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愛相虐

我發出一陣恐怖的嘶叫，像是小羊被按在屠宰臺上，刀刺進脖子裏的吼叫，那吼叫聽之令人心揪魂緊。

“靜兒，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韓清野的大手撫着我滿是汗水的臉。

我只是痛叫。

我要把心中所有的痛都喊出來。

痛持續了一分多鐘，那一分就像慢長的一個世紀。

我再痛，手也沒占韓清野半分，只是緊緊的抓住手術床，抓到手指甲都斷裂了。

終于結束了，身痛依舊，心痛則更甚。

女人最怕進的就是婦産科，人已經不成為人，牲口。

我像屍體一樣任護士清洗着她。

結束之後，護士陸續退去。

“靜兒，明天我就訂機票，我們一起去英國，我會親自照顧你。”韓清野手伸到我腰間，想要把我抱起。

“把手拿開。”我面色蒼白的就像漂白過的白紙，聲音非常虛弱。

強制流産的疼痛，心裏的創傷讓我像半個死人。

我心中滿滿的都是恨。

恨韓清野如此殘酷的對待我，恨自己把十四年最美好的時光都用來愛這個殘酷的男人。

“靜兒，你在說什麽？”韓清野聽不清，湊近我傾聽。

韓清野說話非常的溫柔。

我恨他的溫柔，正因為這溫柔把我俘虜，十四年不能自拔。

“別碰我，把手拿開。”我費盡全身的力氣吼叫。

“靜兒，我是抱你去病房。”韓清野誤會了我的意思，柔聲道，“手術已經結束了。”

“韓清野，我們也結束了。”我的打開韓清野的手。

“靜兒，別任性。”韓清野細聲哄道。

“我不要見到你，韓清野，你是個劊子手。”我掙紮着從手術床上下來，因為身體太虛弱，跌坐在地上。

韓清野想要扶。

“滾開。”我的手在空中虛弱的舞着，拒絕讓韓清野靠近。

“靜兒……”

“韓清野，我多麽希望孩子真是韓清風的，這樣我就不會這麽絕望，這樣我就不會這麽憎恨你，這樣我就不會這麽厭惡我自己。”我仇恨的看着韓清野。

韓清野一愣，但也沒有太多的吃驚和悔恨。

我知道不管這孩子是不是他的，都會做掉。

他不要讓他有一絲疑慮的孩子。

就算這孩子生下來，就算做了DNA，他還是不會相信這孩子是他的，因為他只相信他自己。

“靜兒，我也是為我們二個人的關系着想，靜兒，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韓清野低聲哄道。

韓清野一直當我是個孩子，就算做出再作我的事，也認為哄哄就行了。

因為在他面前，我一直是個很聽話。

他愛我，其實只是因為我很聽話。

只聽他的話。

他要的不是一個愛人，而是布偶。

“我們結束了，結束了。”我像防賊一樣防着韓清野靠近，這話早該說了。

“靜兒，聽話，別鬧了。”韓清野哄道。

“我們早該結束了。”我絕望的痛哭。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才知道自己和韓清野不合适，我有今天的結果，算起來，也是我活該。

“不，靜兒，不……”聽我一再說結束，韓清野心有些慌。

“離我遠點。”我吼着，抓着手術床的撐腳想要站起，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

韓清野傷到我連路都無法走了。

腦中閃過韓清風的話：“靜兒，如果你有需要，請第一個想到我。”

韓清風，我要見韓清風。

我掏出手機。

“靜兒，你若不想呆在醫院，我帶你回去。”韓清野還試圖靠近我。

“別靠近我。”我用盡全身的力，猛的站起，指着韓清野道，“韓清野，你若再靠近我，我死給你看。”

“靜兒，別激動……好，我不靠近你。”韓清野連連擺手道，“靜兒，我去請護士來，好嗎？”

韓清野真的害怕了，沒想到一向聽他話的我反應會如此的強烈。

我愛他愛得那麽深，就算是傷害，我也會接納他，韓清野沒想到這一次，我像變了一個人。

他知道他傷到了我的底線了。

直到現在，韓清野還是認為，我是愛他的，我不會真的要離開，我只是在氣頭上。

“清風，來接我。”我電話一撥通，韓清風便接了。

“靜兒。”韓清野想阻止。

“別過來。”我吼着，阻止韓清野靠近。

我厭惡他的任何碰觸。

對，不是恨，是厭惡。

愛了，十四年，我終于不愛這個男人了。

我終于做到不愛他了。

我的淚如泉湧，可眼前一片清明。

“靜兒，你在哪兒？”

是韓清野焦急的聲音。

我四處尋找标志，手術室裏有護士服，上面有醫院名字。

“我在仁愛醫院人流室。”

“人……流……”韓清風惶急，“靜兒，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等我。”

“靜兒，是我錯了，對不起，跟我回去。”二個人的世界加進了第三個，韓清野知道他和我怕是真要完了，世上再不會有人像我這樣癡愛着他韓清野，他也不會相信任何人的愛。

“別過來，你別過來……”我像瘋了似的吼叫，看韓清野沒有停止的意思，狠狠的把手機砸向他。

蘋果機夠份量，砸在韓清野的腦門上，血立時流了出來。

若是之前，他只要出一點血，我就心疼得不得了，如今我的眼裏除了仇恨，便是絕望。

韓清野知道無論如何不能放我走。

走了，我就可能不是他的了。

“靜兒，對不起了。”韓清野沖過去，抱起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韓清野，我恨我，愛過你，我再也不會愛你了，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我雙手撲打着韓清野，見毫無用處，轉頭狠狠的咬向韓清野的手。

嘴裏鹹鹹的，韓清野的手上深深的五個牙齒印。

韓清野吃痛的放開。

我搬起手機室的凳子，瞅着韓清野，他只要接近，我就會砸下去。

“靜兒，乖，靜兒，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你，補償你今天所有的痛苦，靜兒，乖，我是愛你的，相信我，我只愛你一個。”韓清野試着安撫她的情緒。

他不敢再造次。

我舉着凳子，像羊防備狼的進攻似的，盯着韓清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