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強吻
徐南烨說這句話時又壓低了幾分語調。
冰冷而陰沉的聲音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更不是“金屋藏嬌”那樣的戲言,而是真切的像将面前的這個女人鎖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只能依附着他而活,甚至連活命的空氣都只能求他施舍。
空曠的套間裏,他的呼吸聲随着胸口的起伏逐漸加重,像是夜晚猛獸的低吟。
褚漾動了動下巴想要将自己從他的束縛中逃離。
男人似乎猜到她的意圖,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身體傾身而壓,與她緊貼着。
他狠狠抵住她,沉着嗓音低吼:“褚漾!”
褚漾不敢動彈了。
她這是真的被吓到了。
兩個人上身緊緊相貼,褚漾的胸腔快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男人一手還鉗着她的下巴,另一手箍着她的腰,勁瘦而沉重的身體成了桎梏她最有力的枷鎖,唯一落空的雙腿也因為他将膝蓋抵進之間而動彈不得。
明明面前的人再熟悉不過,她卻察覺到了危險。
逼仄的活動空間中,彼此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滾燙急促,即使心有各想,黑暗中仍有暧昧的氣氛交錯着。
她的心跳本來就因為害怕而快得吓人。
褚漾擡起胳膊,按在他肩上,細微的将他往外推。
這雙手曾被崇正雅牽過。
或許還曾被顧清識牽過。
卻将他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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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烨臉色驟然陰冷,他非但沒有放開她,反倒譏諷的勾起唇,也不知是笑她還是笑自己。
他低頭,不由分說的吻住她。
這是實實在在的強吻。
往常都會給她換氣的餘地,甚至會耐心引導她怎麽回應,到如今這種細密的溫柔盡數消失。
他像是在發洩着自己的欲望,用力厮磨着她的唇瓣,舌尖粗暴且用力的奪取着褚漾口中所剩不多的空氣。
她近乎窒息,憑着本能拉扯着他身上的襯衫,想讓他離開。
無濟于事。
再溫柔的男人,強吻起來也不會給懷中的女人任何逃走的機會。
他的吻一再深入,直到鼻梁上的眼鏡成了礙事的東西,他才稍稍離開了她的唇,終于給了她喘氣的機會。
徐南烨空出只手将眼鏡摘下丢在一旁,鏡片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而後終于沒有了任何阻隔,褚漾又開始急切尋找呼吸的出口。
她的嘴唇出血了,口裏開始有血腥味蔓延。
徐南烨也嘗到了鐵鏽般的液體,終于放開了她,擡手用大拇指替她擦去了嘴邊的血跡。
褚漾大腦一片漿糊,還在大口的喘着氣平複心跳。
從沒有看他這樣生氣過。
他總是斯文溫和的模樣,就算被她開了玩笑,也只是扶額笑笑而過,從不會與她計較。
結婚一年多,褚漾還是習慣叫他師兄。
他沒有爸爸那麽嚴肅刻板,也與顧清識的冷淡寡言不同,褚漾接觸過的異性不少,但能讓她留下印象的卻是寥寥無幾。
徐南烨像是陣柔和清隽的秋風,尤其是那雙天生淺色的瞳孔裏,總是溫柔且多情的。
平時總笑臉相待的徐南烨生了氣,比任何人都可怕。
徐南烨問她:“疼嗎?”
這麽暗的環境裏,褚漾連他的樣子都看不清楚,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到他的憤怒和失望。
她怕。
怕他真的生氣,然後不理自己了。
褚漾想開口解釋,張着嘴,大腦卻一片空白。
有啜泣聲先從喉嚨裏冒了出來。
不是因為嘴唇被他咬破感到痛才想哭,也不是因為他盛怒而冰涼的聲音,更不是因為那聽着滲人的威脅。
她又很多話想說,但說出口的也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你誤會了……”
原來百口莫辯,心急辯解的時候真的反而什麽詞兒都說不出口。
只能用這蒼白的話希望能讓他冷靜一些,能耐心聽她解釋。
“你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
他沒聽她說話,只是言簡意赅問出了自己想知道的。
褚漾該怎麽說。
她本來不想答應崇正雅的邀請,但她從他的電話中聽到了徐南烨的名字,鬼使神差鬼迷心竅,查崗也好跟蹤也好,她就來了。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聽上去變态又不可思議。
她憑什麽管他呢。
就憑那張說白了是她騙來的結婚證嗎?
