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吵架(一更)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爺要不要請封側福晉, 什麽時候竟是你說了算了!你真以為這管家權就非你不可了不成?爺這是給你體面, 你可別不識好歹!”四爺一時間壓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對他來說,拉下臉皮道歉也道了,沒成想松格裏竟然敢蹬鼻子上臉, 越發過分。

對于松格裏剛才說的話,嚴重挑釁到四爺作為一府之主的威信,他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 一向恭順的福晉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臣妾記得自己的身份, 爺記得臣妾的身份嗎?”松格裏擡起頭靜靜看着四爺, 并沒有因為他的怒火就誠惶誠恐。

“或者說,爺什麽時候記得臣妾的身份過,但凡您有一次記得我是四福晉,就不會一次次任由府裏的妾室蹦跶個沒完!”松格裏越說越生氣,眼神也開始冰冷起來。

“李氏受了委屈,您就一次次到臣妾這裏來指責, 來訓斥, 從進門開始,您可曾有一句話問過臣妾身子如何?任由一個格格爬到我這個福晉頭上作威作福,這就是您所謂的規矩!”松格裏本來沒想發火的,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沒忍住, 就這麽發作了出來。

既然發作了, 那就一次發作個夠,不等鐵青着臉的四爺說出什麽來,她繼續冷聲道:

“我知道爺不喜歡我, 我可曾有一次上趕着讨爺的厭過?你的格格累了惱了,冷了熱了,不管跟我有沒有關系,只要她嬌滴滴的流幾滴眼淚,我一個皇子福晉就得因為她被訓斥,被指責,您若是不想讓我做這個福晉,只管休了我就是,我堂堂二品大員家的姑奶奶,相夫教子,賢惠管家,不是為個不省心的妾室遭人作踐的!”

四爺一腳踹翻了不遠處的圓凳,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松格裏還未說完的話。

他胸膛起伏如同破風箱一般,鐵青的臉色極為駭人,看着松格裏冰冷倔強的神色,他努力喘了幾口氣,嘴巴張張合合,什麽都沒說出來,轉身走向門口,一腳踹開門,大步流星的走了。

蘇培盛一句話都不敢說,倒騰着小短腿趕緊攆上去。

常嬷嬷和明微明心趕緊進門,看到屋子裏四分五裂的碎茶杯和翻到的凳子,膽顫心驚的很。

轉頭看到捂着肚子軟倒在地上的福晉,又看到她身上的血跡,更加觸目驚心起來。

“主子,您怎麽了?”明微和明心顫抖着上前,趕緊攙扶松格裏起來。

常嬷嬷看到松格裏身上的血跡,就有些眼前發黑,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趕緊上前幾步,一把摟住松格裏。

“主子,您傷到哪兒了?”暫時誰也顧不上四爺可能會有的懲罰,只都沖着虛弱的松格裏,着急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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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微,快去請太醫。”常嬷嬷顫抖着叫了一聲,明微軟手軟腳的就往外跑。

松格裏咬着嘴唇,一時肚子疼的說不出話來。

“沒事兒,我就是葵水來了。”好半天等松格裏緩過疼勁,這才虛弱的開口。

本來剛才就因為肚子隐隐作痛特別煩躁,剛剛又情緒激動,被四爺驚了一下,等他一出門,就突然感覺肚子絞着疼的她喘氣都困難。

“扶我去躺下,讓奶娘今兒個別抱大阿哥過來了。”虛弱的說完,松格裏就再說不出話來,底下洶湧的潮流讓她難受的很,肚子更疼了。

就這樣,她也沒忘記弘晖,怕吓着他,趕忙吩咐完,看明心點頭應下來才松了口氣,躺到了床上。

“四福晉這是涼的吃多了,有些宮寒,再加上生完孩子第一次來葵水,是有些艱難的,待臣開副溫養的方子,以後注意少用謝寒涼之物,也就無礙了。”給松格裏診脈的還是上次來的老太醫,本以為這次四福晉還是弄虛作假呢,沒想到這回是真受罪了。

