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正思索間, 燈滅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喬徹反應敏銳, 猜到邵淇一定是聽到那聲巨響,趁混亂中,偷偷将電閘關掉。

陡然的黑暗令他措手不及, 眼睛暫時無法适應;他往後退一步,仔細辨別方向。

剛才的那個櫥櫃……

他腳步極輕, 緩緩靠近。

卻聽見身後徐美茵爆發的哭聲,尖利, 崩潰。

她一雙瘦骨嶙峋的手在黑暗中亂抓,像是要擁抱“邵河”, 最後只碰到一團空氣, 眼淚頓時如決堤一般,凄然道:“……河?”

“小河……”

“你又走了對嗎……”

喬徹眉心緊蹙,飛快拉開剛才抽屜, 拾起那幾張紙塞入口袋,聽到張龍他們逼近的腳步聲,他反應飛快, 随手抄起只花瓶往遠處一擲, 碎裂聲驚人, 也順利吸引到對方注意。

趁此時機, 喬徹矮下身體,悄悄摸索到門口。

到了門邊,撞上一雙黑亮的眸子, 他舒口氣,聽見邵淇壓得極低的聲音,“你沒事吧?”

喬徹搖頭,剛要回握她柔軟的小手,身後的哭泣聲卻愈發尖銳,他背脊一僵,終是于心不忍,扭頭看了一眼。

今夜有雪,月色昏沉,從窗外淡淡灑下。

徐美茵跪在地上,像一只破爛布娃娃,頭發淩亂不堪,雙臂抱胸,低聲啜泣。

她以為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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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

——他又消失了,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她有一種感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想到這兒,徐美茵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用胳膊把桌上、櫃子上的東西狠狠往地下掃。

有什麽還能比愛人的再次離開更令人絕望?

她雙眸無神,空洞,哀怨,拿起花瓶的碎片,往腕間割。

張龍他們急急地去阻攔。

“你們別過來!”腕間已沁出血絲,她抽泣道,“你回來好嗎?別生我氣了……”

喬徹動作僵住,看向邵淇,抿緊嘴唇。

邵淇視線繞過他,落在可憐的女孩身上。

她看得出來,徐美茵在找“邵河”。

“小淇。”喬徹回頭看了眼,攥了下她的手,像是下定決心:“我現在沒法跟你走。”

邵淇微微一愣,但還是理解地點點頭。

“邵河”要是走了,徐美茵可能就不活了。

喬徹盯了她幾秒,想說很多話,卻一時都來不及說。

徐美茵到底是他的親人。

她在這邊自殘,他實在沒法這樣子離開,雖然她……但他良心上過不去。

而且,除了“邵河”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剛才徐美茵怪異的舉動。

喬徹摸摸口袋裏的紙,想到昨天看到胖子手上的棕色痕跡,某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就是,差了那麽一點。

他必須要确認,不能出錯。

喬徹眸中有深深愧疚,長話短說:“明天飛紐約的第一趟航班,你們在機場附近等我,我應該就能确定。”他一頓,道:“最好讓人守着blood和醫院。”

“你快走。”

邵淇雖然不明白,但看着他肅然的神色,還是點了點頭。

出入這裏對她來說并不難,确認他沒事,她也就安心許多。

邵淇貓着腰匆匆離開。

走到樓梯間,邵淇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徐美茵。

見到她這幅悔恨絕望的模樣,她心底,也覺得很不是滋味。

***

喬徹靜靜走回去。

人的肉眼已經适應了黑暗,徐美茵看到“邵河”重新出現,“當啷”一聲扔掉自殘的碎片,又哭又笑,“小河……”

幾分鐘後,燈亮了。

一切都恢複了原先模樣。

張龍見喬徹這麽好機會竟沒逃跑,仍站在這裏,也很是吃驚,不由稍稍放松警惕。

喬徹并沒搭理他,任瘋瘋癫癫的徐美茵拉着自己。

他神色松動,時不時應她一句。

張龍看着,又有點理解,他一直都知道喬徹身世,也知道喬徹在沒認識那女的之前,一直都非常孝順,最重視的就是親情。

“張龍。”喬徹忽然問:“你給那醫生打電話了麽?”

張龍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頭。

喬徹道:“他什麽時候來?”

