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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徹站在樓下,舉着那把黑傘。
察覺到女人看向自己,他往上一蹦,伸出另只手臂,嘩啦幾下,做出關窗的動作。
傘面随之傾斜,少年的面容沉在雨幕裏,只能看清一雙發亮的眼睛。
“小喬弟弟?”苗苗走近窗戶,剛好看見樓下動作滑稽的喬徹,噗嗤笑了,“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她說完,又覺得形容的不太貼切,改口:“大哥家的傻兒子?”
邵淇關好窗,雨水迸濺在玻璃上,她抽出面巾紙擦淨臉上的水,道:“好了,走吧。”
樓下,喬徹看見三樓的窗前沒了人影,慢慢放下手臂。
等待沒多久,張龍從側門出來。
他撐着傘匆匆迎過去,一并走到車前。
張龍下意識要坐駕駛座,被他一眼瞪回去,乖乖地到後面坐下。
車子開出百米,張龍才收回大哥的架勢,湊到前面,“對不起啊少爺,今天出門太匆忙,忘記帶傘了。”
喬徹冷哼一聲。
張龍道完歉,想起一事,“對了少爺,昨天你讓我查那個女的,我……”
喬徹單手扶着方向盤,另只手比了個停的手勢。
街上車水馬龍,耳邊不是喇叭聲就是雨聲,他想找個地方,好好得聽。
張龍撓頭,難得有眼力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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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綠燈間隙,雨刷規律而富有節奏感地掃淨玻璃。喬徹看着,敲敲方向盤,忽然說:“你今天那是什麽眼神?”
“啥啥眼神?”
“剛才我借傘的時候,你那是什麽眼神。”
“哦——”張龍頓悟,無辜道:“就是……就是看女人的眼神啊。”
“瞎看。”喬徹想到那個色眯眯的樣子,不悅道:“小心把你眼珠子摳下來。”
張龍繃繃嘴,滿是橫肉的大臉皺成一團。
喬徹覺得張龍這個樣子太辣眼睛,移開目光,認真開車。
四十分鐘左右,車子開進郊外的一棟豪華別墅。
喬徹下車,撐開傘。張龍要過去幫忙,喬徹嫌棄地白他一眼,握緊傘柄。
進門,他簡單地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窩進沙發。張龍殷勤地倒來杯水,又按照他的喜好加了冰塊。
喬徹輕抿兩口,擡眼:“說吧,那個女的。”
張龍理下思路,說:“她本名叫邵淇,就是水字旁,那個淇河的淇。”他在空中筆畫着,“在這裏叫Mary,半個月前來的,今年二十三歲。”
喬徹打斷他,“虛歲?”
“二十三周歲。”
張龍不解少爺為什麽要這麽問,頓了頓,才說:“是A城本地人,就住在老城區那邊的筒子樓,家裏好像就她一個人。”
“什麽叫好像?”
張龍低頭,小聲解釋:“您當時不是讓我能查多少是多少嘛,別打草驚蛇,所以這些都是我從方姐那兒聽來的,可能……”
“行行行。”喬徹不耐煩,“說吧。”
“這個女的應該是念過些書,還會英語,方姐那天還看見她跟外國人說話,挺牛逼的。”
“不過,她家裏是真窮,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也不會化妝,對男人那回兒事更是完全不懂……”
張龍吧啦吧啦講一堆,也沒個重點,心裏有點擔憂少爺不高興,結果擡眼一看,喬徹支着下巴,聽得饒有興致。
“方姐暗示過幾次,她也沒有找人包的想法……”
張龍又瞥一眼,果然,喬徹看上去有點點失望。
他心裏有了數,說:“那女的其實也不會跳舞,一直想去當服務生,兩周前來應聘的也是服務生,只是……”
“你等下。”喬徹聽出什麽,“應聘服務生?”
“對。”張龍點點頭,“但當時不是出了點兒事嘛……您親口說先不要招服務生。”
喬徹微挑眉梢。
張龍說: “但她條件很好,求了半天,說是實在找不到別的出路。方姐心一軟,正好那邊缺個跳舞的,就把人留下了。”
喬徹聽到這兒,輕嗤一聲, “她倒是善良。”
張龍看着他的神色,問:“少爺,是有什麽問題嗎?”
