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PART03

漫漫同學在過完十一月最後一晚，迎接十二月第一天後，起早貪黑，給編輯大大留言求助:新的一月了親愛的，請把上個月工資結算給俺吧……

漫漫是月海工作室的固定簽約漫畫作家，她的每部作品也都是由工作室發行出版，月海工作室在大陸和港澳臺算是有名，旗下的漫畫家不多不少，陸漫漫算是其中小有名氣的一位。

給編輯留言完畢，陸漫漫才慢悠悠爬床起身，卧室裏鐘表時針分針才指到七點整，早間時段，起那麽早，對于全職宅家作者來說挺是罕見。

不過又有什麽辦法昂……

她現在沒錢！沒錢！沒錢……就要兼職養家糊口……不然喝西北風的可能性太大……

好友蘭顏為她介紹的家教工作，約好了，今天周末，到對方家裏見個面，順便試用一下，嗯，如果合适，才能上任。

——

赴約地址蘭顏已經發到陸漫漫手機裏，就着上頭的地址，其實漫漫也不太了解地址上那個地方究竟在x市哪個地方，距離她這裏有多遠。她很宅，來到x市後也沒去過多少地方。

所以當陸漫漫上了計程車，和司機報上地址後，司機才會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她:“小姐，瑞泉山莊就在這片小區後面，穿過小區走後門出去就到了，你确定還要打車？”還是司機以為:小姐你錢很多？這片地區出租車起步價就15塊了，這是你們這種土豪的新玩法？

陸漫漫:“……”

一身尴尬地穿過自家小區，後門比較偏僻，保安亭裏的保安撐着下巴打盹。

走出鐵門，陸漫漫只悄悄轉了一腦袋，就看到“瑞泉山莊”四個閃亮亮的大字，陸漫漫才恍然大悟:難怪當時看到地址時……覺得眼熟啊。

——

和對方約好了時間，畢竟第一次到這片小區，陸漫漫特地問了門衛保安，了解門牌號位子，找到确切地址，站在精致豪華別墅小庭院門口，卻生生想止步不前了：大門口盤曲着一只灰白毛發的……哈士奇……

這幾天的天氣不錯，冬日裏的陽光暖和明亮，哈士奇懶懶的趴在小鐵門邊上，聽到陸漫漫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也只是從喉嚨裏咕嚕發出一聲響，眼珠和腦袋朝陸漫漫看了一下，再懶懶的轉頭，繼續趴在地上盯着某處發呆。

溫暖的陽光灑在狗狗全身毛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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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偷跑出來曬太陽的呀。

陸漫漫呆呆對着哈士奇看了半天，鐵門是虛掩着的，沒有關，門邊并沒有見到任何門鈴設備。

或許是給她留的門，這一帶，大抵來訪客量不是很多。

陸漫漫再低頭，那只哈士奇又動眼扭頭看她。

陸漫漫：“……”

與小狗狗大眼瞪小眼老半晌，最終還是決定，掏出手機，給對方撥打電話。

把手機貼近耳邊，哈士奇慢抖着身起立，四腿直立，耳邊手機嘟嘟響時，哈士奇已經在陸漫漫的注視下搖着尾巴邁着步伐往院子裏頭跑了。

陸漫漫：“……”

——

電話是接通了，蘭顏給她的聯系方法，是個女孩子接的，陸漫漫道明來意，電話那頭便傳來回應，聲音清清朗朗，“直接進來吧，鐵門沒鎖，專門給你留的。”

陸漫漫，視線越過虛掩的鐵門，凝視院子裏頭那處歐式建築別墅，扯着幹澀的嘴角，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嗯……好的。”

——

穿過前院，裏頭屋子大門也是虛掩着的，陸漫漫按了旁邊的門鈴，響了半天，沒有聽到裏頭有腳步聲出來開門。陸漫漫才小心翼翼，自行推門進去。

……人家都說了，專門給她留門呢。

比起外頭十一月的冷風天，咯吱一聲門響，屋子裏的熱氣撲面而來。

陸漫漫站穩腳步，反手輕輕把門關上，才站好腳步，就被屋子裏頭別致的裝修擺設吸引了視線。

這是一棟光線充足的房子，歐式別墅房，華麗精美。

窗簾開着，外頭燦爛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來，陽光帶着影子撲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大廳上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只有牆壁上鐘表走動的滴答聲。