褚漾說不出口,她緊緊抿着唇,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她喜歡徐南烨。
這太丢臉了,明明她在心裏頭告誡過自己很多回,他們的婚姻實在荒唐,而她更不該在這種荒唐中自作多情的認為他是喜歡自己的。
那張騙來的結婚證,她把徐南烨騙來當丈夫,也把自己給騙進去了。
就算被男人逼到角落,被他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心裏那該死的自尊心卻還在苦苦支撐着褚漾的雙腿。
如果她的試探又換來拒絕怎麽辦?
經過顧清識那次,她開始意識到,男人對自己的特殊,有時候只是糖衣炮彈,當她鼓起勇氣往前邁一步時,他們就會果斷抽身。
他們是明明白白的夫妻,于理,是她做錯事在先,徐南烨自然有生氣的理由。
而和其他無關。
褚漾小聲的哭了出來。
像是只受盡委屈的小動物,被天敵叼在嘴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小心翼翼地,生怕惹惱了他。
徐南烨的手被沾濕了。
他漸漸松了力道,最後終于垂下了手,無力的攤在身體兩側。
“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我是過來接,接室友的,但是我室友她,她先走了,”褚漾吸了吸鼻子,胡亂的擦去了臉上的眼淚,說一句抽兩下,一句話被她說的無比拖拉,“那個男人……我是第一次見,我以前真的沒見過他,更加談不上跟他有什麽。”
漏洞百出的解釋,雖是事實,可她自己聽進耳朵裏都覺得扯。
徐南烨沉默半晌,沒有開口。
褚漾以為他不相信,低着頭又想再多解釋幾句。
突然有手指觸上了她的臉頰,褚漾剛剛擦眼淚的動作太用力,這一碰,她的臉有些刺疼,忍不住抽痛低嘶了一聲。
男人的指腹沒那麽粗魯,又替她拭去了滾燙的淚水。
褚漾揪着裙擺,咬着唇逼着自己咽下了啜泣聲。
徐南烨忽然啞着聲音問她:“你以後能不能聽話點?”
像是忽然失了聲調,再用平常的聲音說話需要緩沖,他還沒恢複過來,嗓音裏滿是疲倦。
褚漾猛地點頭。
徐南烨淡淡道:“離他遠點,不然我不知道自己還會做什麽。”
在盛怒過後,因為手背上忽然觸到的冰涼,徐南烨漸漸冷靜了下來。
褚漾覺得周身那股壓迫的氣息消失了。
他像是妥協般的退而求其次,精疲力盡的給出了對她的忠告。
別的他都不想再過問。
氣氛稍稍緩和了些,褚漾止住了哭腔,小聲問他:“你還在生氣嗎?”
徐南烨沒打算騙她:“嗯。”
“對不起,”她态度誠懇,“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我保證。”
褚漾大着膽子去牽他的手,男人只是頓了下,沒甩開。
有情緒在心間悄然崩塌,而後潰不成軍。
徐南烨低嘆,伸手把燈打開了。
刺眼的光瞬間照亮了套房,褚漾眼睛有些刺痛,捂着眼睛慢慢适應房間裏的光。
燈打開了,才發覺剛剛他有多用力。
原本她穿着裸粉色的雪紡裙,肌膚白皙嬌嫩,如今手腕和脖頸處都被他捏出了紅印,在燈光下更顯得楚楚可憐。
原本精致柔美的盤發也亂了,小小的黑色發夾從發間顯露出來,一半頭發別着,另一半頭發卻以散落在肩膀兩邊。
她臉上的妝也花了,唯獨嘴唇濕潤嫣紅,比原本上妝後的顏色更妖嬈幾分。
徐南烨喉頭微動,眼中仍然流淌着晦澀難明的情緒。
他實在好哄。
“你在這裏休息,我讓人過來給你重新整理一下,然後再送你回家。”
徐南烨撿起地攤上的眼鏡,重新戴上,打算離開這裏。
手指剛放上門把,後面有只手扯住了自己的襯衫。
褚漾用蚊子般的聲音對他說:“外面怎麽辦?那些人認識我嗎?”
