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份，村民對今年小年尤為重視，齊轼也提早便買好了紅紙，裁成幾副對聯，大筆一揮，一行行大字躍然紙上。

齊轼放下筆滿意地點點頭，最近他又把自己練習多年的毛筆字撿了起來。

因為戊道最近淘來的字畫中居然有一副王羲之的真跡，齊轼一見之下頓時心癢不已，便将臨摹的功課再次撿了起來，而剛剛他寫對聯用得就是仿王羲之的行書。

他和蘇桂菲忙忙活活熬漿糊、貼對子，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中午蘇桂菲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兩人紅紅火火準備迎新年。

也不知是誰看到蘇家大門上貼着的對聯，覺得比從知青那裏求來的還好看，下午就有一些關系好的村民來找上門來讓齊轼幫忙寫對聯。

齊轼本身每天都要練字的，聽到村民們的請求後便欣然答應了下來。

對于給別人家的對聯，齊轼也不講究字體什麽的，随心所欲地寫下來居然看起來也不錯，至少村民們沒有眼力看出其中的不同。

這些村名拿上齊轼寫得對聯回去貼上之後，之前已經找知青寫好對聯的村民立馬發現了自家的對聯沒有鄰居家的好看。

一番詢問之後，這些人立馬後悔不已，早知道齊轼也能寫對聯，他們就不去求到知青頭上了，廢了一番口舌，挨了不少白眼才換來的對聯還沒有齊轼寫得漂亮。

村民懊惱過後，看着自家的對聯越加的不痛快起來，一年就這一次元旦怎麽也不能在這件小事上被鄰居比下去，小年過得好不好可是影響來年一年的運道呀。

思慮之後，一部分村民幹脆重新買紅紙準備也到齊轼家求上一份對聯。

齊轼來者不拒，一直到半下午才将所有村民都送走，除此之外收獲幾十個表示感謝之意的雞鴨鵝蛋。

晚上，兩人在院子裏燃起一堆篝火，據說這一天點起篝火能燒去今年一年的晦氣，也能祈求來年能紅紅火火。

蘇桂菲從廚房裏拿出一個小筐裏面放着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

齊轼拿着椅子坐到篝火旁，看到蘇桂菲拿着東西走過來，伸手拿起筐裏的橘子問道：“拿這麽多東西來做什麽？”

“烤着吃。”蘇桂菲将手中的筐子放到石桌上，轉身又拿來一些腌漬好的雞肉，兔肉丁過來才坐下。

Advertisement

齊轼掰開橘子正準備往嘴裏塞，聞言吃驚地停下動作問道：“橘子也烤着吃？”

這是什麽暗黑吃法？

齊轼接着将一半橘子塞進嘴裏，好奇心的催使下準備坐等蘇桂菲的黑暗系烤橘子出爐。

蘇桂菲從小筐裏取出土豆、板栗、紅薯、還有最重要的橘子一股腦地扔進火堆裏。

齊轼見狀嘴角一抽，道：“就這麽烤？”

确定不會全被烤成黑炭？

蘇桂菲點點頭，轉身有将今天收到的雞鴨鵝蛋往火裏丢，這下火堆裏真是什麽都有，炒一塊兒都能成為一道豐盛的菜肴。

沒等齊轼說什麽，蘇桂菲已經拿起一邊的火鉗子将丢進去的橘子找了出來。

從火裏扒出來的橘子就像浴火重生一般，橘子皮還沒被烤焦，表皮顏色卻更加的鮮亮，水嫩嫩的十分誘人。

“呼，好燙。”齊轼伸出手來想要拿起一個橘子嘗嘗，剛碰到橘子的表皮就被燙得縮回手。

等了一會兒，他才撿起橘子，這橘子入手微熱，被烤得軟軟的，剝開之後果香味四溢。齊轼由于一下拿起一瓣塞進嘴裏，吃完後發現味道居然不錯，便把剩下的橘子全吃掉了。

有了橘子的味道支撐，齊轼對火堆裏的其他東西也有了些信心。

可是等蘇桂菲将板栗和紅薯取出的時候，他看着黑乎乎的東西完全不知道怎麽下手。

蘇桂菲見狀撿起地上的紅薯兩手一掰，金黃色的紅薯肉便露了出來，她将其中一半遞給齊轼。

齊轼接過紅薯學着蘇桂菲的動作将外面的黑色表皮撕掉，露出的紅薯肉上飄出白煙，陣陣香甜味萦繞在齊轼的鼻間，剝好後，他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被燙得直呼熱氣。

