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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衛绾遲到了。

早晨一睜眼就已經四點鐘了，緊趕慢趕跑到駕校的時候，驚喜的發現大家居然還沒走。

天色晦暗不明，衛绾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蕭生高大的輪廓。

他們常開的車停在旁邊，車前蓋被掀開，蕭生正站在前面鼓搗些什麽。

“這是怎麽了？”

黎越澤看到衛绾，和她打了招呼之後，衛绾這樣問道。

蕭生聽到聲音擡頭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黎越澤笑答：“好像是車壞了吧？”

衛绾斜斜一笑，搬個凳子，在蕭生旁邊坐下，黎越澤也跟着她走過去。

“早啊教練。”衛绾悠閑地翹起二郎腿，元氣滿滿的和蕭生說。

蕭生頭也不擡，“嗯。”

“車怎麽了？”

蕭生旁邊還站着一個人，應該也是教練，手裏拿着一堆工具，蕭生低聲說一個工具名，那人就遞上一個。

兩人正在忙活，自然而然的把衛绾的話無視了。

衛绾也不急，惬意的一邊曬着太陽一邊欣賞蕭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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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事認真又利落，那些沉甸甸的工具在他手裏跟小孩兒的玩具似的，用的得心應手。

坐了一會兒，“嘿，吃早飯了嗎？”衛绾回頭問道。

黎越澤嘿嘿一笑，“吃了。”

餘光裏某人接工具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衛绾好笑，他以為這句話是在問他麽？

車沒出什麽大毛病，換上了一個新零件之後就好了。

在路上程哥問蕭生，為什麽不換一輛車。

蕭生說：“駕校裏面每個教練都有一輛指定的車，如果沒有特別大的毛病，都開那一輛。”

**

現在蕭生已經把該教的知識點都教完了，就差他們自己練習，蕭生說他再跟他們幾圈，之後就開電腦讓他們模拟練習，他就不跟着上車了。

開車對衛绾來說沒有什麽難度，即使蕭生坐在旁邊，衛绾也沒用他提示過一次。

中途休息的時候，他們依舊在那邊扯皮，衛绾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風景。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衛绾想了想，原來是大娘家的那只小狗沒有過來。

衛绾經常喂小狗香腸，所以狗狗和衛绾格外親一些，每次衛绾往那一坐，小狗就會搖頭晃腦的跑過來在她的腳邊趴下。

視線尋了一圈，看到阮文宣正蹲在那裏喂小狗吃着什麽。

阮文宣穿着粉色的碎花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長袖外套。

倒是越來越會打扮了。

衛绾還對第一天見她時她穿的那件大紅色的格子長袖記憶猶新。

現在她也會上些淡妝，穿上裙子，戴着各種飾品出來。

女人的直覺永遠敏銳且不講道理，但又準确的可怕。

阮文宣的這點小變化衛绾心裏明鏡似的。

瞥了一旁正滔滔不絕侃大山的黎越澤一眼，衛绾淡淡的笑了笑。

**

衛绾依然是短袖短褲運動鞋，剛上車，兩條雪白的長腿往前一支，格外吸引人眼球。

蕭生低頭點了根煙。

“我丢的包找到了，還沒謝謝教練。”

蕭生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以後再這麽亂丢，可沒人給你撿。”

“我還以為你能給我送過來。”

“你想的美。”

衛绾歪頭看着蕭生，半晌，“你剪頭發了。”

蕭生頓了頓，“嗯。”

衛绾拉上安全帶，發動起車子，“剪短了好看。”想了想，改口道：“剪短了更好看。”

“……看路。”

**

練完車走回休息區，換阮文宣上車。

黎越澤湊過來，在衛绾身邊坐下。

“開的怎麽樣？”

衛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還好。”

“教練一直說你開的不錯，人穩當，不慌不忙的。”

衛绾冷笑，挑眉：“他這麽說我？”

“呃……”黎越澤撓了撓後腦勺，“他是沒怎麽提啦……但是我們都聽得出來。”

“……”

呵，沒提你們是怎麽聽出來的。

衛绾問：“你們在一塊都聊過什麽？”

黎越澤想了想，“也沒聊什麽，教練講一些開車啊考試啊什麽的。咱們教練人好，也負責。”

“是嗎？怎麽看出來的？”

“阮文宣說的，她說她開的不好，有的點總是記不住，尤其是坡上起步，有一次熄火了好幾回，這事如果擱別的教練身上早就罵她了，咱們教練就沒有，還是耐心的教她。”

