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腕表

一只手從背後伸出來揪住裘圖的耳朵，不知何時他媳婦也從車間出來看到兩人就跟過來，恰巧聽到裘圖說私房錢的事。

“柿子，別客氣，你拿着去給弟妹買點東西，她一準開心。”裘圖媳婦何美紅瞪了裘圖一眼，從他手中抽出那十塊錢又遞回給齊轼。

“嫂子我真的有。”齊轼拍胸脯保證道，只差掏出錢來讓這兩口子看看。

何美紅看齊轼确實不像強撐說謊的樣子，只好接着囑咐道：“那你記得買點雪花膏什麽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別聽裘圖瞎出主意買些什麽洗腳盆子，大茶缸子什麽的。”

“洗腳盆有啥不好的，還實用……”裘圖在一旁小聲嘟囔道。

何美紅給裘圖一記眼刀，狠聲說道：“沒你的事，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裘圖一縮腦袋不敢說話，何美紅轉過頭對齊轼說道：“柿子，你趁天早快去買東西吧，趕天黑之前回家。”

“好，嫂子我一會兒就去。”齊轼點點頭保證道，然後跟倆人道別，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往機械廠裏走去。

“你老實還有多少私房錢，我給你從寬處理。”

“真的沒有了，我每個月多少工資你換不知道嗎？我哪有藏私房錢的機會，這點還是我平時一點點摳搜還有從兒子手裏騙出來的。”裘圖努力澄清道。

“你換要不要點臉，居然騙兒子的那點零花錢。”

“誰讓他的零花錢比我都多……”

“你說什麽？”何美紅終于忍不住爆發，将魔爪再次伸向裘圖的耳朵。

齊轼站在門口看着小兩口吵吵鬧鬧的被影，意外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比舉案齊眉更加的溫暖和親昵。直到兩人進入車間不見人影，他才搖搖頭轉身走向百貨商店的方向。

無論因為什麽蘇桂菲在那樣的情況下收留他确實幫了他大忙了，而且這幾天來兩人相處得很不錯，他确實應該買點東西送給她表示感謝。

齊轼再次來到百貨商場，看一眼頭上的牌匾，想起自己上次來時身無分文的窘狀，他摸摸口袋裏的五十塊私房錢，自信滿滿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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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挨個看過所有的櫃臺，衣服一言難盡，好醜……，吃的幹果點心看起來一點都沒有食欲，直到他走到最裏面看到一個店鋪裏擺着幾輛自行車，額，走不動了。

想想自己回臨山村需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以後如果每天來上班不是要累死他如果能有一輛自行車，既能省時又能省力。

想到這裏，齊轼走上前去問店員，“自行車怎麽賣？”

賣自行車的工作是個清閑差事，一個月不見得能賣出一輛，店員正躺在靠椅上打盹，聽到他的話猛地驚醒，擡起眼來上下打量齊轼一番語氣不耐煩的說道：“一百八，你有自行車票嗎？”

“……沒有。”齊轼摸摸自己口袋裏的五十塊錢，發現自己的錢連個零頭都不夠。

“沒票二百三。”店員掀起眼皮看一眼面帶窘迫的齊轼，再次軟在躺椅上。

齊轼還是第一次感覺東西太貴的，從前花錢如流水，知道老板多要他錢都不帶還口的，現在，他只想回去把花出去的冤枉錢讨回來，沒錢太難為人了。

他默默地離開攤位，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他決定還是選擇一些看起來不貴的東西來買吧。

“沒錢問什麽問，窮酸。”聽着身後刻薄的話，齊轼臉上一紅加快腳步離開這裏。

齊轼接着向前走去，路過一個櫃臺時突然被一道亮光閃了眼，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漂亮的腕表。手表這東西他在軍營裏是見過的，能準确的讓人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點很是實用，可是他沒見過怎麽漂亮的。

想買……

這個念頭從腦海裏轉過，齊轼想起剛剛買不起自行車的經歷，這只腕表如此美貌一定很貴。

“同志您要買手表嗎？”賣手表的店員是個年輕姑娘，态度比剛剛賣自行車的店員好上太多了。

齊轼看她的态度這麽好，猶豫一下指着那只腕表問道：“我能問一下這個怎麽賣嗎？”

可能是看出他的猶豫，店員笑着說道：“很漂亮是吧？這只手表是瑞士進口的羅馬表，售價是二百六。”

齊轼心痛地看着那只手表，買不起，多看兩眼也好。

店員姑娘看着齊轼盯着那只手表不放，輕笑一聲道：“您可以看看其他的手表，都很好用而且實惠。”