“好吃。”齊轼吃完整個紅薯後，豎起大拇指誇贊道。

齊轼也不嫌棄板栗黑了，撿起一個剝起來，吃到嘴裏後果然也很好吃。

然後，蘇桂菲就像變魔術一樣，用一顆很小的玉米和一個鍋子變出了甜味爆米花。

再加上用竹簽子烤出來的肉串，齊轼吃了個痛快。

他想起自己在齊府這時候，除了聽下人們的吉祥話，就是暗暗分分的聽他爹的訓話，然後就被趕回書房裏讀書。用他爹的話來說就是，人笨就要多用功，什麽時候中了舉人才不用聽他的話。

像現在這樣悠閑肆意的生活他原先簡直不敢想象，他看向火光中不斷閃耀着的蘇桂菲的臉，不是他喜歡的嬌美柔弱地類型，卻意外的好看。

其實，有這樣一個妻子也不錯，他本來就不知上進，娶個大家閨秀必定也像他爹一樣盼着他出人頭地考取功名，日子好過不了哪裏去。

就這樣的挺不錯，不會管着他是否出息，還每天照顧他，陪他胡鬧，想着齊轼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回去睡吧。”蘇桂菲推了推他的胳膊說道。

“恩。”齊轼睜開眼睛打着哈欠站起來，看在一地的果皮竹簽子，說道：“我還是幫你收拾好院子再去睡吧。”

“不用收拾，明早才能收拾，你去睡吧。”蘇桂菲将鍋子和碗收拾起來說道。

齊轼聞言不再猶豫，他是真的困了，便準備回屋睡覺了。

蘇桂菲細心地将篝火熄滅，确定沒有漏網的火星才進了廚房。北方冬天的天氣十分幹燥，如果留下了火星，明早自家房子被燒了她們都不一定知道。

清晨，齊轼是被土炮仗的聲音吵醒的。

新年的第一天，村裏的毛孩子們一大早便起床，就等着在自家院裏放土炮仗的時候。

伴着時不時聽到的嚎叫聲，齊轼走出房門，卻發現在院中竹篾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圓滾滾的餃子。

蘇桂菲做飯的時候永遠這麽快，每次都能在他沒發現的時候做好一切準備。

“醒了，快去洗漱，一會兒吃飯。”蘇桂菲說着便端着餃子進了廚房。

隔壁的熊孩子再次傳來一聲嚎叫聲，齊轼被吵得徹底清醒了過來。

講真的，他覺得孩子們嚎叫的聲音可比炮仗聲大多了。

吃完餃子後，蘇桂菲還要帶着齊轼前去給村裏的長輩們問好，兩人相協出門。

……

“你聽說了嗎，村裏好多人說那個齊轼比于幼廷的毛筆字寫得還好。”男知青趙榮說道。

“不會吧，于幼廷不是書法世家的嘛，那些村民是不是不識貨啊。”另一個知青搭話道。

趙榮聞言撇嘴，不屑道：“人家村民把他寫得對聯扔了都不用呢，他也不一定寫得有多好。”

知情之間也不是全都是一條心的，于幼廷長了一副書生氣十足的外表，再加上他的書法不錯，談吐間都跟一般人不同。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會被他吸引，其中就包括趙榮的心上人，正是他們之中的一個女知青于玥玥。

關鍵于幼廷一邊接受女孩子們的追捧照顧，一邊又辜負她們的心意。對于這一點趙榮就不能忍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主動讨好你，于幼廷居然都不珍惜，長此以往倆人的關系就不太好。

于幼廷在院子裏聽到兩人的談話，頓時氣憤不已，一是村民們不知好歹，他抽出寶貴的時間幫他們寫對聯，他們居然還扔掉不用。完全忘記村民是拿自己家的稀罕東西換來的對聯。

還有就是村裏的男知青都住在一個院裏，趙榮說話這麽大聲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分明就是說給他聽的，同為知青這個趙榮也不知吃錯什麽藥了總是跟他作對。

于幼廷一氣之下便出門去看看這齊轼寫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讓這些村民着了魔。

于幼廷走出知青大院，沿着胡同走過去，發現胡同裏所有的大門上貼得都是自己的對聯，頓時滿意了，村裏還是有人是識貨的，知道他的字得大家真傳。

還沒等他走出這個胡同，就聽到一棟房子裏的談論聲。

“哎，早知道就早點去買紅紙了，現在紅紙被賣光了，都不能找小齊寫對聯了。”

“好在咱們這個胡同都沒有換對聯，後面那道胡同就慘了，有兩戶人家已經換到了，剩下的都還是知青寫的對聯，那才叫好看吶。”

“那剩下的人家不得臉都氣青了。”

別人臉青不青于幼廷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臉已經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