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難回忘憂

此時的姑闕站在碧水湖邊，一身紅衣紗裙恰如其分的修飾出女子纖細的腰身，滿頭青絲未行約束，任其随風飛舞，肌膚白皙剔透卻略顯蒼白，未施粉黛，未飾環佩，神情清冷，本該是妖嬈妩媚的紅色穿在姑闕身上卻顯得毫不違和，只會顯得更加的光雅與大氣。姑闕手裏執一柄柳劍，劍身泛着寒色的冷光，随着姑闕的旋轉，帶起一圈一圈的劍氣，不時掃起地上的落葉，驚起樹上的鳥兒。

一會兒之後，滿頭大汗的姑闕坐在石頭上短暫的休息，手裏婆娑着脖子裏的吊墜，師父說這個彎月吊墜是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怕是自己身份的證明，因此，姑闕也一直戴在身上，不曾摘下。其實，姑闕知道這吊墜不屬于自己，但這是這幅身體的主人唯一留下的東西，自己更是萬萬不能丢棄。

“丫頭”一個蒼勁而有力的聲音在遠方傳來，姑闕聽見呼喊，立即停止了自己的動作，嘴角微翹，剛在轉身的同時，聲音的主人就飄然而至，來到了自己眼前。

“丫頭，許久不見，你可有想我這個糟老頭啊？我的眼光就是好，看這一身紅衣多适合你，我跟你說啊，你那些白色的衣裳我可都給扔了，以後不許再穿白色，不然，我可就生氣了啊。”百裏神醫說完還故意的揚起了頭，撫摸着自己的胡子。

起先，姑闕是常穿一襲白衣的，她覺得這樣簡單素潔的顏色可能更适合自己，只是師父看到後卻說自己身體本就虛弱，實在不應穿白色，這樣不吉利，怕有損命數，愣是在第二日給自己帶回了幾身绮麗的紅色衣衫。

其實，這衣服的顏色和命數有什麽樣的關系呢，只是，當姑闕看到百裏神醫眼神裏的希冀，手裏捧着的紅衣，自己無法拒絕這樣一個對自己萬般疼愛的老人。于是，以後的每天，姑闕總是紅衣加身，久而久之，姑闕也就喜歡上了這樣活潑豔麗的顏色，像是有着熱切的希望和生命。

“師父，許久不見，徒兒自是想念，以後不許再偷偷溜了，不然，徒兒也要生氣了。”姑闕說完也學着百裏神醫，揚起了頭，因沒有胡子，便鼓起了自己的小臉，流露出了難得的嬌俏與靈動。

“沒想到只分隔幾月便學會打趣起師父來了，哎，不過，師父看見你現在的成長與開朗，師父別提有多高興了，你不知道，你剛醒來的時候，這臉上滿是憂愁與苦悶，也不和師父多說話，總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發呆，這眼神望着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那個時候，師父是真的擔心啊，怕你一時想不開，就會做什麽傻事，如今，哎，好了，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對了，為師教你的柳心劍法練得怎麽樣了？”

“師父，這柳劍徒兒拿着就像手裏握着羽毛一樣，可以随性而動，注入內力，亦可堅硬如剛，很是得心應手，只是，因徒兒這身子，徒兒無能，這柳心劍法初練至三層，在往上，徒兒凝聚內力，提氣舉劍時，身體總有種不知名的阻力，而且，有時還會導致心氣郁結，胸口發悶，因此，徒兒始終無法再修煉第四層，更別提練會全部的柳心劍法。”

自己原本以為，師父名為百裏神醫，醫術超群是自然，只是沒想到師父的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這柄柳劍雖輕薄柔軟，但殺敵之時卻快如刀鋒，極為适合女子貼身使用，而這柳心劍法配合自己學的醫術更是一套絕妙的救人之法。

但姑闕明白，自己的身子早先中過冥魂散的毒，又跌落山崖，僥幸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習得柳心劍法，純粹是為了保衛防身，不奢求武功至高無上，學習醫術也只是為了這幅身子不那麽羸弱不堪而已。

“丫頭不急，以你現在的武功，再加上我的醫術你也學的十之八九，江湖上已鮮有人是你的對手，這柳心劍法切勿急于求成，以後再慢慢修煉即可。”

“是，師父，徒兒定會謹記在心。”師徒二人邊說着邊向林中的竹屋走去。

風吹得竹林沙沙作響，遠處的山霭遮擋了幾層雲幕，林中或有鳥兒飛過，停在姑闕的肩頭，叽叽喳喳的叫個不停。

竹屋內。“師父，這是我新泡的茶，你趕快嘗嘗。”姑闕迫不及待的将茶遞至師父身邊。

一會過去了，姑闕竟發現師父自從進屋後坐下後就眉頭緊鎖，撐着頭一直在發呆。

“師父”姑闕故意碰了一下百裏神醫的胳膊。

“哦，丫頭，怎麽了？”百裏神醫頗為疑惑的問道。

“師父，您是怎麽了？打進了門就坐在這裏一動不動，您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哎，丫頭不瞞你說，為師此次出谷，聽聞不少江湖朝堂之事，眼下卻有幾件急事，不得不做，只是以師父現在的身份，恐多有不便，不知，丫頭可否替為師出谷一趟？”百裏神醫小心的征求着姑闕的意見。

“師父，您是姑闕的再造恩人，不止救了姑闕的性命，更是教授徒弟武藝與醫術，沒有您，何談姑闕今日，徒兒自是答應的。”

“好，丫頭，有你這句話，為師就放心了。第一件事，你此次出谷去清風樓找一個叫蕭默的人，然後将這封信交予他，記住，萬不可假手于他人，為避免危險，你途中也不要打開來看。”

百裏神醫說完将信自懷裏抽出然後鄭重的交給了姑闕。

“師父，徒兒一定将信交到清風樓。”姑闕從百裏神醫手裏接過信，小心的放到了懷裏。

“第二件事，多年以前我行走江湖，曾受過朝中何丞相幾分恩惠，這次出谷，我聽說何丞相的獨生子突遭頑疾，幾日來一直卧床不起，你且将凝露丸贈與他，務必将他救治過來。我想，以你的醫術定是難不倒你的。現如今，我隐居多年，早已不想牽扯前塵往事，所以才拜托你前去，而你也無需向他提起我。丫頭，你可聽明白了？”

“師父，徒兒記住了，那明天徒兒就出谷辦事，不知師父此次回來可會一直呆在忘憂谷？”

“哈哈，丫頭，為師這次不走了，會一直呆在忘憂谷等你回來的，你就放心吧。”百裏神醫說完笑着摸了摸姑闕的頭，只是笑意未達眼底，還有一絲姑闕看不懂的情緒，像是不舍，又像是，決絕？

“那師父可不能食言，待徒兒辦完事就馬上趕回忘憂谷，然後一直陪在您身邊。”

在姑闕心裏，師父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屋裏牆上的女子畫像、每次的悄然出谷讓姑闕不得不相信師父以前定是一個很神秘，很有故事的人。只是如今師父不知因何事隐居在忘憂谷，怕避免染上麻煩，所以才将這兩件事委托自己的吧。

姑闕的認知并沒有錯，事實也确實如此。只不過，姑闕是萬般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這次出谷并沒有如期歸來，以後的種種所發生的一切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