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魂斷

在寶華寺不過一宿，柴夫人便要回去，說是擔心家裏的豬、鴨、羊沒人喂。柴靜雖是心裏不願，可卻不能任柴夫人一個人回去，想着那群人大概不會來了，便還是跟着柴夫人回家去了。

遠遠的，便看見有炊煙袅袅。柴靜皺眉，難不成那夥人還住下了，在那裏守株待兔？無奈地跟着柴夫人，柴靜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見門裏是一個樣貌平平，卻是一副猥瑣的表情的男子，在家裏翹着腳，做着大爺。

柴夫人表情一僵，随即艱難的開口道：“靜兒，這是……你爹。”

柴靜一愣，自己來這裏也算是有了将近十多天了，這什麽便宜老爹是一次也沒見到的。看自家老娘這見了鬼的表情，自是知道沒什麽好事。

果然，一進門，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你個老東西，還敢帶女兒跑！看我不打死你！”說着拎起棍子便要朝柴夫人身上招呼。

柴靜本就對他沒什麽好感，加上在她眼裏這個本就是陌生人，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便想奪了他的棍子。

那男人似是沒有想到柴靜居然這麽大膽，一愣便是一棍往柴靜身上招呼。“你個不孝女，老子打死你！”

柴靜結結實實受了一棍，倔強地挺起脊梁，冷笑道：“就是你向那什麽狗屁少爺，提議讓我去他的填房吧，呵~”

那男人一頓，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給我在家裏老老實實待着！你不嫁也得給老子嫁！”

柴夫人一聽，驚呼出聲，臉色一下子變成慘白，“你！”話音未落，竟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呸！死了最好！”那男人輕啐一聲，顯然不僅沒有着急的意思，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柴靜只覺怒從心起，恨不得上前把這個簡直不能稱作是人的東西撕成碎片！可她終是無能為力，只能忍耐。

原來，傳說的原身的老爹，為了自己的利益，抛棄妻女，到了鎮上最有錢的金家謀了個報酬不錯的職差事。這次，他為了能夠讨少爺的歡心，竟然要出賣自己的女兒！現在柴夫人暈了，剛好落他下懷，畢竟若是柴夫人死了他就可以再行娶妻了。雖然他在外面也弄了幾個上不了臺面的女人，可他自己沒有借口就休妻會對他的名聲有損，而此時三妻四妾雖然被允許，但重妻卻還是要坐牢的。

柴靜佯作溫順，同意嫁給那什麽金少爺，被關在了屋子裏。

幾日來，她再也沒有看見過自家娘親。誰知再聽說時，卻傳來了她的死訊。

柴靜再也裝不出淡然的表情，淚水恣意地流淌。呵呵，自己這一世終于感到了一回親情的溫暖，竟就這樣消逝了。是不是自己本就命該如此，不該得到來自他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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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靜見家裏正是亂的時候，從自己沒事溜達找到的一條僻靜小路逃了。

一路上，柴靜飛奔不止，生怕被抓到。大約跑了将近幾裏路，柴靜終是再也跑不動了，跪在泥路上淚流滿面。

對不起，娘，我連你最後一面也沒有能看見。從此，世上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柴靜只覺一股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的悲涼油然而生。她回不去了，那她又能去哪兒呢？

突然她想起了那個挺拔的身影，自己竟是不經意間跑到了寶華寺所在的山腳下。哎，也只好如此了。

再一次見到靜忍時，他似乎又瘦了，幾乎只剩一副骨架。柴靜眼淚終是忍不住滾落，撲入了他的懷抱開始痛哭起來。

靜忍一僵，手想要撫上柴靜的背，卻只是無力地放下。他以為柴靜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聽說她要嫁人了。他從來沒有感到那樣的恐慌，只覺心裏失掉了一塊，空空的。他還知道她的母親死了，她一定很難過。

“嗚——為什麽？為什麽人要死……”柴靜泣不成聲地嗚咽道。

靜忍心一痛，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她。“寂滅并不是消亡，而是獲得了大自在。”

柴靜看靜忍一本正經地表情，心裏暖暖的，随即“撲哧”一聲笑了，“你是不是想說，我娘沒有死，只是先我一步去見如來了？”

靜忍吶吶不知言語，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謝謝你。”柴靜抓住靜忍的一只手認真道，“沒有你，我想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緩過來。”你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

這是柴靜心裏想的，可她不敢說。

靜忍微微地笑了，真好，她還沒有屬于別人，她回來了。只是他突然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将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卻什麽也給不了她。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靜忍的笑容有些凝固。

二人并不知道，這個場景被角落裏的一個小沙彌看見了。

空寂聽一個小沙彌向他告狀，說靜忍不守清規，與女子糾纏不清，倒也未曾變色。說來，就要看這徒兒是否有佛緣了啊。空寂輕嘆一聲，恐怕難啊，當年……哎。

介于柴靜以後就在寶華寺住下了，自是不好白吃白住的。這幾日，柴靜很是煩惱，自己究竟能為寺裏做些什麽。

這不，事兒來了，聽說靜忍每月十五義診，柴靜決定一起去和他搭把手，可随即又想起自己現在恐怕不便于出寺，只得呆在寺裏另想法子。

“女施主留步。”十五這日，柴靜在蓮心池邊上漫步的時候，被人叫住了。柴靜驚訝地回頭，看見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眉如染霜的老和尚向自己走來。看着他眼裏的**慈悲，柴靜心裏暗想：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得道高僧？

“大師。”柴靜對他便是恭敬的一禮。

“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何必執着啊，哎。”一嘆，就這麽揚長而去。

柴靜有點蒙。他到底在說什麽？難不成和尚都是這麽說話的嗎？還是越得道的高僧說話越聽不懂？柴靜甩了甩頭，算了，聽不懂就不要想了。

天空中飄下幾點細雨，柴靜不禁有些擔憂，靜忍現在在哪裏？有記得帶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