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挂掉電話, 喬徹倚着那棵梧桐樹,從兜裏摸出盒煙, 抽出一支咬在唇間。他歪過頭,看着茫茫夜景。另外一側是馬路,一輛輛豪車擦着他肩膀開過, 紅燈綠酒,紙醉金迷。
一根煙慢慢盡了, 只剩下短小一截,快燃到拇指間, 喬徹才将煙頭一抛,雙手插兜往馬路牙子走。
回家後, 他簡單沖了個熱水澡, 拿着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時看見茶幾上的手機不斷震動。
“父親”兩個字瘋狂跳躍。
喬徹嘲弄地扯起一邊唇角,心裏簡單打了下關于邵淇事情的腹稿, 接起。
徐平山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緩,仔細聽,才能聽出其中克制下的驚慌。
簡單一句:到茵茵這裏來, 快點。
還沒等喬徹這邊回複, 電話挂斷, 只餘下嘟嘟嘟的一串忙音。
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喬徹不認為這個時間段徐平山是想來一場溫馨和諧家庭盛宴, 他将手機抛在沙發上,随意套上一身幹淨衣服,急匆匆拿着車鑰匙出門。
最近的事情一樁樁而來, 他有些顧不過來,許久未曾睡好,看着被車燈照亮的柏油馬路,大腦發沉。
徐美茵搬離了城郊的維納斯山莊,換到市中心離醫院極近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喬徹搭乘電梯到公寓門口,禮貌地敲敲門,等待片刻,門才打開。
他垂眸站在門口,神情恭敬。
隐隐能聽見裏面傳來陣陣低吼的聲音,破碎嘶啞,像是怪獸的嗚咽。聽得他頸後汗毛根根豎起,頭皮發麻,臉上神色卻不變。
徐平山靜靜看了他一眼,“進來吧。”
徐平山也是從未有過的狼狽,往日儒雅的面孔顯得異常蒼老,皺眉明顯,襯衣領口淩亂,袖口高挽,小臂上還有被抓撓的紅色痕跡。
喬徹往前邁了幾步,玄關刺目的燈光使他微微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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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你幫個忙。”他聲音沙啞。
徐平山凝視着斜對面那扇門,鼻翼随之說話微微放大,神色努力維持先前淡定。
喬徹應了一聲,目光也落在緊鎖的門上,裏面又傳來摔東西、指甲抓撓牆壁的尖利聲音。這種公寓隔音效果甚好,但聲音還是刺耳,可想裏面情況之慘烈。
喬徹五指合攏,不知道該說什麽。
徐平山原先将徐美茵送到戒毒所,但美茵自小被嬌慣,那種小孩子性子……不到半月,被折磨得不似人形,精神不振。徐平山到底心疼女兒,又領回來高薪請醫生保姆全天候照料。
結果今天上午,保姆提出辭職——這已經是本月第七個保姆。
傍晚時分,陳醫生又突然來電說家裏有急事,必須趕回去一趟,說茵茵情況已十分穩定,找人照顧一下就好。
徐平山擔憂女兒,立即驅車趕來。
徐美茵情緒确實好轉許多,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發呆。徐平山見了心情大好,同女兒難得閑談幾句,溫馨地共進了一頓晚餐。
飯後,美茵回房間休息。
沒曾想毒·瘾突然上來,先是情緒癫狂繼而又抓又撓,暴力兇狠。
樓下司機早已回去,陳醫生過會兒才能趕來。
而叫救護車的話,她這幅情況必然又會被強制帶去戒毒所。總不好找下屬外人,思索幾秒,叫來了一向聽話乖巧的喬徹。
到底也算是親人。
“你心裏做個準備。”
“嗯。”
“幫我一同把她綁起來就行,千萬別傷到她。”
徐平山年紀大了,近些年被女兒的事弄得心力交瘁,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握緊門把,一頭一頭的汗水往下淌過臉頰,他推開門。
門響聲吸引了美茵的注意,她側過臉,瞪着一雙玻璃泡般的大眼睛看着他們。
因為瘦,下颌太尖,這模樣有些可怕。
喬徹出國前只見過她一面,回國後也極少碰面。但他記憶甚好,記得這個僅比自己大幾個月的姐姐。很瘦,很小,像個沒發育好的小姑娘。
他對她沒有半分感情,但看到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徐美茵,心底還是抽痛。無關親情或者其他,只是單純的,陌生人之間的同情和憐憫。
一個女孩子搞成這樣真是太慘了。
喬徹忽然有些理解徐平山對她的保護和憐愛。
那些戾氣稍微消散一些。
徐美茵癫狂的神情有一瞬的遲疑,看到喬徹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她抓抓淩亂如枯草般的長發,發出似是而非的呓語,
“……河?”
