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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成紗,揭紗總比爬山容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追男人也一樣。馮星辰這麽想也的确是這麽做的,正好她報了駕校的班,有正事幹後她也不把心思全放在追漢子身上了,每天起床後又是抹乳液又是抹面霜,唇膏兩款來回換,護手霜也選出了最适合自己皮膚的系列。
确認不會被北風摧殘後,她又精挑細選,揀了幾條适合開車的褲子,配上時髦保暖的羽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才去練車。
報名的時候她正趕上一批考科目一的,一晚上看光了題庫的題,第二天手抖點錯了兩道高空飛過,隔天就來場子裏實踐了。
十幾個人才對應一輛車,條件有點艱苦,一夥的人裏有個姑娘大腦一空放棄了考第二次的機會,科目一挂了,勤學不肯浪費時間,打算先來練練科目二。教練應允了,有人卻不樂意了。
說閑話的是個上班族,平時忙得要命,沒什麽時間學車,每天由老公開着寶馬接送,回回備兩雙鞋,一雙是平底的,練車用,還一雙是高跟的,別人練的時候穿,從來不跟別人擠一車上看操作,渾身上下一股莫名的優越感。
據說啊,會開,來混的。
科目一挂了的小姑娘叫齊朵。因為家裏條件不好,想用積攢了一年的零花錢偷偷把補考的費用交上,還沒敢和家裏說。
她和馮星辰年紀差不多大,聊得來,跟她說這事的時候被那個三十歲的女人聽到了,于是諷刺地奚落:“科一都沒過,來學什麽科二啊?這不耽誤我們這批練車的時間嗎?”
馮星辰聽了也冷笑:“沒時間你就別學車啊,你換鞋的時間都能讓她練一輪了。”
女人脫掉手套,露出五枚染着紅色指甲油的指甲,施施然看了馮星辰一眼,妩媚一笑:“跑來這兒充大頭了?關你什麽事?難不成你也挂了?”
她擡着下巴耀武揚威,“要不是考了駕照多個能拿去扣分的本子,你們以為我想學手動擋?現在哪還有手動擋的車?”
手動個屁!要不是當街打架影響不好,她都要動手了!
馮星辰白了她一眼,拉着齊朵就走,女人暗自得意。
齊朵被馮星辰拉得跌跌撞撞,叫了馮星辰一聲,馮星辰沒搭理。
外面風吹得太冷,秦光光躲在簡易的棚子裏取暖,見馮星辰朝這邊走來,馬上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嘿!來了?”
馮星辰把齊朵推到他面前,說:“這是齊朵,我朋友,有空你多指導指導她。她很認真的。教的時候你把她擱最後,讓她多看幾遍,練的時候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把她排在第一個。”她冷冷說完又朝遠處看了一眼,“那邊有個穿高跟鞋的女人看到沒有?混日子的。讓呆車上的人多練幾輪,能不叫她就別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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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光光看着架勢,是結下梁子了啊,于是給了個面子點頭。
設置完黑箱,齊朵扯着她的袖子怯生生地說:“你好厲害啊,來頭肯定很大吧?”
馮星辰傻了,“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啊。”
齊朵腼腆地笑,曲解了她的意思,幹笑着說:“好羨慕你這樣朋友多的人啊……”
馮星辰開心地笑:“我們也是朋友啊。”
齊朵猶豫了一下,“可是我都沒有摸過車,有點害怕,你之前接觸過嗎?”
馮星辰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女孩,從她聽說多了一樣離合起,就把自動擋車的開法統統甩開了,此刻大咧咧地說:“大家都一樣啊,要不咱們比比誰先學會,贏了的人請對方吃飯?”
