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懷疑

天越來越熱了,走在街上像下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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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放下一塊石頭,輕輕嘆了口氣。

不提她如何養精蓄銳,卻說如意,一溜煙的去了姜老太太的頤安居。

姜老太太聽說姜辛打發了人回說她已經無大礙,倒是驚了驚,破天荒的把如意叫了進來,問她:“你是二丫頭身邊服侍的?”

如意跟着姜辛,連老太太的門口都摸不着,早就私底下不知道多嫉妒羨慕恨別的房的丫頭能從老太太這讨些賞賜,卻只能恨自己跟錯了主子、命苦。

今兒見老太太如此和顏悅色,如意也提起精神,一絲不茍的道:“是,奴婢叫如意。”

姜老太太才不關心她是不是叫如意,哪怕叫狗尾巴花呢,也不關她的事。姜老太太就是想驗證一下,是不是她老了,所以剛才丫鬟的話她沒聽清。

因此老太太着急的問:“我聽說二丫頭醒了,可确有其事?”

如意心跳加速,生怕回答的不周全,便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的道:“可不是,姑娘燒了三天三夜,奴婢們連藥都灌不下去,急得不得了,也是天可憐見,今兒就醒了,才醒姑娘就打發奴婢來回老太太,說她已經無大礙了,叫老太太好放心。”

到後來越說越流利,如意背後冒汗,竟有一種幸不辱命的驕傲感。

姜辛想的一點兒錯都沒有,姜松也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他英年夭亡,老太太心裏也是疼的。/人都偏愛弱者,二房沒有兒子,只剩下孤兒寡母,她就是看在死去二兒子的份上,也要對姜辛母女格外偏疼些。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熱臉貼冷屁股久了,姜老太太也惱了。她有什麽可虧欠這娘倆的?平時多說一句話,這二丫頭就撂臉子,好像自己欠她幾千兩銀子似的,她一個快花甲的老太太,圖惜什麽呀?

老二家的也不是個感恩識時務的,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小事就跟天塌了一樣,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哭。再好的運道也都哭沒了,不嫌晦氣麽?

再說,她要是敢扯着老大媳婦哭也成,給自己和閨女哭出點福利來,也算她的本事。可她不敢争不敢搶,不敢說不敢言,就只會躲在自己房裏哭,一哭能哭三天,水米不進。

這才叫真正的親者痛,仇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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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一回行,哄兩回行,她要聽也成,可不能每回這兒媳婦哭,她這當婆婆的低三下去的去哄吧?

時間長了,老太太也沒那耐心煩了:愛哭哭去吧。

日子是自己過的,路是自己走的,老二雖然走了,可姜家也沒虧待那娘倆不是?不少吃不少穿,還這麽不知足,那她也不管了。

這回姜辛溺水,老太太是知道底細的,要說怨,也怨不着誰。兄弟姐妹一堆人呢,你一句我一句,不過都是無傷大雅的話,沒誰針對二丫頭。

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二丫頭自己心裏不自在,就躲開人自己在人群後煞着,結果腳下一滑,就掉池子裏了。

這怨得了誰?又沒誰推她。要真論起來,還得怪二丫頭自己,誰讓她走路都不加仔細呢?

但這話說不得。

老二媳婦哭天喊地的抱着二丫頭就不撒手,老生常談,又是念着老二喊命苦,那麽多婆子丫鬟愣是撥拉不開,可不就耽擱了?

二丫頭燒了三天三夜,老太太也三宿都沒睡好,半夜起來幾次給菩薩前面上了炷香,暗暗念叨菩薩保佑,可別讓二丫頭有點好歹。

就算再不招人疼,到底是姜家的種,老二這一枝子可就剩她這一顆獨苗苗了。

無人時想起二兒子姜松,老太太悲從中來,還掉了幾滴老淚,又在姜老太爺的牌位前叨叨咕咕了許久:不是她不關照二房,實在是二房扶不上牆,她年紀老大,精力不周,又能如何?

因此聽說姜辛醒了,姜老太太心裏也一松,再一琢磨如意這話裏的話,姜老太太眼都瞪圓了,她忽的就站起來道:“那還愣着做什麽,快去瞧瞧二丫頭啊。”

如意見姜老太太沉默半晌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觸了黴頭,心裏暗暗責怪姜辛:姑娘您從前不說跟老太太撒嬌賣癡的,這會兒遇到事了再想起這一碴來,黃花菜都涼了,只怕老太太的心是讓您傷透透的了。

可不料老太太竟着急忙慌的就要去瞧二姑娘,如意也愣了。

還是姜老太太身邊的孫媽媽攔住老太太道:“老太太,您這可是高興糊塗了,二姑娘才醒,身子虛着呢,您這興師動衆的一去,又得勞動二姑娘起身,別再折騰二姑娘病的嚴重了,那可就不好了。”

孫媽媽萬事都以老太太為重,對于二房的娘倆兒是壓根不放在心上,她們對老太太不孝順不體貼,孫媽媽也就不介意踩她們娘倆一腳。別這會兒說的好聽,結果去了又給老太太撂臉子,何苦?

姜老太太剛才的高興勁兒就這麽消散了,她也有點兒打退堂鼓。她不怕別的,就是怕二太太那哭魔功,誰聽了誰頭疼。

是,死了的是她丈夫,可那還是老太太的親兒子呢。這白發人送黑發人,誰又體諒她的傷心來?

姜老太太不過是不屑像二太太那樣,時刻把怨恨挂在嘴邊罷了。老太太是個要強的人,她知道,越是抱怨,越是把傷口給人看,得到的不過是假惺惺的安慰,更多的人旁人的嘲笑和輕蔑。

姜老太太皺了皺眉頭,一想到二太太她就頭疼心煩,思量了半晌,擺了擺手道:“你說的也是,唉……”又叫了如意,問道:“你叫如意是吧?”

如意點頭。

老太太叫大丫鬟采珠拿了半吊錢給如意,道:“二丫頭才剛醒,身子正虛着,你叫她只管好生養病,缺什麽少什麽,只管叫人來回我。等過兩天,她身子再好些了,我叫人去瞧她。”

能得了老太太賞的半吊錢,如意心都要飛上天了,不在多少,在于這份體面。至于老太太說的那些話,她壓根都沒聽進去,只高高興興的給姜老太太磕了個頭,脆聲道:“奴婢省得,奴婢會好好服侍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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