喬徹一時沒答。
他掃一眼玄關處的黑色雨傘,若有所思。
半晌,他又笑了笑,垂下眼,漫不經心地玩弄着修長的手指, “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張龍小心打量他的臉色,磕磕巴巴道:“如、如果是有什麽問題的話,要不就讓方姐明天直接開了她,沒事的。”
“不用,沒問題。”
“那……方姐她不會有事吧?”張龍到底是擔心自己女人。
“不會。” 喬徹雙手墊在腦後,懶懶彎起唇角,“她招來這麽大膽又有趣的女人,怎麽會有事。”
“你就放心好了。”他說。
張龍聽到“放心好了”四字,吞一口吐沫。
喬徹起身,忽然問:“現在幾點了?”
張龍趕緊掏出手機看時間,“還不到十點。”
“她們跳舞的幾點下班?”
張龍想想,“今天不是周末,三點左右吧。”
“嗯。”喬徹徑直往卧室方向走,說:“你兩點一刻叫我。”
“您幹嘛去?”
喬徹回眸,眼底笑意加深,“還傘。”
淩晨三點。
終于結束,邵淇全身的骨頭就像散了架,踩着高跟鞋的腳掌隐隐發痛,滿臉倦怠。
她慢慢換好衣服,卸掉濃妝,裹着長風衣就往樓下走。
走到門口,看着外面滂沱大雨,雨水四處飛濺,邵淇才想到自己的傘被借走了。
那個什麽喬弟弟人呢。
她倚着門等了一會兒。
苗苗這才出來,撐開傘,“累死了,我就先走了。”
邵淇問:“你有多餘的傘嗎?”
苗苗愣了下,“就帶了這一把,不知道方姐她們走沒走,要不你回去問問。”
“好,謝謝你。”
苗苗走後,她又等待半分鐘,打算上樓借傘。
希望她們沒走。
就在這時,喬徹捂着胸口火急火燎沖了過來。
“姐姐!”
邵淇側臉,看見從暴雨中鑽出的男孩子。
雨傘就像是擺設,喬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黑發一縷縷黏在臉上,衣服也皺皺巴巴,像一只剛在泥坑裏打完滾的小狼狗。
邵淇驚訝,“你這是怎麽了?”
“出了點兒事情。”他劇烈喘氣,好半天才平息,“累死我了,差點就趕不上你下班了。”
“麻煩你了。”她往後退兩步,讓他進來。
“不麻煩。”他收傘,咧嘴笑。
雨水的鹹濕味兒漫在邵淇鼻尖,還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靜了兩秒,她擡起臉,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視線。
側門大多是員工進出,不像大門那般奢華光鮮,只亮着一盞廊燈,灰白的光線靜靜落在雨聲中。
他的眼睛很黑。
像是沉沉的夜色。
喬徹抖抖傘尖雨水,把傘還她,道:“你快走吧,一會兒等服務生也下班,你可就搶不到的士了。”
見她不語,他一笑,“還是……有人接你?”
“沒。”邵淇說: “那我走了。”
喬徹嗯了聲,懶懶地倚着牆,把T恤下擺往上卷了卷,攥住,用力一擰。
還真讓他擰出些水。
邵淇站定,問: “你不走麽?”
“走不了。”他繼續擰,卷起的衣服下是結實腹肌,“我惹我大哥生氣了,現在沒地方可去。”
她颦眉, “啊?”
“就是出了點事兒…”他似不欲多提。
“反正明天還要上班,就在這兒湊合一宿兒呗。”喬徹無所謂說:“你快走吧,下暴雨又這麽晚,本來就不好攔車。”
邵淇瞥他一眼。
要說心裏沒有點過意不去是假的,不過想想,她也沒什麽別的法子能幫他。
“那我走了。”
喬徹爽快一揮手,“拜拜。”
邵淇舉着傘走進雨中,雨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鋪天蓋地之勢砸來。滿地都是積起的小水窪,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
一聲驚雷,狂風卷起,旁邊梧桐樹的葉子簌簌往下落。
她握緊傘,步伐加快,內裏卻有種奇怪的感覺蔓開,像有只手在搓弄她的心。
不忍,不好意思,過意不去。
快走到馬路邊時,邵淇腳步停下,還是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
Blood外面的霓虹燈全滅了。
只剩下幾盞必要的節能燈,光線黯淡,在雨水裏暈開,有一種喧嚣過後的冷清。
邵淇視線緩緩下移。
男孩子疲倦又狼狽地坐在門口,彎起條長腿,胳膊肘搭在膝蓋上,埋着頭,肩膀一顫一顫,像是很冷。
濕漉漉的衣衫貼在他高大的身軀上,愈發顯得單薄。
作者有話要說: 淩晨兩點會蹭玄學(僞更),謝謝諒解。
下周四前會更夠三萬字。
紅包發不出,才最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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