“不認識,”徐南烨輕聲回答,“外面我會處理,你待在這裏就好。”
褚漾就算沒來過這種場合,也知道剛剛他的行為有多惹眼。
“麻煩嗎?”
徐南烨點頭:“麻煩。”
“那你還……”
褚漾也沒好意思說出口,徐南烨如今能留她一條命,她就該感恩戴德了,哪兒還敢說他什麽。
“我不是做什麽事都能保持冷靜的,”徐南烨撫上她受傷的唇角,惡作劇般的重重按了幾下,“別再惹我生氣。”
褚漾的眼淚又疼出來了,徐南烨生氣她不敢惹,只能聽話的點頭答應。
——
徐家老二動手打了小崇總。
為了一個女人。
這件事不過半個小時,便迅速傳遍了整個會所。
但消息的傳播範圍也僅限于此了。
徐南烨回到大廳時,所有人都在看他,但沒人敢上前過問。
他視若無睹,直接往小包走去。
只有徐北也還留在裏頭。
見他進來了,徐北也直接站起來問他:“二嫂怎麽樣了?”
“我待會送她回家。”
“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沒人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但二嫂的身份現在還不能說,得等到這件事差不多被人忘了,”徐北也啧了聲,“你問二嫂了嗎?她為什麽會跟崇正雅在一起?”
徐南烨目光淡然:“不知道。”
“你沒問?”徐北也驚訝的睜大了眼:“你居然連問都不問,你心真夠大的啊。”
徐南烨低頭,摘下眼鏡,指腹用力揉捏着睛明穴。
半晌後才沉聲道:“我不想問。”
“你不是吧,連這都不問,”徐北也重重嘆了口氣,“那二嫂要是真紅杏出牆了怎麽辦?原諒她?”
徐南烨聲音低沉:“那她這輩子就別想走出家門了。”
徐北也忽然渾身發毛。
原本同情他頭頂草原,現在又開始同情起那個不谙世事的二嫂了。
徐北也坐到他身邊,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撫上他的肩膀:“非法囚禁是犯法的你要三思,我看二嫂挺文靜的一個小女孩兒,不可能紅杏出牆的。”
徐北也扯了扯嘴角:“你不了解她。”
撩男人她可是在行的很。
這被他撞見的就第幾回了,徐南烨都懶得回憶。
他突然嘆了口氣,傾身替自己盛了一杯酒,一直盛到酒杯邊緣,酒水已經快要溢出來才作罷。
然後仰頭一口幹掉了整杯酒,動作仍幹淨優雅,只是放下酒杯的動作變得有些暴躁。
徐北也從來沒見過二哥這副樣子。
“你到底在生誰的氣啊?”徐北也無語了:“要不你出去再揍崇正雅一頓解氣?”
徐南烨居然點頭了:“好主意。”
徐北也無語了。
不能怪女人發現丈夫出軌只揪着小三打,男人發現老婆出軌不也只揪着奸夫揍?
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徐北也原本還想勸勸他二哥,讓他打住此類違法犯罪的念頭,結果小包門被猛地推開,撞上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說沙包,沙包到。
徐北也再次無語,當小三的居然還敢來找正室,這個社會真是越來越扭曲了。
崇正雅正屹立在門口,漂亮的狐貍臉被打得一塊青一塊紫,氣成一只炸毛的花孔雀。
“徐南烨!!!!!你他媽不打算給我個解釋嗎!!!!”
徐南烨不耐的朝門口看過去,面色無波:“你好吵。”
崇正雅哼哼兩聲,三兩步沖到他面前,撐着沙發邊緣低頭怒視他:“我又不知道那是你女人,一個情人而已你他媽至于當着所有人的面發瘋?”
他說完又冷笑幾聲,陰陽怪氣的感嘆:“還以為你是什麽根正苗紅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也喜歡在外面偷腥。”
“那是我老婆。”徐南烨倏然蹙眉,語氣微冷。
崇正雅:“……”
半分鐘後,崇正雅生無可戀的提出了自己最後的請求:“別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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