“一兩個小時。”

徐美茵見“邵河”不理自己,同別人說話,又嘤嘤鬧了起來。

喬徹嘆口氣:“美茵姐這個狀态真的不行,你們能否允許——讓我同她單獨談下。”

“她當我是邵河。”

見張龍臉色沉下,他攤了攤手,笑了,“你們就在門口守着,我還能跑了不成。”

張龍想到剛才,躊躇半刻,道:“行。”

他語氣比先前和緩,卻帶着一絲警告, “少爺,有什麽事一定吩咐我們。”

起居室裏沒了人,只剩下美茵的哭聲。

喬徹看向她,“別哭了。”

“你不生我氣了麽?”她止了淚,怯怯看他,“小河,你不走了嗎?”

喬徹點頭。

徐美茵這才止住哭聲,眼眶紅紅的。

喬徹給她遞來張衛生紙,讓她擦淚。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幾張金色銀色的紙。

徐美茵臉色微變,盯着他手上的紙,“這不是我的,我沒有……”

他細細盯着她的神色,聲音溫和,“我知道。”

喬徹蹲下,拾起剛才“龍舟”掉下來的那顆銀色寶珠。他手指輕微發顫,把那顆晶瑩的寶珠包在銀色的錫箔紙裏,裹好,最後包上那層金色的紙。

“美茵姐。”

他緩緩地攤開手掌,裏面赫然是一顆包裝完好的費列羅巧克力,“你還要這個麽。”

徐美茵瞳仁放大,緊接着退了兩步,她死死盯着他手裏的“費列羅”,眼神又恐懼又渴望。

果然如此。

她這幅神情,再次印證了他剛才的大膽猜測。

他們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生産毒·品,肯定是通過生産某種東西來掩蓋,但可以掩蓋的廠子太多了,不可能一一排查,警方很難下手。

喬徹低頭看着手上的費列羅。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們是生産巧克力。

看貨時胖子要拿貨要拿半個多小時,因為胖子并不是百分百信任他,所以要把這些費列羅包裝紙一一剝開,只給他看“小銀球”。

喬徹想到他手上一擦就掉的棕色污漬,他想,很可能在那些結晶體外面,确确實實包裹着一層巧克力。

這種包裝,如果再配上完整的禮盒,基本上可以以假亂真,過安檢也好,尋常攜帶也好,很難令人起疑。

再加上徐美茵先前态度,現在的眼神,喬徹更是百分百确定。

他順着往下想,

出事那一天,徐美茵應該就是帶邵河來這裏。

這裏處于人煙稀少的開發區,環境靜谧清幽,除此之外,這裏有精致漂亮的冰壺,舒适寬敞的起居室,以及滿滿一抽屜的毒·品。

後來,她應該一直都想回來看看。

但徐平山一直管得極嚴,現在他人在醫院,她終于有了機會。

卻沒想到,她朝思暮想的“邵河”,真的回來了。

喬徹心情複雜,看向徐美茵。

半晌,他合起掌心,“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碰這個,好嗎?”

她的眼睛追着他的手,神色癡迷。

“美茵。”他看着她,“你以後不要再碰這個,我就會回來了。”

徐美茵聽他這麽說,收回了目光。

“真的嗎?”她有些急迫,“我不碰,你就會回來?”

“對。”

“邵河”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無論如何都不要再碰,永遠永遠,好嗎?”

他把紙拆開,銀色寶珠晶瑩剔透。

徐美茵恍惚,眼底突然湧出灼熱的渴望,下意識便伸手去搶。

她還記得那種蝕骨的快感,極致的歡愉。

“邵河”單手鉗住她腕子,另只手将珠子丢進垃圾桶,包裝紙揣進口袋,眼眸深深,道: “真的別再碰了,美茵。”

“再這樣,我會一直傷心的。”

***

天剛亮,喬徹前往機場。

徐美茵昨夜被醫生接走時,情緒已經好轉了許多。

她一直抱着膝蓋坐在地毯上,就那麽直直地盯着“邵河”看。

仿佛要把他印在心底。

是上午的航班。

喬徹前後左右都跟緊了人,他們押着他去辦登記手續,行李托運。

張龍卻沒有過來。

為此,喬徹心頭突突直跳,暗道不好。

廣播重複到第三遍,他老老實實去過安檢。

那幾人被攔在黃線以外,見喬徹一路都很安靜,如今終于進去,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喬徹厚重的羽絨服脫到一半,忽然又迅速穿上,猛地往外沖。

他動作快而突然,幾人完全沒反應過來,連帶着機場旅客的驚呼,都被他抛在腦後。

喬徹迅速躍上門口的一輛車,關緊車門。

他氣喘籲籲,按着胸口。

車子一路飛逝,邵淇從車內後視鏡中看向他。

“食品加工廠。”喬徹沖她急急道,“應該是一家食品加工廠——”

