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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看到，林幼茗和唐正斌的臉色急速慘白下去，看到其他人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随後，唐旭的這些親人爆發出強烈的譴責聲。

“你怎麽這樣？唐旭是你親弟弟，你怎麽見死不救？”

“你太過分了！”

“你太惡毒了！”

“你無情無義，簡直就是個冷血動物！”

林幼茗氣急敗壞地說：“陌生人還願意無償捐獻骨髓，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親弟弟，你都不願意捐，你還是個人嗎？你還有一點點人性嗎？”

山河冷眼看着林幼茗和那些激動的人，漠然地說：“對，我不是人，我就是冷血動物，你們再罵，我還是不捐。”她轉身要走。

“你別走！”林幼茗尖銳地大叫一聲，拼命拉住她，惡恨恨地說：“我告訴你，你不給唐旭捐骨髓，你就哪裏都別想去！”

“呵呵。”山河冷笑，“這裏可是醫院，大庭廣衆之下，你還想綁架我？”

唐正斌趕緊拉回林幼茗，憤怒地斥責：“你閉嘴，別再說話！”

林幼茗滿臉不可置信，“她不給唐旭捐骨髓，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着唐旭死嗎？”

唐正斌不理林幼茗，而是對山河好言好語地說：“山河，爸爸以前對不起你和你媽媽，唐旭的媽媽也對不起阿美，我們……我們都錯了，我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但是，唐旭是無辜的，他還這麽年輕，你真的忍心看到他不治身亡嗎？”

山河冷冷說：“唐旭無不無辜跟我有什麽關系？世界上無辜可憐的人這麽多，難道我每一個都要去同情一遍嗎？”

“可他是你的親弟弟啊！”

“是嗎？他只不過是我血緣上的親弟弟，但是在法律上，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說白了，我有權利見死不救，法律也不能逼迫我捐獻骨髓。”山河嘴角始終帶着冷冷的譏笑。

“山河，算爸爸求你了行不行？”唐正斌痛苦地低下頭，語氣極盡卑微，“爸爸求你救救唐旭，他是你的親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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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又跟着附和，就連圍觀的路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怎麽連親弟弟都不肯救？”

“這也太無情了吧！”

“真是心腸惡毒！”

山河的眼神愈發冰冷，“怎麽，想用道德綁架的方式，逼我捐骨髓嗎？我告訴你，沒有用，就算全世界都罵我冷血，我也不會捐！”

林幼茗忽然尖叫一聲，指着山河兇惡地說：“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故意答應我們來做配型檢查，可是你早就打定了主意，配型成功也不捐骨髓，對不對？”

“對！”山河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就是故意的。”

“你是為了報複我對不對？”林幼茗瞪着山河，目眦欲裂。

山河輕蔑地冷笑，“你終于反應過來了？還不算太笨嘛！”她逼近她，用惡毒的語言說：“我不會給唐旭捐骨髓，要怪就怪他有你這樣一個媽！”

林幼茗狠狠地抽了口氣，腦中一片暈眩，整個人往後方倒去，衆人手忙腳亂地扶着她。

江嶼和唐旭的大舅林揮毫忽然走上前來，口吻沉重地說：“唐旭媽媽過去做過的事情，我很遺憾，也很抱歉。但是逝者已逝，活下來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說對嗎？”

山河扯扯嘴角，不予置評。

林揮毫繼續說：“我們知道你的确沒有義務為唐旭捐獻骨髓，也不應該用道德來對你進行綁架，這樣吧！你開個數，無論多少錢，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呵。”山河笑得輕蔑，“大伯，你以為我是為了要錢嗎？還是你們這些生意人總是習慣用錢來辦事？我不妨告訴你，就算你把你的企業賣了，把所有的錢都給我，我也不會答應跟你做這個交易！”

林揮毫看到她堅定而決絕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林揮毫只能問她：“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答應為唐旭捐獻骨髓？”

山河目光森冷地射向林幼茗，“除非……讓我媽媽和阿美肚子裏的孩子全都活過來！”

林揮毫和其他一幹人等全都白了臉，讓一個逝去的人複活，和讓一個流産的胎兒複活，這兩個要求無疑都是絕不可能實現的。

也就是說，山河是不可能答應捐獻骨髓的，她已經把話說絕了。

林幼茗再也堅持不住，嘶啞地哭喊起來：“你怎麽那麽狠心？你要恨我，要報複我，就沖着我來，唐旭是你的親弟弟啊！”

山河指着林幼茗，冷冰冰地說：“二十多年前，你為了搶男人，用卑鄙的手段誤導唐正斌，害了我媽。二十多年以後，你又為了逼唐旭和阿美分手，害了阿美肚子裏的孩子。你沒有殺人，但你卻滿手血腥。你手中沾了兩條人命，就算不用承擔法律責任，你也應該為此付出代價！我就是要讓你知道，陷入絕望是什麽滋味！看着最愛的親人離開自己，是什麽滋味！”

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淩厲無比，每一句話，都說得格外有力。這些話字字敲擊在其他人心裏，就連那些原本指責山河的旁觀者，也再也沒有發言。

這時，終于有人想到了站在旁邊的江嶼，小聲地說道：“江嶼，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好歹勸勸她吧！”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到了江嶼身上。

