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等得太久。

【完】

【柒】畫軸錯

更新時間2016-5-19 8:06:03 字數:2043

畫軸存,人何在?

落城,那時你說:寞塵,你我的名字相加在一起便是“落寞城中之塵土”,一樣的卑微,所以應當彼此守候。

那時的你我的确是一般卑微,現如今,我亦是。而你,卻已成為天邊耀眼的星辰,于我,遙不可及。遙不可及又如何?總之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三尺白绫,了此殘生。

落城,終究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當初如若沒有我的相救,何來你的今日?

兩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貧病交加的你暈倒在雪地,是我将你救起,扶入房內,用厚厚的棉被将你包裹,為你端藥送湯。藥太苦,你無法下咽,我與你苦水同嘗,你一勺我一勺。三天三夜不曾合眼才将你從泉臺拉回。

你終于痊愈,而我卻因為體力不支病倒了。就這樣,又蒙你來照料我。看着你小心翼翼地将湯藥吹涼喂給我,本來極苦的藥喝在嘴裏竟甘甜如蜜。在你的悉心照料之下,我的病也很快痊愈。

你說,我們初相識便同甘共苦,緣也。我說,是。于是你我萍水相逢結為夫妻。

我本為煙花女,閉門謝客,鸨媽自然是不幹的,我将自己的積蓄交于她,她才罵罵咧咧地走開了。你不忍看我受委屈,擁我入懷,在我耳旁輕聲說,有一天,我定贖你出去,光明正大娶你為妻,我要讓世人都知道,寞塵是我落城的妻子。聽罷,我感動至極,竟在你懷裏微微啜泣,你溫柔地為我拭去淚珠,溫暖的手掌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你說,寞塵乖,不哭。

我為你換上了象征着良家女子的香羅帶,我要為你從良。

你說你要努力考取功名,風風光光迎娶我,到時你要許我十裏紅妝,喜宴要排十裏長街。我微微一笑,薄命人哪裏敢奢求那些,只求你到時心裏有我便好。

“寞塵,你來。”你牽過我的手,将我拉至桌旁扶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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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郎?”我不解。

“坐好,別動。”你在桌子上徐徐鋪開一張宣紙,輕輕提筆,擡頭看看我便落筆作畫,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在做着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屋子裏一片寂靜,只有你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半晌,你又看看我,在那畫上落了最後一筆,待你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才松了口氣。

“寞塵,你來。”你笑着向我招招手。我走到你面前,你将我環腰摟住。

“好看嗎?”

“呀!真美!這是我麽?”我驚訝地看着紙上婀娜妩媚的女子,不可置信這是落郎筆下的我。

“當然是你,你人比畫還要嬌千百倍。”你說着又提筆,在畫上寫下:

萍水相逢淪落人,

落城不忘相救恩。

待到蟾宮折桂日,

霞帔鳳冠獻寞塵。

我看着那畫,那詩,突然鼻子發酸,眼前氤氲着一層薄薄的霧氣。看着周圍在朦胧中失真的一切,恍若夢中。

“落郎。”我用衣袖抹去淚水,輕輕聲喚你。

“寞塵怎麽又哭了?以後我不準你哭,也不會再讓你哭。”你輕吻了一下我濕漉漉的眼睑。“你看,眼睛都哭腫了。”

“落郎,讓寞塵也為你畫一幅畫像可好?”我看着你,滿目含情。

“好。”你亦是,含情滿目。

我也為你作了一幅畫。“寞塵畫得真好。”你撫摸着我的秀發。

“再好,永不及落郎。”

我們将兩幅畫像裝裱成畫軸,你說這就作為我們的信物,我颔首。

白日裏與你吟詩作畫,夜夜伴你苦讀詩書到三更,這樣的日子雖清貧,卻也快活。你體弱畏寒,冬天夜裏總因雙腳冰涼痛苦難耐。我心疼你,便将你的腳放在胸口暖,只為讓你暖和點好安心讀書。

“落城若有出頭日,當先感激寞塵妻。”你總這麽說,可這都是為妻該做的呀。

兩年時光一晃而過,大比之期将近,你要進京赴考了,我與你送別。

“落郎,若能高中便好,若不能,回來便是。”

“愛妻放心便是,待我風風光光來迎娶你。雖不能帶你去領略京城之繁榮,但畫軸我帶上了。”

我目送你遠去,背影越來越小,直到怎麽都看不到。

自你離開後,我日夜為你焚香祈福,希望你能蟾宮折桂。每天都是漫長的等待,鸨媽又催着我接客,她說你不會再回來了,我不會相信的。我的落郎,我的夫君,還要帶上鳳冠霞帔來迎娶我呢。

終有一日,一個從京城來的信使帶來了你的消息。他說是“落狀元”的家信。落狀元,你果真高中。

我手忙腳亂地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箋,眼中溢出了喜悅的淚花,興高采烈地讀了起來:“休書?”