“什麽?”邵淇完全沒搞明白。

張銘揚他們昨天去城中村搜了一圈,什麽都沒有搜到;後來又安排人在醫院和Blood守着,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也不知道那一夜,他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是家食品加工廠,主要以加工巧克力為主。”他拿出紙,“這樣子的。”

“你聯系下張銘揚,讓他定位附近的食品廠。”喬徹抓了把頭發。

他急急地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大廠子,我估計,應該就是那種生産加工的小廠子,這種廠味道應該不算小,在鄉下,附近居民肯定都知道。”

“要快一點。”

喬徹猜測,他一跑,那幾人必然會通知張龍,張龍接到電話,肯定會想辦法通知工廠。

生産冰·毒原料十分簡單,很容易轉移。

只要沒有證據,一切都沒有意義。

邵淇盯了他幾秒,同張銘揚聯系。

二十分鐘後,那邊給了回複,說在榮縣附近有一個,底下城關鎮還有一個。

一個是縣城知名巧克力品牌“銀諾”;一個是在網上賣的極其火爆的松露巧克力。

雖然第二個聽上去很可疑,但喬徹有種奇怪的預感,一定會是第一個。

銀諾,名字就讓他聯想到了那幾個克數不多,但利潤極高的"小銀球”。

“那個銀諾,我們趕過去要多久?”喬徹問。

邵淇定了下位,“兩個小時。”

“我們現在就過去,要快。”他說。

邵淇猛踩一腳油門。

路上,她攥緊方向盤,忽然問,“徐美茵她……”

“她沒事了,被醫生接走了。”

邵淇“嗯”了一聲,目光有幾分飄忽,對于這個女孩子,她是又怨恨,又憐憫。

……

張龍從醫院裏匆匆出來。

昨天大小姐的事情和喬徹的事情搞得他焦頭爛額,剛把大小姐送回去,又接到底下人的電話——

“胖子哥倆在B市火車站被抓了,身上被搜出冰·毒!!”

張龍立即察覺到不對——安排他們跑的事并沒多少人知道。

也就是說,有奸細。

他分身乏術,安排五六個信得過的去押帶傷的喬徹,立即趕到醫院同老板商量對策。

徐平山為女兒的事氣得臉色發青,現在聽說那兩人被捕,更是渾身發抖。

兩人商量一番,張龍前腳出了醫院,後腳電話又催命般響起,那邊急得快哭了,“怎麽辦龍哥!!喬徹跑了!!!他過安檢時跑了!我們根本攔不住他!!沒辦法!安檢我們又不能跟上去!!”

每一句話都像火一樣在他心裏迅速點燃,他劈頭蓋臉沖那邊就是一頓大罵,“一群逼,五六個人看不好一個小屁孩!?日你老……”他一邊罵,一邊朝身旁小弟歪了下頭。

小弟慌忙去前面開車。

黑色奔馳在他面前嘎吱一聲停下,張龍拉開車門快速鑽了進去。

一路飛馳。

他迅速摁下一串數字,聲音還稱得上冷靜,“得收拾收拾了。”

張龍放下電話,擰眉看了眼窗外,突然暴喝一聲: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小弟吓得一哆嗦,驚恐地點頭,車速立即飙了上來。

張龍此刻心急如焚。

他抱着一絲僥幸心理,喬徹不會猜出來,也不可能猜出來。

他們可是正正經經的食品加工廠。

但一旦猜到了——只要他能趕在他們之前到達,順利轉移,沒有證據,他們就不可能抓人。

張龍越想越急,又怕警方會先趕到,廠裏那些人要是把他供了出來,那就全完了,全完了!!!

一路生死時速。

突然間,張龍又想到什麽,撥出一個號碼,吩咐道:“苗苗還在你手上吧?”

“我給你個地址,把她送過來,越快越好。”

***

喬徹在車上眯了一會兒,被一陣颠簸弄醒。

邵淇甩上車門,“下車。”

“這就是銀諾?”