江嶼只是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會勸她，我也沒有權利要求她做任何事情。我愛她，所以我尊重她的決定。”

山河聽到這句話，本來激動的內心忽然泛起一陣酸楚，險些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江嶼，唐旭也是你的弟弟，難道你忍心不救他嗎？”

江嶼的語氣極其沉重，“我想救唐旭，如果我的骨髓能夠救他，我會毫不猶豫捐給他，我甚至願意為了他，去做更大的努力。但是山河……她已經決定的事，我沒有資格去強迫她改變，也改變不了。”

其他人仍然想說服江嶼，讓他去說服山河，一道冷凝的女聲插了進來：“你們不用再說了，人家山河沒有義務捐獻骨髓，她也不欠唐家和林家任何情分。反倒是唐家和林家害了她母親和她妹妹的孩子，你們怎麽好意思扮出一副衛道士的樣子逼她捐骨髓呢？”

這聲音——

山河緩緩轉過身，看到了江嶼的母親林幼芯，她仍然穿着剪裁合體的旗袍，頭發盤成發髻，絲絲不亂，腳下一雙白色高跟魚嘴鞋，一派典雅富貴的模樣。山河萬分訝異，沒有想到江嶼的母親竟然會幫自己說話，唐旭也是她的外甥，難道她就不希望唐旭能夠活下去嗎？

林幼芯淡然地說：“你們不用這麽看着我，我幫理不幫親。江嶼說得對，我們都沒有資格去強迫山河捐獻骨髓。”她的目光移到林幼茗臉上，此刻林幼茗已是滿臉淚痕，“三妹，你是我們兄妹三人裏面最小的，從小到大也是最任性的。以前不管我怎麽說你，你從來都不聽，也從不放在心上。你做了什麽，都有大哥想辦法替你善後，但是現在，你必須自己承擔責任。”

林幼茗哭喊着：“姐，我是你妹妹啊！你怎麽忍心這麽對我？”

“不是我忍心，而是我也無能為力。三妹，事到如今，如果你還學不會低頭，學不會承認錯誤，學不會彌補和改正，那麽唐旭真的無藥可救了。如果他死了，那麽的的确确，就是你這個母親害死他的。”林幼芯站在不遠的地方，環着手臂，像一位高傲的女神，毫不客氣地批判着自己的親妹妹。

林揮毫聽了這番話，也只能是幽幽一嘆。

林幼茗嚎啕大哭起來，哭得稀裏嘩啦，撕心裂肺，歇斯底裏。所有人都看着她，不敢相信一個中年女人竟然哭得一點形象也沒有了。

山河漠然地看着，心裏升起一陣報複後的快意。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她會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活該！

林幼茗忽然推開了扶住她的人，沖到山河身邊，屈膝跪了下去，大聲哭喊着：“是我錯了！全部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媽媽，害了阿美肚子裏的孩子，全部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我都心甘情願。我求求你，看在江嶼的份上，救救唐旭，我求求你，我給你磕頭，我求求你……”說着，她就磕起頭來，腦門砰砰砰一下下砸在地面上。

山河震驚不已，臉色蒼白地後退了好幾步。

旁人看到一個長輩這麽涕淚縱橫地向一個小輩磕頭，也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山河內心有一瞬間的迷茫，不知該作何反應，整個人都呆住了。

林幼茗見山河還是不為所動，擡起頭說：“如果你還是不滿意，那我去給你媽媽和阿美償命，我只求你救唐旭。”她說完，突然爬起來，就往窗口沖去，爬上窗口想要跳樓。

尖叫聲立刻響了起來，衆人手忙腳亂地拉住林幼茗，七嘴八舌地勸說她不要跳樓。

林幼茗大哭，“你們讓我死，我死了才能救唐旭。”

山河忽然之間無比煩躁，以死相逼，這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道德綁架？這個女人明知道這裏有這麽多人，她是不可能成功跳樓的，卻偏偏還要在她面前上演這麽一場苦情戲，當年她倒追唐正斌，是不是也用了這樣的法子？

山河覺得無比惡心，可是卻想不到應對的辦法。

江嶼靜靜走到她的身邊，牽住她的手，輕聲說：“我帶你走。”

山河怔怔地看着他。

江嶼就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把山河帶離了醫院。

**

去機場的路上，江嶼表情深沉，一語不發地開着車。

山河轉頭看他，幽幽開口：“如果唐旭死了，我們是不是也徹底結束了？”

江嶼沒有回答，眉頭卻鎖了起來。

“江嶼，其實你心裏，也是希望我為唐旭捐獻骨髓的吧？”

他依舊沉默不語。

“唐旭畢竟是你的表弟，你和他之間有多年的兄弟之情，你很希望……他能活下來，對不對？”她的語氣很輕。

江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我不知道……未來還會再發生什麽，我所希望的生活，不過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山河，你現在仍是我的女朋友，我會盡全力呵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可是與此同時，我也是其他人的兒子、外甥和兄長……你這麽聰明，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山河忽然就紅了眼，轉過頭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讓眼淚掉下來。

江嶼嘆了一聲，靠邊行駛，放慢了車速，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難過，我仍然愛你。如果我們真的……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不會再愛被人，不會再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在你母親墓前發過誓，此生不會負你。”

山河再也忍不住，将臉埋進掌心裏，嗚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