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

衛绾從櫃子裏翻出一個背包，把錢包和手機塞進去，掂了掂手裏的車鑰匙，想了想，又放下了。

“你家在哪裏啊？過來接我吧。”

衛绾打車到蕭生說的大致位置，給蕭生打了個電話。

“嗯，我已經下樓了，你站在那別動，我去找你。”

那是一個老舊的小區，周圍一圈低矮的灰色樓群，樓頂有白鴿飛過，夕陽金色的光芒灑下來，平添一層靜谧。

衛绾跟着蕭生拐進一個單元門，光線瞬間昏暗，蕭生走在衛绾前面，高大的身軀把狹窄的樓道顯得格外逼仄。

樓道間還算幹淨，樓梯由水泥鋪就，扶手上綠漆斑駁，看上去有些年代感。

他們的腳步聲疊加在一起，在樓道之間蕩來蕩去。

“幾樓啊？”

“三樓。”

說着話就到了，蕭生掏出鑰匙，把門打開，“進來吧。”

在蕭生開門之前，衛绾就已經能想象到他家的樣子了。

這種樓的戶型都差不多，兩室一廳，客廳非常窄小，廚房和陽臺連在一起，相反卧室地方很大，兩扇門相對着，屋子離得很近。

開門之後衛绾大體看了一下，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只不過，更幹淨一些。

原本以為男人的房間不會整潔到哪去，衣物亂丢是常有的事，但是進去之後衛绾發現，不是這樣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刻意收拾過，因為所有的東西擺放的不至于整齊，而是非常有序。

Advertisement

小獸很活潑，小小一只在屋子裏跑來跑去，衛绾看到他一下子樂了，蹲下身去抱他，“小獸，小獸，有沒有想媽媽？”

衛绾把小獸抱在懷裏，“爸爸對你好不好？”

眼風瞟向蕭生，蕭生的重點卻不在這。

“手上的字是貼的還是紋的？”

“……貼的咯。”衛绾漫不經心的說。

衛绾跟蕭生扯開話題，等蕭生背過身去，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右手無名指根的位置，赫然一個“生”字。

張揚又顯眼。

洪水沖不走，大火燒不滅。

衛绾笑了笑，甩甩手，俯身把給小獸買的東西拿出來，貓糧，食盆，貓砂等等非常齊全。

“小獸養在你這，讓你費心了。”

“平時也不是我管。”

“嗯？”

蕭生斜斜的咧開嘴角：“趙子輝一直想養貓。”

衛绾眼珠一轉，說：“你和趙子輝合住？”

蕭生點了點頭。

“你看完貓就回去吧。”蕭生說。

“……”衛绾把準備好的臺詞說出來：“這都快晚上了，我還沒吃飯呢，要不……一起吃？”

蕭生還沒答，門鎖那裏傳來輕微的響動，幾下之後，門開了。

趙子輝愣了一下：“蕭、蕭哥有客人啊。”

“你好，我叫衛绾。”衛绾說：“我們見過的。”

趙子輝長得白，臉皮薄，稍微有點什麽事就會臉紅。

現在，他的臉紅的快要滴血了似的。

趙子輝恨透了自己這個毛病，低下頭，“你好，我叫趙子輝。”

衛绾一笑，“那正好啦，你也沒吃晚飯吧？一起吧。”

趙子輝下意識的看了蕭生一眼。

蕭生：“走吧。”

衛绾還驚喜了一下，原本以為還得跟蕭生磨一陣他才會答應，現在倒省事了。

**

蕭生家樓下有家大排檔，原本沒想進他家，無奈門口的老板太熱情。

“吃點啥啊哥們？來吧來吧進來，包子餃子馄饨米飯面條炒菜炖菜啥都有。”

眼神真誠，動作到位，眼風一掃看同行的那女孩有點動心了，老板放棄面前的大高個兒，轉攻那美女。

“進屋吧姑娘，咱家啥都有，可好吃了，還便宜，量也足。”

他說話很有特點，背這一段背了好些年，不能再熟，說的都快飛了，有幾個字聽都聽不清。

衛绾被那句“馄饨餃子米飯面條炒菜炖菜”這一句給洗腦了，腦袋裏反複回蕩着這句話，什麽也聽不進去。

扯了扯蕭生的袖子，“要不就這家吧。”

蕭生是無所謂的，看趙子輝也同意便帶着他們走進去。

屋子裏面很熱，人聲鼎沸，服務員忙到飛起，無暇顧及他們，門外拉他們進來的那個人親自給他們找了位置。

靠窗，上一桌剛走，桌子還來得及收拾。

趙子輝為難的看了衛绾一眼。

上一次他見到衛绾還是在燒烤店，衛绾去找蕭生的那次，做服務生這麽多年，這點識人的眼力還是有的。

趙子輝一眼就看出這不是一個好應付的主兒，那時他們店裏剛剛裝修好，她的手一直若有似無的晃在鼻尖——

因為有一股新裝修的味道。

看到牆邊旮旯處沒認真刷的油漆時，更是滿臉的嫌棄。

而現在……

在這樣的環境下，衛绾毫不嫌棄的坐到裏面，擡臉朝蕭生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示意他坐下。