“這可還有什麽要注意的嗎?怎麽會疼的這麽厲害呢?”常嬷嬷一疊聲的問,總覺得松格裏肚子疼的不同尋常。

“這……就要問,四福晉這陣子到底是用了多少寒涼之物了,這生完孩子後頭一次,發作是會嚴重些,以後不會這樣。”老太醫捋着胡子看了一眼有些心虛的明微。

常嬷嬷看着明微和明心心虛的樣子就知道了,瞪了二人一眼,對着太醫千恩萬謝過後,才讓李福海帶着太醫去開方子。

松格裏這會子肚子上已經捂上了湯婆子,稍微緩解了一些。

“明微,你過來,一會兒你跟太醫說一下……”松格裏叫過明微來,湊到明微耳邊上,低聲吩咐了幾句。

明微詫異的看了眼松格裏,這才點點頭扭身出去了。

“主子,奴婢說了多少次,冰鎮的果子要少吃,少吃,您這是把奴婢的話當成耳旁風了不是?奴婢還能害您是怎麽着?”常嬷嬷苦口婆心的坐在松格裏邊上開始唠叨。

“這幾個小蹄子都沒生過孩子不知道輕重,您怎麽就不聽話呢?”

“嬷嬷,我好難受,我想喝紅棗糖水。”松格裏難得軟糯糯的拉着常嬷嬷的袖子撒嬌。

“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給你做。”常嬷嬷知道松格裏是不願意自己多說,可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兒,實在是心疼,只能趕緊出去熬糖水。

等常嬷嬷一走,松格裏的神色才淡了下來。

“主子,剛才您跟爺……”明心有些擔憂,明謹和明言聽到動靜也已經過來了,都擔憂的看着松格裏。

“我就是一時沒忍住,跟爺拌了幾句嘴,沒什麽大事兒。”松格裏揉了揉額頭,輕聲回答。

“明心你去盯着大阿哥就是,明謹和明言你們兩個在外面守着,我想睡會兒,若是我沒醒,晚膳不用叫我。”松格裏肚子隐隐約約的疼着,疼得她心煩氣亂的,吩咐幾個明先出去,想着先睡會兒。

等她們都出去後,因為下午睡得足,她倒是一時半會兒的睡不着了。

其實她本來沒想着通過這種方式發作出來的,四爺不是十幾歲時候的四爺,沒那麽好糊弄。

她一直都想着用溫婉恭順的态度給四爺軟刀子受,這樣也看起來比較像她。沒想到一時沒忍住,就直接跟四爺對上了。

其實有了弘晖以後,她對四爺就真的一點兒都不上心,說得難聽點兒,就算是現在和離,只要能帶着弘晖,松格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能帶着嫁妝走人。

話又說回來,不管如何,皇家也不會允許自己帶走弘晖,惹急了四爺,除了和離,可還有個病逝呢。

真是讓人頭疼,怎麽就一時沒忍住呢,好在清朝還沒出過和離的福晉,四爺……再混蛋,上輩子那麽厭惡自己,也沒讓自己病逝了,所以她也并不是太擔心。

最壞也不過就是被奪了管家權,等于被打入冷院罷了。

自己有人手,有娘家,還有銀子,就算是四爺把弘晖抱走,自己也有法子能護得住他。

只是……一想起弘晖可能會被抱走,她就有點心疼,更心煩意亂,她并不後悔跟四爺吵架,唯一擔心的不過就是沒辦法跟弘晖日日相處罷了。

想起自己還是游魂的時候見到的三百年後的場景,她是真的羨慕,那個時候想離婚就離婚,女方想帶走孩子也不是天方夜譚。

可惜她被困在了這樣一個……操蛋的時候,雖說懶得去跟四爺示弱,可……還是得做好安排才是。

能不撕破臉……還是不要撕破臉為好,想起她剛剛對明微的吩咐,這才安心了幾分。

她就這麽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她是睡過去了,帶着滔天怒火離開的四爺,幾乎把外書房變成了第二個戰場。

