吃頓飯就講和了,朋友之間哪有那麽多深仇大恨不是,顧蟄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靳宜一笑:“顧叔叔說的是。”

秘書給靳宜和助理上茶,靳宜道了謝,又道:“顧蟄的确不是小氣的人,畢竟他有顧叔叔您這樣虛懷若谷雄才大略的父親啊,常言道,虎父無犬子,顧叔叔您說是吧?”

顧淮海聽着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是笑笑道:“哪裏,顧蟄比起你來就差遠了,他有時候還像個孩子一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長大。”

靳宜一笑:“不不不,是顧叔叔太過謙遜了,我哪有顧蟄的氣量啊,整日沉浸兒女情長不思進取,女朋友說一不敢說二,女朋友受了半點委屈都跟天要塌了一樣,我這輩子,是別想有什麽大的成就了。”

顧淮海聞言皮笑肉不笑,到這一刻他如果還不知道這個靳宜是來找茬的他便算是白活這幾十年了,“賢侄說得哪裏話,這樣吧,”他決定盡快結束這場無聊的談話,“你現在打個電話給顧蟄,你們兩約着晚上吃個飯這事就算了結了如何,我等下還有個會議,就不陪賢侄多聊了,李秘書!”

顧淮海喊秘書送客。

靳宜笑笑,坐在沙發上沒動。

助理站起身抽出包裏的平板,架好後放在顧淮海面前,點開桌面上那段監控視頻。

顧淮海耐着性子坐着,沉下臉來問道:“這是做什麽?”

靳宜揚手示意他看。

顧淮海皺眉看向屏幕,看到顧蟄那輛邁巴赫直直沖向站在靳宜面前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時臉色就變了。

“顧總,您可以看看。”助理見機行事,也拿出醫院的診斷證明、幾家心理醫療所的收費□□還有一張支票。

“顧叔叔,不管怎麽說,這次我打顧蟄就是我不對,女朋友差點被撞那也是差點,并沒有真的被撞到,而且顧蟄應該也不是故意的,我沖動打人實屬不該,”靳宜站起來,很誠懇地道歉,“我在這裏向您道歉,顧蟄那我也會親自和他說明,請求他的原諒,醫藥費修車費我也會一一賠償。”

顧淮海拿着桌上的醫院診斷證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相當難看。靳宜果然是來者不善,但他也沒想到事情真相是這樣,他偏信顧蟄,護犢心切,将診斷證明和修車□□發給靳勇,本意只是想讓靳勇好好管教一下靳宜,但事到如今,真正該管教的反而是他兒子。他如果沒發診斷證明和□□,這件事說不定就這麽過去了,但現在靳宜到這來,顯然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什麽目的,自然是訛錢,他能護犢情深,靳宜就不能護女友意切了?

助理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抑郁症,臨床可見心境低落與其處境不相稱,情緒的消沉可以從悶悶不樂到悲痛欲絕,自卑抑郁,甚至悲觀厭世,可有自殺企圖或行為;甚至發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顯的焦慮和運動性激越;嚴重者可出現幻覺、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狀。”

靳宜紅了眼眶道:“邦妮現在已經不願意和我說話了,帶她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都沒用,您也看到了,在監控視頻裏她還好好的,我本來以為她沒事,結果第二天早上就一直悶悶不樂,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我撬門進去,她居然坐在窗戶邊,十幾樓高的房間,要是跳了下去了我……”

“行了,”顧淮海不耐煩地打斷靳宜自導自演,“你想如何,是不是要賠償?”

“這,”靳宜揩了一下眼角,“這怎麽好意思,我打了顧蟄,還踹了他的車,理當賠他才是,只是不知道邦妮被吓出來的抑郁症還能不能治得回來了,要是治不回來以後嚴重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自殺,我家老太太一直以來都很喜歡邦妮,這要是邦妮沒了,她一定很難過,萬一……”

顧淮海知道這事不用錢不能善了,明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靳宜在演戲,卻因為理虧在先反而沒法心安理得地駁斥靳宜。顧淮海心裏又是無奈又是暗恨,自己兒子怎麽就沒有這麽兩下,成天就知道在外面顯擺惹事。他抽出支票龍飛鳳舞寫下一串數字,“行了,拿去吧,一定給我把你女朋友的精神病給治好了!”

“托顧叔叔鴻福,邦妮的病一定能治好。”靳宜笑笑,收了假模假式的悲戚,看着顧淮海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心裏一陣暢快。

顧淮海冷哼一聲,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和一個小輩過招如此憋屈。

律師接過支票将東西收拾好。

靳宜又道:“那我就告辭了,顧叔叔。”

“李秘書送客。”顧淮海轉過身背對倆人,面色黑如鍋底,聽到休息室門關上後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在哪呢,還不給我滾回來,給我在家關一個月禁閉,真是氣死我了,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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