陸漫漫縮緊了些肩上的背包帶，環顧完整圈屋子确定确實沒有人後，才靜靜環視着室內的擺設。

風格以簡約為主，歐式真皮的大沙發，別具一格的水晶琉璃吊燈，正對面是一幅巨大的壁畫，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不遠處的櫥窗上，鋪了一層淡雅的雕花桌布，流蘇墜子覆着桌沿垂下來，上面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缸，游魚細石，綠幽幽的水草，連葉子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

魚缸裏，多種多樣細小的游魚，穿梭其間。

在旁邊點，纖塵不染的黑色圓桌上，淺盂插着幾枝清新淡雅的白色郁金香，陸漫漫目光停在那郁金香上，隔得比較遠，凝視了半天，才看出來，那是假花，逼真的假花。

這種寒冬臘月的天氣，怎麽可能盛開那麽美的郁金香。

想得出神，原被她反手關上的門吱呀又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

陸漫漫猛然回頭。

便被站在門外的男人驚豔到了。

仿佛冬日裏一股暖陽破入寒冬一樣，陸漫漫渾身不自主抖了下，正好對上對方的視線，面如冠玉，卻有着一雙子夜寒星一般的黑眸。男子挺直着背脊，伫立在大門口，白皙的皮膚，漂亮的五官猶如刀刻一般，淩角分明，長眉如劍，高.挺鼻梁下，略帶血色的唇抿成一條線。

齊修遠也看見了陸漫漫，圓鼓鼓的猶如受吓吃驚的雙眼，黑炫水亮。腦袋裏迅速搜索有關于這個突然闖進他家的女子的信息。

還沒完全猜到對方是誰，陸漫漫就先開口，朝齊修遠恰到好處的點頭，微鞠躬，柔柔軟軟的聲音和齊修遠道:“您好，我是來應聘的美術老師，您就是齊先生嗎？”

站離齊修遠幾步遠的陸漫漫點頭哈腰着，緊張呢，雙手悄悄握拳垂在身側，盡量表現得謙虛含蓄，想在對方心裏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這份工作對于她來說，太重要了！

陸漫漫謙辭着，齊修遠才動了下眉。

哦，是蘭顏推薦過來的人，蘭顏的同學。

不過……不應該是二十六歲的成熟女人？

……怎麽看起來……

陸漫漫是個漫畫家，少女漫畫家，個人風格也和作品一樣:喜歡那些柔柔軟軟的小東西。

比如說她很喜歡之前far微博上的那兩只荷蘭兔。

比如說今天她的一身裝扮:大冷的冬天，雖沒有幾日前漫天飛舞的雪花，但到底還是冷冬，她一身麻色衣裙，高領毛衣款，複古風格，裙擺達到腳踝與小腿之間，一雙暗棕色小靴子。

軟軟的黑長發披在肩上，更是把陸漫漫原就巴掌大的小臉遮瘦了一圈。

身材瘦瘦小小的。

……蘭顏對他謊報真實年齡？

明明上去還是個剛出社會的女大學生……

還是之前咖啡廳見到的那個……相親女？

陸漫漫哪裏知道對方這番心思，一個勁朝人家傻笑，直到對方沉沉着點了個頭，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嗯。”

陸漫漫:“……”

啊……這就是蘭顏給她說的……

x市遠近聞名的年輕教授麽……

陸漫漫眨了眨眼，又足足盯着人家看了大半天。

看着齊教授進屋，關上門，把手裏提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動作娴熟一氣呵成，陸漫漫認得裝豆奶的盒子上的标志:是她小區旁邊一家叫“五潤”的早餐店。

齊修遠也感覺到陸漫漫直跟着他的視線，扭頭朝陸漫漫看過去:“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

還象征性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陸漫漫小啊了聲，連忙搖頭:“不……不用的。”語句都不利索了。

齊修遠盯着陸漫漫頻頻搖頭拒絕的模樣，看了幾秒，移開視線。

也不在說什麽。

陸漫漫才聳拉下肩。

後來，是樓上“補課”正主的出現打破了陸漫漫與齊修遠尴尬的相處。

“哥！我老師來了呀？”一陣清朗的女聲從樓上旋轉樓梯口傳來，帶着銀鈴般的笑聲。

悅耳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兀，引人注目。

陸漫漫忍不住立馬往聲源處看去。

一名裹着厚羽絨服的少女站在樓梯口，頭發紮成一條辮，紮得高高的，眉清目秀，朝着樓下咧嘴笑着。

陸漫漫頓了下，才反應過來。

哦，這個人，是方才和她通電話裏，那個女聲。

“下來吃飯。”齊修遠看都不看允雙兒一眼，在餐桌上擺好碗筷，“都和你說了今天會有老師過來，你還睡那麽晚？”