連他一直最為喜歡的徽硯都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蘇培盛跪在角落裏着急的不行,又不敢上前。

等狠狠發了一通火,他這才冷靜下來。

“蘇培盛。”他冷冷的喊道。

“奴才在。”蘇培盛趕緊爬到四爺面前。

“命令一部派人盯着正院,不允許正院的人随便外出,讓四部的人輔助鄭嬷嬷管家,再派人去烏拉那拉府……”四爺帶着怒火一頓吩咐,卻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蘇培盛心驚膽戰之餘,感受着四爺身上的冷氣壓,一句話都不敢說,能把四爺氣成這個樣子,福晉真是太牛逼了!

四爺這是要…… 軟禁福晉?!

“算了,令二部繼續悄悄盯着正院就是,鄭嬷嬷那裏以前如何現在還如何。”四爺突然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有些頹唐。

“喳,奴才這就去安排。”蘇培盛小聲應下來,趕緊出門安排,讓過來打掃的小太監暫時先別進去,他瞧得出來,四爺這會子不想有人在跟前。

等蘇培盛出去以後,面對一室狼藉,四爺沉默了下來,滿身的火氣也不自覺的消失殆盡。

福晉……竟然如此恨他嗎?

剛剛在正院裏,即使他怒火沖天,也沒錯過松格裏對着他指責的時候,眼神中那濃重的恨意。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重規矩的人,不管喜不喜歡福晉,自己都是給足了她臉面和尊榮的。

即使再喜歡李氏,可遇到李氏不規矩的時候,他也從來都沒忘記過敲打,但是……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竟然為了李氏,下了福晉那麽多次臉面了嗎?

什麽叫遭人作踐?他什麽時候作踐過福晉?他是有訓斥過她,可他從來沒因為李氏罰過她什麽不是嗎?

管家權也一直都在她手裏,自己認識到錯怪了她,也去道歉了,這還不夠嗎?

怎麽就至于變成恨這麽嚴重呢?

“爺,邬先生求見。”在四爺一個人坐在狼藉的書房裏呆到天黑還沒出來後,蘇培盛終于悄悄打開門,低聲回禀了一句。

“請先生進……去亭子裏等我。”可能是今日火氣過重,四爺的聲音竟然有些嘶啞,他感覺自己喉嚨有點兒發痛。

“喳。”蘇培盛靜靜出了門,命人帶着邬有道去旁邊的亭子,吩咐李良去外院廚房熬一碗雪梨羹過來。

這都酉時末了,四爺一下午滴水未進,他怕四爺餓壞了身子,聽着四爺嗓子嘶啞,正好喝點兒雪梨羹潤潤喉。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雖然枸杞筆下的四爺很渣,但是枸杞還是想替四爺分辨幾句。

不知道小仙女們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其實不分男女的,他們脾氣很急,自認為愛憎分明,其實本性不壞,只是有時候分辨能力很差。

四爺本性其實不算個壞人,他只是情商很低,他喜歡李氏,就一直放不下李氏,證明其實他還是挺純情的,只是對福晉渣了。

因為他認為福晉害了他的子嗣,而且他本人一直都不喜歡福晉那種溫婉小心的性子。

可即使認為福晉那麽讨厭,他也沒對福晉下狠手,只是冷待,管家權在她手裏,進了中宮,還是管着宮務的,他只是被自己喜歡的和覺得好的人蒙蔽了。

話說有些人在一方面很厲害,在其他方面就會很弱,四爺顯然是在政治敏銳度很高,對感情就太弱了。

所以四爺以前渣,枸杞不否認,該讨厭的該厭惡的,應該的~

枸杞只是想說,這樣的人,下狠手虐一虐,調-教一下,也不是沒有機會改好,他不是個惡人。

當然,松格裏不可能輕易原諒他,先動心者賤,上輩子松格裏受的罪,肯定都得還回來,他還有很長很長很長很長一段路要走~

下午三點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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