***
下班後,邵淇接到了辭退通知。
她心底早就猜到了,這樣刻意的針對必然是有原因的。但完全沒想到會這麽迅速,方姐的臉難看的像一張撲克,冷淡道:工資會打到你卡上,趕緊滾。
邵淇心底嘆了口氣,意識到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她在Blood站了片刻,自己也覺得一無所獲。
這個地方簡直是銅牆鐵壁,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她低下頭,開始收拾東西。
她東西不多,卸掉濃妝,換下制服和高跟鞋,走得幹脆利落。
苗苗聽聞她要離開,急得衣服都沒有換就跑了過來,挽住她手臂,“你要不去給方姐道個歉?”
邵淇搖搖頭,這根本不是核心問題。
“不是,你真要走啊?”她語氣中頗多不舍,還帶了點着急。
邵淇頓了一下,側眸看向苗苗,“嗯。”
她來這裏接觸的人并不多——她本身性格就比較冷,而且這裏的人也都很提防,跟苗苗也就一開始搭檔的關系。
但一來二往的,似乎也稍熟了起來。
苗苗欲言又止,想說什麽,最終又緩緩咽下。
邵淇走到側門時,她再次追了上來,像下定決心般道:“要不,我請你去吃個飯吧?”
邵淇頓了下。
女孩的目光很澄澈,還透有一絲絲不好意思,像是有什麽事求于她。
邵淇心底困惑,握着包帶的手緊了緊,沉吟片刻,最終點點頭。
她不知道苗苗會求自己什麽事。
但如果可能的話,她确實也有事相求。
苗苗見她應了下來,長舒一口氣,甜甜地笑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
淩晨三點左右,馬路上很安靜,只有兩側路燈亮着淡淡的光。
她跟着苗苗七拐八繞。
“你在這做了很久嗎?”
苗苗想了想,說:“有一年了吧。”
“一直跳舞?”
“對啊。”她笑笑,“我就是學這個的——不是鋼管舞啦,就是現代舞。後來沒進成省城的歌舞團,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就來這裏了。”
“是嗎。”
“是啊,雖然感覺不太好,但賺的真的很多,加上直播的收入,我都……”苗苗吐了下舌頭,似乎也覺得自己話太多,沒再往下講。
離開Blood,她神色看上去輕松不少。
兩人拐了個彎,繞到一條小巷。
小巷原本應該挺熱鬧的,地上不少沾滿油污的垃圾袋和木筷。只是現在時間太晚,吃夜宵的人都很少了,只剩下幾張油膩膩的小桌子。
苗苗挑了張最幹淨的坐下,拿紙巾擦了擦桌沿,沖老板道:“來兩碗馄饨,再來四瓶啤酒。”
邵淇坐在對面,單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有一瞬間她想開口打聽下那件事,但又猶豫地壓了下去。
苗苗把筷子掰開,捏在手裏打量,也是欲言又止。
馄饨上了,酒也上了。
兩人都沒什麽心思吃,也沒心思喝,邵淇用筷子攪弄幾下,擡頭看向苗苗。
苗苗把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滿上,一杯接一杯地喝。
她臉頰紅潤,喝得微醺,最終經不住她的眼神,抿了下唇,小心地說:“其實我就是想向你打聽個人……”
“嗯?”
“就是上次那個。”她握緊筷子,臉色稍微有點紅,“那個……很像你男朋友的?”
邵淇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苗苗立即擺了擺手,又灌了幾口酒,兩頰紅暈更明顯,語氣重了一些,“小美那天說那是你男朋友,但我知道肯定不是的,因為你不是喜歡小喬弟弟嘛,而且小喬弟弟也喜歡你,所以肯定不會是的啦,你們是一對,對不對?然後我就是想問問那個人……”
繞來繞去足有好幾分鐘邵淇才明白一些,問:“張銘揚?”
“反正就是那個很壯的。”苗苗輕輕嗯了一聲。
“嗯,怎麽了?”
苗苗松了一大口氣,她放下筷子,咬了下唇,小心問:“那……他有女朋友麽。”
“……”
邵淇被拖着聊了二十分鐘的張銘揚。
說到最後,馄饨已經徹底冷了,也沒有人動筷。
苗苗的警惕心已經徹底放下了,醉眼朦胧,親熱地握過她的手,“姐姐……”
邵淇長呼了口氣。
又聊了十分鐘,越來越投機。
她覺得差不多是個好時機,拿出手機,翻到一張照片。
“苗苗,你認識……”
她手機剛遞過去,苗苗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個電話跳了出來,“張銘揚”三個字出現在屏幕。
苗苗愣愣地看着那三字,“哎”了一聲,驚喜地捧着手機。
邵淇也呆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時間段他怎麽會打給自己。
她斂了神色,小心地要拿回手機。
“你等一下。”
苗苗觸電時的又收回手,不好意思點頭,“嗯啊。”
邵淇接過來,走到安靜角落,撥通。
“小淇,你在睡覺嗎?”
那端語氣急促,像是熬夜後的疲憊,“我好像知道她住在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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