“人家好不容易有周末假期嘛！”允雙兒抱怨着，快速走下樓梯。

齊修遠沒用打算搭理允雙兒的意思。

允雙兒路過傻愣愣站在原地的陸漫漫，停下腳步，與陸漫漫對視兩秒，在陸漫漫還沒回神時，允雙兒立馬朝陸漫漫嘿嘿一笑，揚手指着客廳裏的沙發，“老師您先去坐，等我吃完早餐馬上來找您上課！”

陸漫漫，眨眼，“……”

齊修遠擡起頭，望了眼傻楞楞站在原處不動不搖的小女人。

——

漫長的一大早上，直到陸漫漫走出齊家大門，三步一回頭确定身後沒人跟上來後，陸漫漫才吐出一大口氣……

嘤嘤嘤……

好緊張好緊張好緊張……qaq！

今天第一天上班，也算是這次兼職生涯的第一天。

并沒給允雙兒上多少內容，只是粗略的讓允雙兒動動筆，同時也為了測驗一下允雙兒的水平能力，好為允雙兒制定學習策劃。

只是這樣還好。

允雙兒是好相處，高二的小女生，性格開朗活潑。本來應該會是一次愉快的兼職體驗。

如果沒有……

……沒有齊教授一動不動坐在她們身邊盯着她們看的話。

如果沒有……

……沒有教授最後的報價的話。

齊修遠一整個上午，不動聲色坐在屋子角落，坐在陸漫漫和允雙兒旁邊。

或許是為了監督允雙兒，還可能是因為:監視陸漫漫。

以齊教授的眼光看問題:到底這個新家教，能不能教好他家允雙兒。

陸漫漫:亞歷山大……

頂着風度翩翩帥哥教授的“監視存在感”，陸漫漫點撥允雙兒塗塗改改時，總會不自主偷看幾眼坐在不遠處的男子。屋子裏開着暖氣，齊修遠脫了外套，只着白色襯衫，襯衫外是件藏青色的針織衫。

他微低着頭刷手機，時不時擡頭看她們這邊一眼。

他們在書房裏，陸漫漫和允雙兒并肩坐在長桌邊，齊修遠窩在角落處的沙發裏。

他并沒有一直盯着她們這邊看。

陸漫漫手心卻莫名出了層汗，心跳似乎也快了不少。

不知是緊張，還是房間裏太熱……

——

她的表現顯然是出彩的，耐心，細心。

關鍵還是因為:允雙兒對這個老師，并不排斥。

所以當結束課程，允雙兒蹦噠着起身，陸漫漫收拾桌面上的橡皮屑和散開的畫筆，齊修遠放下手機，緩步子靠近陸漫漫，隔着長桌的寬度，雙手撐在桌沿上，微彎着腰，居高臨下地對陸漫漫說:“試用期，每周六周日上午三小時下午四小時，一小時200塊。”

齊修遠的身子擋住了光，陸漫漫眼前光線暗了下來。

陸漫漫還在那扣算鉛筆的數量呢，一下被愣住。

手上的動作直接僵直在那。

還沒擡頭，還沒緩過神，那齊修遠低眉，看着陸漫漫黑漆漆的頭頂，繼續加話:“嫌工資太少？那一小時二百五？”

陸漫漫這才驚駭地擡起頭，對上齊修遠的視線，漫漫同學圓滾滾的雙眸裏是掩蓋不了的驚訝，驚喜……

卧槽……

土豪？

——

一股勁還沒緩過來，陸漫漫連着點頭答應，允雙兒已經溜回房間不知幹什麽去了，齊修遠準備送陸漫漫出小區，陸漫漫是搖頭拒絕的:給她點兒私人空間緩緩勁吧……

——

過了不久，也真的不久，才半個小時的時間。

也是齊修遠站在落地窗邊，隔着玻璃靜靜看着陸漫漫小小的身影三步一回頭離開瑞泉山莊的半個小時後。

齊修遠刷手機微博，刷到了漫吞吞剛更新的一條微博。

慢吞吞: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t^t！

[圖片]

配圖是輛出租車，x市的出租車。齊修遠很早就從慢吞吞微博資料是知道的:這個“慢吞吞”畫家，也住在x市。

評論區早炸開鍋了，齊修遠手機跟着也響了幾下，不用猜想，一定是又有網友:發哥你媳婦最近一直喊窮啊你是沒好好養媳婦嗎！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