齊朵嘻嘻笑,“那我還是輸吧。”
馮星辰和她一起笑起來。
因為馮星辰在背後搗了鬼,那個女人真的一上午只碰過一次車。
車上的人誰不想自己多練幾盤?都異口同聲說自己沒多練。
她穿着高跟鞋站那兒站得腿都酸了,丈夫來接的時候,馮星辰看見她真的氣哭了。
馮星辰在她受欺負的時候暗爽了一下,像惡作劇得逞了一樣,可最後走的時候她沮喪地跟秦光光說:“下午不用那麽弄了,公平着來吧。”
秦光光意味深長地一笑,讓她有點尴尬。
她好像明白去日本前系主任說的話了。
像她這樣打着正義旗號動手腳的人多了去了。但因為她的意氣用事,她幫助過的齊朵可能會感嘆不公了,即便她幫了她,可齊朵的眉毛,從那一刻起,擰得緊緊的。
她的好意,給了別人災難。
累了一整天,躺在床上都覺得自己在練倒庫,可她還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
她夢見徐振深是因為即将家破人亡才對她敬而遠之的,她跑回家向父母求助,可馮廉生卻說徐家欠得太多了,即便施予援手也不可能補齊虧空,砸過去的錢都打了水漂,不可能再投資了。
她責怪父母不夠義氣,卻又無力回天。徐明占锒铛入獄,鐘楚儀拿着支票得意地笑,對她說,知道嗎?這都是你害的。他們說你清白無辜,可你除了添亂闖禍還幹了什麽?你應該捧着靈魂深深忏悔。你壓根不幹淨,甚至比我,還要惡心。
馮星辰從夢裏掙脫出來。
額頭上滿是虛汗,她雙手抱着頭難受地皺着眉,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好姑娘。
睡的時候天沒暗,醒來卻看不見東西了,掀開被子走下床,摸黑開了燈。燈亮的一瞬刺得她眯了眼,起床去浴室洗了個臉。
鏡子裏的自己尤其憔悴。
和徐振深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是很美好的人——她既不是那個小小年紀就喜歡上鄰家哥哥的無知少女,也不是那個叛逆沖動的任性女孩,不會有不知前路的迷惘,也不會對自己的行為有所懷疑。
她善良、勇敢、知恥、努力、堅韌,全然不是這麽狼狽的樣子。
她很想念他,哪怕只是趨光而已。
可她能靠近嗎?萬一夢變成現實了該怎麽辦?
幹裂的唇蹭着食指的第二個關節,直到唇瓣微濕她才停了動作。
她要愛他,不顧一切的愛他。她要為他煉就堅硬的盔甲,無所畏懼的本事,坦然釋懷的能力,她要把他完完整整放進心裏,直到世界承認她是對的。
馮星辰有氣無力地轉身進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面條,臨摹那天他在面館裏的樣子學習沉默。
吃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笑了,卻有兩行眼淚掉進面湯裏,昏黃的燈光下,她格外安靜地想:徐振深,我等你相信,我真的愛你。
也這麽的需要你。
***
學了兩禮拜車後,盧伊人甩給她一把車鑰匙,說是送給她的新年禮物。
馮星辰笑嘻嘻地道了謝,照着鑰匙上的英文标志讀出了聲:“哈門兒……”她猛然擡眼,“悍馬?”
盧伊人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
馮星辰笑着把鑰匙甩給她,“美國陸軍專用啊!你見過哪個女孩開這車上街的,你自個兒都怕挨砸,讓我溜着拉風啊!”
盧伊人美目一轉,“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陸重淮嗎?他那兒一車庫的改良車。他說外觀是沒那麽精巧可人,可經撞啊,萬一你要讓你追尾了,還是保命要緊。”
敢情是嫌她技術不好!
她不滿地反問,“你不也沒開SUV嗎?”
盧伊人悠然轉着鑰匙,又扔給她,“幾斤幾兩自己掂量,我也不說多,你要真不喜歡,當了還能買輛新的。反正禮我是送了,心意也到了,怎麽處理就是你的事了。”
馮星辰一啄磨,是這個理兒,把鑰匙揣進兜裏,可想想又覺得哪裏不對,摸着包包說:“以前過年也沒見你這麽客氣啊?”
盧伊人面不改色,“早些年不是找你借了二十萬嗎?現在公司進正軌了,賺了一筆。算還你了。”
馮星辰登時怒了,“我怎麽說也算個股東吧!這就把我撇得一幹二淨了!”
盧伊人笑着拍她腦袋,“出力了嗎你?光賺不賠的買賣還挑三揀。生意不好做,畫畫難生存,你也打算打算未來。好歹那麽大家業,你再這麽不做為,別說沒人放你一條生路,家都要敗光了。你總這麽堅強地跟你哥對着幹也不是事,你看着細胳膊細腿的也打不過他,論段數你也不是他對手,我看着都替你疼。”
馮星辰心煩意亂,想着哥哥不由犯嘀咕:好端端的你提他幹嘛?啊,我要是打得過他也不會跟他打啊,肯定光明正大地跟他說:反正你打不過我,我就不欺負你啦!
不過話說回來,正經事還是要幹的,她單手撐着腦袋慢悠悠地點了點頭,擠眉弄眼地八卦,“你和陸重淮什麽時候結婚?”
盧伊人詭異地微笑,馮星辰還以為她要怪自己操心,沒想這女人捏了捏她的臉,“乖,過年給你發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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