程哥插話道：“對啊，我開的也不好，教練從來也不罵人。他們九棵樹的教練素質還是很高的。”

“他是本地人嗎？”衛绾突然問道。

程哥想了想，“沒提起過，教練很少談這些，我記得阮文宣問過，但是教練沒說。”

“嗯。”

衛绾低着頭，把手上的戒指撥下來，又戴上去。

腳邊有東西熱乎乎的拱她，衛绾低頭，是大娘家的狗狗，興奮極了，又是叫又是鬧，一直吐着舌頭散熱氣，衛绾看到狗狗心情終于好了一點，伸手想要摸它，狗狗卻跑開了。

衛绾淡淡一笑，從包裏拿出手機。

風吹起，一個棕色的包裝紙吹到衛绾腳邊，衛绾低頭看了一眼。

——巧克力？

這裏誰會吃巧克力？

地上狗狗的小便淋了一路，一灘水跡一直延伸到屋後，回想起它剛剛莫名的興奮活躍，和格外高亢的叫聲。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衛绾心底升起。

站起身順着狗狗剛才跑開的路線追過去，果然，在大娘家的後院，狗狗趴在地上開始劇烈的抽搐，嘔吐。

衛绾心中一驚，跑到大娘屋裏問大娘給狗狗吃了什麽。

大娘說今天還沒有喂過。

衛绾猛然想起之前休息時，蹲在那裏喂狗的阮文宣。

她一咬牙，跑回訓練場地。

“停車！”

車裏的人無動于衷。

衛绾跑過去，站在車前，雙臂一攔，語氣不善。

“我他媽叫你停車，聽不見嗎？”

衛绾突然出現在車前，正在開車的阮文宣吓了一跳。

她車感不太好，本來就緊張，現在看到衛绾冷冰冰的樣子更加手足無措。

離衛绾越來越近，車速卻越來越快。

蕭生在那邊一腳踩下剎車。

車停了，阮文宣一身冷汗，驚恐的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衛绾。

衛绾一把拉開車門。

“你剛剛喂狗吃了什麽？”

“啊？”問的阮文宣一愣，結結巴巴的答，“巧、巧克力啊……怎麽了？”

衛绾深吸了一口氣，似在極力忍耐。

這時黎越澤和程哥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黎越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說，“怎麽了這是？”

阮文宣見黎越澤來了，覺得自己被衛绾壓得擡不起頭來，不大好看，于是壯了膽子，脖子一梗，“我喂怎麽了？難道就只準你喂不準我我喂嗎？”

話沒說完，聽見那邊一聲車門響。

蕭生下車，走到衛绾旁邊，“狗在哪？”

“那邊。”

蕭生跟衛绾去後院，蕭生蹲下來皺眉看着狗，“吃了不少，得催吐了。”

衛绾也蹲下來，擡頭問他，“怎麽催吐啊？”

蕭生一笑，“送醫院呗。”

蕭生跟大娘說了一下情況，然後回頭對他們說：“都上車，今天提前結束一會兒，明天給你們補上。”

阮文宣有些不情願，她用“不知者不罪”安慰自己，反倒覺得是他們咄咄逼人了，看着大家一致否認她，她有些委屈，惡狠狠地看着蕭生。

“幹什麽呀？車還沒練完就趕我們走，你小心我投訴你。”

“嗯，你去吧。”蕭生雲淡風輕的回了一句，直接開了車門上車。

“不就是一條狗嗎，至于嗎……”

衛绾一直沒出聲，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停在車前。陽光映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幹淨。

她靜靜的看着阮文宣。

“那是一條命。”

沒什麽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什麽語氣，但是阮文宣就是覺得自己被衛绾鄙視了。

阮文宣最後瞪了衛绾一眼，不情不願的上了車。

**

衛绾用一個紙盒把小狗裝起來，放在腿上抱着。

小狗的嘴邊放了一個塑料袋，他還在不停地嘔吐，衛绾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一撅一撅的顫抖。

氣味自然不大好聞，阮文宣厭惡的捂住口鼻。

程哥在中途下車了，他早上還有課，阮文宣見狀也跟着下了車，自己打車回去。

衛绾回頭看着黎越澤，“你不走？”

黎越澤一笑，“我陪着你。”

衛绾轉過頭，手撫着小狗的毛，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