趙子輝沒談過戀愛，只是聽說女人都是善變的，但是這個女人居然能善變到這種程度。

還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如果這個時候還不明白的話就是不識時務了——

趙子輝老老實實的坐到對面。

蕭生也就只能在衛绾身邊坐下，衛绾滿足的笑了笑。

等服務生收拾好了桌子，遞來菜單的時候，蕭生率先遞給衛绾，衛绾伸手接過。

衛绾比趙子輝還要白一點，手指上那個深藍色的“生”字格外明顯。

趙子輝轉而看向蕭生。

所以，這人是蕭哥的……？

“你愛吃這個嗎？”衛绾問蕭生。

蕭生稍稍偏頭看了一眼，“你看着點吧。”

衛绾擡起頭，“你愛吃什麽？”

對話裏突然帶上了趙子輝，他不禁停頓了一下：“哦，我都行。”

“那我随便點了。”

看得出，衛绾很會點菜，三個人，五道菜，有葷有素，有冷有熱，就連菜的顏色都像是搭配好的一樣。

很講究，但是當事人卻是信手拈來。

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素養，細節之處彰顯的淋漓盡致，學不來的。

“這些，行麽？”

蕭生回頭，衛绾卻不是和他說話，晶瑩剔透的眼睛看着趙子輝。

“嗯，很好。”

衛绾笑了笑，對蕭生說：“筷子幫我拿一下。”

桌子不小，筷子盒在趙子輝那邊，衛绾伸手夠不到，除非站起來，蕭生手臂長，直接就能拿到。

但是這話聽在趙子輝耳朵裏，意味就不一樣了。

頗像情侶之間的撒嬌。

他幾乎就可以确認了。

趙子輝埋下頭，扒了幾口米飯，蕭生伸手夠了雙筷子遞給衛绾，衛绾美滋滋的接過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衛绾的手機震動了。

她的手機一直放在桌上，她和蕭生中間，所以屏幕剛剛亮起她就看到了。

她的手頓了一下，撂下筷子，站起身，“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蕭生給她讓了條路出來，臉色陰沉了八分。

衛绾走到人少一點的地方，把電話接起來，“喂？哥？”

兩分鐘之後，衛绾打完電話回來，走回他們那桌，看到蕭生已經吃完了。

衛绾剛要請他讓開，蕭生先她一步站起來，“我下午還有事，先走了。”

衛绾：“诶？我沒開車出來，你能送我回去嗎？”一伸手拿起小包，“我也吃完了。”

“呵，抱歉，不能。”蕭生低聲說完這句，轉身走到前臺結賬，付完錢之後，大步走出去。

只剩下衛绾和趙子輝面面相觑。

“剛剛我出去的時候，他怎麽了？”

“沒怎麽啊。”趙子輝說。

衛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哦。”

原本趙子輝以為衛绾是蕭哥的女朋友，但是現在……又疑惑了。

有這麽對女朋友的麽？

有點過分啊……

臨走的時候，衛绾留了趙子輝的電話，笑的一臉純良，“這樣，以後就方便了。”

這樣，以後就方便聯系蕭生啦。

**

衛绾經常去看小獸，因為名義上是她養的。

蕭生最近經常不在，都讓她直接聯系趙子輝。

一開始衛绾還相信蕭生是真的忙，但後來就覺得不對勁了，總感覺蕭生這是刻意躲着她似的。

衛绾挑了個空閑的周末，沒有事先通知趙子輝，直接殺到蕭生家。

家裏沒人，衛绾也不怕，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等。

算算時間，接近一個月沒見過蕭生了，現在讓衛绾在門口等上一天一夜衛绾都沒有怨言。

只要能見到他。

在樓道裏點了根煙，頭頂的聲控燈亮了又滅，衛绾一開始還跺一跺腳，弄出點聲響來，到後來也懶得管它。

一點點橙紅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滅，青煙飄渺，衛绾的心沉靜下來。

蕭生回來的時候，先聞到一股煙味兒，不濃，夾雜的淡淡的薄荷味。

她抽的是韓國煙，女士的，沒什麽勁兒，就是這個味道。

果然上樓時看到衛绾倚在自家門前。

蕭生沒說話，掏出鑰匙想要開門。

衛绾一見蕭生，立馬摁滅了煙頭，伸手忽扇了幾下，把煙霧扇走，“你回來啦！”

“嗯。”

蕭生開了門，卻沒有讓衛绾進去的意思，“有事嗎？”

衛绾不吃這一套，一把把門拉開，徑直走了進去，反而回頭像是主人一般對蕭生說：“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