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故時人

對于凜若梅的邀請，原無鄉基本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能夠完成父親的托付，凜若梅自然歡喜，本着遲則生變的想法，她很迅速的就帶着原姑娘走了。

于是走過來準備懷念一下好友的倦收天自然是撲了個空。

這邊倦收天錯過了原無鄉是什麽心情暫且不提，那邊原無鄉的心情卻是十分複雜。

牧神是一個好人，這一點當然不可否認，那種溫柔良善的氣場，完全讓人提不起任何的惡意。至于牧神那一聲好友，即便是原無鄉直言自己并沒有關于牧神的記憶，其實也并不妨礙她的心中湧出暖意。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就算是你不記得他，但是你就是知道，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他不會騙你，你們的确是交情深厚。

比如說牧神此人。

牧神并不在意原無鄉失憶的問題，反正都是同一個人，有沒有記憶其實并不是很重要，何況原姑娘雖然沒有了當年的記憶，但是那份感情卻還是在的。原無鄉的失憶對于牧神來說，唯一的問題只在于他無法得知他的好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突然的失去了蹤跡。

不過現在思考這個問題也沒什麽意思，畢竟原無鄉自己都不記得了，時間又過去了那麽久，想要找出當年的答案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牧神現在終于找到了好友，滿心想的都是好好照顧好友不要讓好友知道當年她失蹤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對于這事情基本沒什麽關注。

原姑娘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問題，一者原姑娘是道真共主，二來原姑娘是森獄的黑海王。原姑娘身兼兩職，長時間的留在天疆畢竟不是事——不過這是一般情況來說。

現在的情況是這兩個身份只不過是空名頭完全沒有任何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原姑娘在牧神詢問要不要在天疆住下的時候答應的十分爽快。

客觀的來說，天疆可以說是現在最适合原無鄉的地方了。

天疆是超然且與世隔絕之地，居民以古代傳說中的瑞獸、靈獸組成，個個都內心善良淳樸，可以說是人人都只知真善美沒有半點假惡醜，任誰看到傷員的第一想法都是幫忙而不是加害。而原無鄉如今舊傷纏身時不時的就要發作一次，五感也在逐步的退化，雖然功體還在，但是在時不時就要失去意識這種情況下，還是選個安定點的地方的好。

本着各方面的考慮，原姑娘幹脆的遺忘了自己如今的黑海王身份，在天疆住了下來。

天疆的人們都很喜歡原無鄉，因為這一位牧神的摯友長期足不出戶的情況，大家對于原無鄉的好奇心還很是不少。

然後有一天，他們就看到了他們心目中的神明牧神神色沉重的抱着昏過去的原無鄉從院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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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這麽多年的重逢，牧神對于原姑娘十分關心，幾乎每天都要看原姑娘好幾次。是而，原無鄉的身體狀況被牧神發現，也在情理之中。

“好友，你怎會如此！”牧神一按原無鄉的手腕就知道情況不妙。

那麽濃厚的死氣，理智上牧神明白原無鄉現在還活着只是身體在逐步的衰落而不是早已經躺在了地底簡直就是奇跡，但是感情上牧神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當年失去的摯友，怎麽就即将失去了呢？

原無鄉當然沒辦法回答牧神，她現在正在昏睡之中。夜月乖巧的站在了一邊，烏黑的大眼睛一直落在原無鄉的身上，連一點都沒有分給牧神。

對于原無鄉的情況，牧神可以說是束手無策。一直到原無鄉醒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來。

相比起牧神的不安與急切，原無鄉倒是表現的很淡定：“好友莫要擔心，吾暫時還死不了。”

牧神沒說話。

暫時的确是死不了，但是以原無鄉現在糟糕的身體情況，也只不過是吊着一條命罷了。

失而複得的好友又即将失去，還是自己眼睜睜的看着卻沒有辦法挽回，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折磨。

因為明白原無鄉已經失去了視覺，所以牧神也就不再費心的掩飾自己的表情——雖然他的演技實在是拙劣。牧神的神色十分沉重，然而他還是溫柔着聲音和原無鄉說話，一直到原無鄉實在是撐不住再一次的昏睡過去之後才出了門。

這一次的發病仿佛是一個征兆一般，原無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多數的時間都在昏睡——或者說的更加的直白一點，是在昏迷。牧神幾乎翻遍了天疆的藏書，天疆的醫者也都來看過，可是卻沒有誰能夠提出什麽方法。夜月一直守在原無鄉的身邊，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在一次短暫的蘇醒，原無鄉同牧神提出了告辭。

深知好友已經做好了決定，牧神沒有做什麽阻攔，而是沉默着同意了。

“好友，也許此事并不應該由吾來說，但是吾覺得你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原無鄉懷裏抱着夜月，思索再三，還是說了出來。“你對若梅，到底是什麽心情？”

牧神對凜若梅的态度很不對勁。他們之間的關系，在不知所以的外人看來，與其說是父女，倒不如說是上下級一樣。然而他們對于彼此又分明十分在意。凜若梅對于牧神的孺慕之情誰能可以看得出來，至于牧神對于凜若梅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說是有隔閡，但是牧神又分明十分關心這個女兒，說是疼愛，但是那種的疼愛又實在是太過于淺薄了一些。

“我……”牧神不防原無鄉會如此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原無鄉看不到牧神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聲音裏也可以判斷出一些東西：“可是若梅的身世有什麽問題？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是何方佳人竟然能夠讓一向清心寡欲的好友你動心。”

原無鄉的問題問的很好，但是牧神卻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凜若梅喜歡原無鄉和原無鄉十分親近，這一點牧神覺得很好，但是只要一想到凜若梅和原無鄉投緣的真實原因，牧神就覺得無法面對自己的女兒和好友。

凜若梅是他的女兒，這一點自然無可置疑，但是凜若梅母親的身份卻是一個問題。即便是在現在，牧神也依舊無法接受凜若梅之母的身份——更加的無法對好友啓齒說出她與自己女兒之間的關系。

牧神最後還是沒有回答原無鄉的問題，而是選擇了轉移話題：“好友，若是覺得厭倦了，回天疆便是，天疆的大門永遠對好友汝打開。”

就算是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牧神不願意回答，原無鄉自然不會逼迫，她只是道：“吾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