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白發南夜

穩穩行駛在街道上的馬車，車內的明月正捧着一本醫書看的津津有味，一會眉頭緊皺，一會豁然開朗，專注的眼神一動不動的聚集在醫書上，連周遭的熙熙攘攘對此刻的明月來說都是一副安靜沉寂的世界。

坐在另一旁的明晨看着沉默不語的姐姐欲言又止，掀開簾子望着街上喧鬧的人群人聲鼎沸，趣意盎然，可姐姐倒是絲毫不為所動，在思考了一會之後，耐不住性子的明晨終于打破了這難得的寂靜。

“阿姐，我覺得你在何丞相府說的話真是讓人醍醐灌頂，發人深思，我覺得吧，我身為堂堂明大将軍的兒子，玉樹臨風，英俊潇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應該要造福百姓，扶助人民，阿姐，你說對不對？”

“有話直說。”

“我們出去玩玩吧。”

于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就出現了一臉興奮的明晨，和被明晨硬拖下來的明月。

“阿姐，我們去看衣服首飾，胭脂水粉還不好？”

明晨剛說完，明月就狐疑的看了一眼明晨将明晨從頭打量到尾，然後臉上就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哎呦，阿姐你想什麽呢，我是給你看的，父親可是特意囑咐我，要買好多好多最貴的衣服，最貴的首飾帶回家呢。”

明晨迫不及待的趕緊向明月解釋了起來。

“什麽最貴的，我看，根本就是你的意思吧。”

明晨眼看被明月戳破了謊言，聳了聳肩，一幅不關我事的樣子。

“你啊，真的是，”

“姐，你看這個耳環怎麽樣？”明晨拿起一旁攤上的耳環，仔細的問着明月。

珠圓玉潤，玲珑通透，皆有紋飾，甚至還刻有繁瑣的镂空花紋，簡單大方，精致細膩。明月不得不佩服古代的能工巧匠真的是巧奪天工，連這麽細小的耳環都能做的這般輕巧。

“好是好，只是，不适合我。”明月如是回答明晨，明晨略顯失望的将耳環放回了原位。

正當明月要轉身向前離去時，明月卻被最角落上的一只銅色獸骨簮吸引了去。

那是一只極其普通的獸骨簮，沒有過多的點綴，也沒有華麗的色彩，放在無人觀望的角落裏，獨成一身。簮子是古銅色的，細滑圓長，如果但是如此恐怕也吸引不了明月，最讓明月喜歡的是獸骨一頭有個镂空處，而镂空之處鑲嵌了一顆如血的紅豆，紅豆寓意相思，正所謂‘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而本應鑲嵌在象牙上的紅豆如今鑲嵌在獸骨上，更是體現了入骨相思之說，明月着實喜歡的緊，正要伸手去拿時，卻被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搶先了一步。

沒想到會有人和自己的喜好一樣，不愛那些繁華絢麗的耳環玉釵，獨愛這一只有特殊寓意的獸骨簪。順着這雙手向上瞧去，明月這才知道了什麽叫做驚為天人。

只見那人身材修長，風姿綽約，一身白衣，飄逸出塵，衣襟邊繡着白色的花紋，層層疊疊的綢緞顯示着男子極不平常的身份，異于常人的白皙的皮膚，如玉般透明，烏木般的黑色的瞳孔散發着柔和的光，眼神溫暖而明亮，只是，本應是一頭漆黑順滑的墨發現在卻是纖塵不染的白發，用白玉冠束在頭頂，餘下的散在男子寬厚的肩上。男子的手中仍緊握着那只獸骨簪，想來也是很喜歡這只簪子，目光專注，嘴角輕揚，明月還是第一次看見少年白發的樣子，心中不免起了一絲憐惜。只是即使是滿頭白發，仍然阻擋不了男子身上自然而然散發的如谪仙般的氣質，仿佛天人一般安靜的站在這喧鬧的集市，清冷高貴，自成一勢。

明月不知為何，望着眼前這位清冷高貴的公子，竟不由的生出一絲熟悉的感覺，但自己并沒有見過他不是嗎？

就在明月望着男子出神之際，明晨的出聲終于喊回了自己的思緒。

“阿姐，你看什麽呢？”

明月聽到明晨對自己的呼喊，臉上不禁一熱，慌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明晨順着姐姐的目光看去，也瞧見了那位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與此同時，那位握着獸骨簪的白衣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兩人，向明月望了過來。

“南夜，”明晨突然沖着白衣男子喊道。

“明晨，許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你的傷可好些了？”

“沒事沒事，我的傷早就好了，既然大家能再次相遇，這就是緣分，上次走的匆忙還沒有好好感謝南夜的救命之恩，不如，南夜來我家吧，我定要父親好好謝謝你。”

“舉手之勞，何足挂齒，任誰遇上此事都不會袖手旁觀的，這位姑娘是？”

南夜望向明晨身邊的紅衣女子，明眸善睐，眉眼如畫，一頭青絲随風飛舞，潇灑飄逸，紅杉加身，顯得臉色更加有氣韻。這樣的女子雖非傾國傾城，卻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質，讓人感到很舒适，很有親和力。

“哦，南夜，忘了給你介紹，這是家姐明月。”

“姐，這是當初救我一命的南夜公子。”

“明月姑娘。”

“南夜公子。”

“晨，你是什麽時候受的傷？怎麽不和我說呢？”

“哎呀，阿姐，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看現在我不是活蹦亂跳的嘛，早就沒事了，你就放心吧。”

是啊，現在姐姐已經回來了，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受的傷，吃得苦，現在看來都是有收獲的。

“對了，南夜，既然遇上了，我們去清風樓吃飯吧，這次我可是要好好請你的，你千萬不能拒絕哦。”

“公子，我們已經出來好長時間了，你的身體，”

“哎呀，木頭，你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啰嗦呢，我堂堂明大公子可是從不輕易請人吃飯的，你跟着你家公子可是沾了福氣了呢，哼，”明晨一幅你占了便宜的樣子，可被稱作木頭的男人倒是不屑一顧的神情。

明月望着南夜蒼白的臉色，略有些孱弱的身體，以及滿頭的白發，倒真是讓人生出幾分憐惜，只是不知是何緣故才導致少年白發，虛弱至此。

“木殇，無妨，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既然明晨誠意相邀，我豈有不去之理。”

“将那支獸骨簪包起來，仔細拿好。”

“是，公子。”

明月一看那只獸骨簪已被南夜買了去，自己雖心有不舍，不過，相信南夜和自己的感覺一樣，獨愛紅豆，鐘愛之意吧。既如此，被誰買了去又有什麽分別呢。明月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然後對明晨說道“上次你在清風樓鬧得不成樣子，這次可不準在鬧事了啊。”

“哎呦，阿姐，上次不是事出有因嗎，這次我保證很乖，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絕不多說一句廢話，我發誓。”

明月望着明晨煞有其事的模樣，無奈搖頭一笑。

“南夜，你想什麽呢，我們走吧。”

南夜收回思緒，随即一行四人向清風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