齊轼看向櫃臺裏的其他手表，手表櫃臺大概是為數不多的自帶燈光的櫃臺，在燈光的照耀下不少手表也都閃閃發亮，可是被剛剛那只手表的美貌所迷惑，再看這些都只是庸脂俗粉，他要買就要買最好的。

“只手表，十八元，而且皮革質地也很好看，這只三十二，款式經典，也很亮的。”店員又推薦了兩款價格實惠的手表給他。

齊轼看一眼那兩只手表，搖搖頭表示拒絕，然後戀戀不舍地看一眼那只喜歡的手表，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了。

齊轼記起自己這次來商店的目的是來給蘇桂菲買禮物的，開始專心選擇禮物，太貴的買不起，那就買個實用的吧。

想起蘇桂菲早起有上山打獵的習慣，閑着沒事也喜歡修理家裏的工具，他來到賣衣服的櫃臺找了一雙尼龍手套準備送給蘇桂菲。

“那個手套多少錢？”齊轼直接選擇了一雙淺咖色的手套對店員問道。

“十二元。”店員正忙着打毛線，聞言擡起頭來擡頭一眼齊轼所指的手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幫我包起來吧。”齊轼一聽買得起，高興的讓她包起來，開心地拿出兩張大團圓付賬。

聽說他要買，店員拖拖拉拉的起身拿朔料袋将那雙手套包起來，又慢吞吞地轉身找錢。

齊轼默默站在櫃臺外等着，買到禮物的他十分開心，意不計較多等一會兒，當然計較也沒用，遇到什麽樣的店員看命。

拿起包好的手套，齊轼開心的離開百貨商店，連剛剛買不起喜歡的東西的挫敗感都減輕不少。

走到半路，齊轼想了想将袋子塞進上衣口袋裏，又拍了拍直到看不出來後，他才繼續向越好的地方趕去。

他來到上午分手的地方，蘇桂菲果然已經等在這裏了，她靠在一顆柳樹旁看不清手裏在玩着什麽。

齊轼走近發現她無聊到在玩柳樹的葉子，連忙走到她身邊問道：“等很久了吧。”

蘇桂菲瞄他一眼淡淡地說：“沒有。”說罷拎起放在地上的背簍準備背在身上。

齊轼看着地上撒了一地被撕碎的柳葉，怎麽會沒有？他愧疚的說道：“我來背吧。”

蘇桂菲聞言擡頭看他一眼說道：“好啊。”

齊轼接過蘇桂菲遞過來背簍背到背後，發現還挺沉的，也不知道她都買了些什麽東西。

“工作的事怎麽樣啦？”兩人并排向前走去，蘇桂菲看向右邊的齊轼問道。

“還行，今天還沒上車，不知道能不能開得來，下周一還要再來，工資四十跟我原先一樣，周末休息兩天大概這樣。”齊轼想想這些東西還是吳秘書告訴他的，至于他的師傅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說，恩，下次要好好謝謝人家吳秘書。

“待遇不錯啊。”蘇桂菲一聽這樣的好差事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得上的，看來齊轼在部隊裏很招上司喜歡。

“是嗎？”齊轼撓撓頭，他對工作這方面的認知不是很清晰。

“是啊，普通的司機哪有每周休息兩天的，一個月能休息兩天就不錯了。”蘇桂菲解釋道。

“這個劉師傅說了，那輛車是全縣唯一一輛不是二手的轎車。”後面的所以開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給他蹭着了。

“專車司機？”這樣的工作能輪的上齊轼這麽個沒有背景的，真是走運了。

“對，應該是，專門帶領導出門開會。”說完，齊轼覺得自己這自豪的語氣是鬧哪樣，他一定是被劉師傅的語氣帶偏了，給人當車夫有什麽可自豪的？

“哼，這條路就是那天咱們走的路，從這裏拐進去一直直走就到家了。”蘇桂菲帶齊轼走上一個小道，扭頭對齊轼說道。

齊轼好像聽到蘇桂菲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笑聲，扭過頭來看她臉上的表情，還是板着臉沒什麽變化。剛剛到底是笑了還是沒笑嘛，他好像從來都沒見她笑過，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看路。”蘇桂菲感覺齊轼一直盯着她的臉看，不習慣地皺眉提醒道。

“奧。”齊轼低下頭來看路，發現這條路比上午那條路寬上不少，兩人并肩而行還有餘地。

今天走了不少路，齊轼的腿都有點發麻，這讓他再次惦記上在商店裏看到的自行車，他在街上看到別人輕輕一蹬，飄一樣的就走遠了。他心下暗暗盤算自己幾個月的工資夠買一輛自行車。

四十塊錢一個月，需要半年啊，好久……

“看路。”蘇桂菲略帶無奈地聲音響起。

“奧。”齊轼迅速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