怎麽可能?我胡亂擦了擦淚花,寫下看得更真切了。落郎,你,你居然停妻再娶,做了丞相府的東床快婿。而聘禮正是畫着我的那卷畫軸!你貴為狀元郎,一字千金,那畫自然是價值連城。但是,畫上的我不知你又是怎麽解釋給相府小姐聽的。

“只因憔悴章臺柳,怎向瓊樓玉宇栽?”兩句詩,短短十四字,仿佛将我推入了深淵。我想象過無數得知你消息的情景,不想卻是這般不堪。

“姑娘,這三百兩銀子是狀元公托我轉交的,往事不可多追思,請姑娘好自為之。”信使遞上銀子便離去了。

我恍恍惚惚扶着桌子坐下,不曾想兩年的恩愛夫妻情竟用區區三百兩銀子便輕易買斷了。

我取出珍視若寶的畫着你的那卷畫軸放入火盆,看着火苗逐漸将它吞沒,我呆呆地将那一紙休書撕得粉碎,也投入火中。或許,這畫軸出現在這世上便是一個錯。就像,就像我認識你,也是一個錯。終身誤,畫軸錯。

三尺白绫,了此殘生。

我在那個曾經你我恩愛同心的屋子裏,站上曾經你為我親手作畫的桌子上,白绫被抛向房梁,我緩緩将它打了個結,白頸付白绫,腳尖輕離桌面。

火盆中的熱碳吱吱作響,像是還想吞噬些什麽。畫軸已化作灰燼,在空氣中洋洋灑灑。

終究是錯,畫軸錯。

【捌】琴心絕

更新時間2016-5-20 1:27:22 字數:2964

欲将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知音已去,弦斷又何妨?

未央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被她摔成三截的“未央琴”,琴弦還在不安分地上搖下擺,夕陽斜斜的從窗棂偷偷爬入房中,爬上斷弦,斷弦上的光芒晃得她一陣恍惚,仿佛一下被帶回了那年。

那年,那天,那人。是初見。

“琴音妙哉,恍若天籁。”一曲方終,未央被突然傳來的贊美聲吓得從石凳上猛然站起,目光四處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小姐莫怕,小生被小姐的琴聲所吸引。方才那一曲《高山流水》可聞當年伯牙子期知音情重,令人垂淚唏噓。”

“原來是個識音之人,不知可否出來一見?”未央心中暗喜,院中彈琴本是苦于無知音人,顧影自憐罷了。卻不想知音竟送自己上門來。

“小生要進院去了,小姐多多擔待。”話音未落,只見一人翻牆而入,着實将未央吓了一大跳。

“小生江子籬見過小姐,不知小姐芳名?”那人向未央做了個揖,道。

“墨未央。它也喚未央。”未央指了指桌子上的琴。

“未央,美名是也,小生年方十九,小姐?”江子籬又報出自己的年齡。

“小女虛度年華十八春。”未央覺得他們不像是初見,倒像是談婚論嫁了,不由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害羞,用素白的手絹掩了紅撲撲的臉頰回過頭去。

“小姐琴藝超群,小生實為敬佩,再奏一曲可好?”

未央羞答答地端坐在桌前,芊芊玉指輕觸琴弦,微微顫動,朱唇輕啓,絕世之音便緩緩徜徉開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萬般心事都賦予琴聲,佳人撫瑤琴,心事訴于知音聽,倒是沒辜負此時此刻的良辰美景。

“……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鹧鸪。”随着最後一句唱詞的結束,未央的右手緩緩按完了最後一個顫音,小院陷入了寂靜,餘音繞梁不過如此。江子籬輕屏呼氣,雙目微合,長長的睫毛微顫,嘴角微翹,滿臉陶醉。

美哉。未央偷偷瞧着江子籬的側臉,由衷感嘆,滿心歡心。

“妙哉妙哉!小姐果然是才女啊!”半天才回過神來的江子籬鼓起掌來。未央聽此張了張嘴好像要解釋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暮色四合,江子籬與未央依依惜別,晚風吹亂了未央及腰的秀發。江子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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