三棟低低矮矮的灰色廠房,最前面是一扇不鏽鋼鐵門,旁邊的土牆上用藍色油漆刷着“銀諾食品加工廠”幾個字,看上去老舊而普通。

這裏說是縣城,但處于宋縣最邊上,廠子後面便是當時在戒毒所看到的那座遠山,旁邊還有幾戶人家,隔着約摸十幾畝葡萄園,是一個稍微新一點的電子廠。

土路上覆蓋着一層松軟的積雪,能隐隐看見上面壓過的幾道車轍。

邵淇臉色陡變,機場離這裏較近,他們趕過來肯定要比張銘揚他們快。

邵淇和喬徹雖然沒有搜查的權利,但至少能阻攔一下,争取時間。

兩人對視一眼,順着車轍往廠房後面繞。

後面景色類似,隔着十幾畝田地,然後是土路,廠房。

車轍在後門處停止。

只有進,沒有出。

邵淇微微松了口氣,她同張銘揚取得聯系,那邊說馬上就到,榮縣警方當地警方也出動了,讓她們千萬別輕舉妄動,千萬要小心。

他們在雪中等了沒多久,聽見警車刺耳的聲響,驚得牆上的雪花都撲簌撲簌往下落。

是榮縣當地警方。

下來一穿警服的年輕小夥,看見他們,“就是你們舉報這裏藏有毒·品的?”

邵淇說: “我們懷疑制·毒。”

小夥子噎了下,“不太可能,這廠子我們知道的,都是縣裏的人,一家人在做的,很老實的。”

邵淇點點頭,沒說什麽。

喬徹站在她身邊,眉頭緊蹙。

他也很緊張。

他是有九成把握,但那一成……他攥緊了手掌,手心沁出薄薄的汗水。

張龍聽見警車聲,後背發寒,深知大勢已去;他後悔了,他就應該當時從醫院裏直接逃走,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但,好像又沒有。

他若不來,這些人肯定會被抓,最後他還是會被全國通緝。

他若來了,說不定他運氣好,可以在警方到來之前轉移……

只要他們搜不到,他們就沒有證據。

人總是抱着那麽點僥幸心裏的。

可僥幸,是多麽無奈的一個詞語。

張龍閉了下眼。

他土生土長在榮縣,家境窮困,後來去A市打拼,跟了徐平山。

是他眼紅,眼紅那些毒·販幾十塊一克的冰·毒轉手賣到幾百塊甚至上千塊。

——也是他提議這些人去做的。

制冰·毒不像海·洛·因那樣複雜,原料并不難提取,也不需要太難的化學知識。

他們先是家庭作坊,鄉下人少,并不引人矚目,後來有錢了,收購了這家破爛的食品加工廠。

他們也做巧克力,生産許多口感并不是那麽好的巧克力,賣給當地的孩子們吃。

但最重要的是,制·毒。

有人勸他,“龍哥,咱自首吧!”

有人吓得哇哇大哭,跪在地上,“這可是死刑啊!”

有人罵罵咧咧,“媽的,早知道會有今天!”

有人無謂:“好歹也供出孩子念書了,被抓就被抓吧。”

張龍沉默了一瞬,環視一圈這破舊車間,雙目赤紅,“把她帶過來。”

苗苗嘴巴上貼着封條,蒙住眼睛,不斷掙紮扭動,嘴裏嗚嗚亂叫,

“別出聲。”

苗苗不斷搖晃着腦袋。

“閉——”

他話說一半,廠房門被“哐當”一聲撞開了。

正午,陽光灑在白茫茫雪上,是刺眼的白。

張龍反應迅速,鉗住苗苗手腕,帶進自己懷裏。他從身後摸出把槍,咔噠上了保險,抵在她額間。

苗苗什麽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太陽穴的冰涼觸感,透着凜冽的寒意。她打了個哆嗦,不敢動彈,淚水卻不可自抑地往外湧。

邵淇看見苗苗,整個人僵住,右手用力地攥成拳頭,心裏泛上濃濃的愧疚!

她那天還給苗苗打電話了!

她明明聽出了苗苗的不對勁!

她應該猜到苗苗出事了!!

邵淇下意識摸向腰間,發現空空的,失落地咬緊嘴唇,往前走了一步。

喬徹拽住她,示意她先別沖動。

張銘揚神色嚴峻,走到邵淇身邊,聲音壓得很低,“你幹什麽。”

“想害死人質麽?”

張銘揚濃眉緊皺,擺了下手,示意對準張龍的槍口都往下壓。

邵淇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冷靜一些。

張銘揚冷靜地問:“你有什麽條件。”

張龍胸口劇烈起伏,“讓出條路來。”

張龍說完,掃了一圈包圍他的警察,突然感到一種絕望——他能怎麽樣,要現金嗎?要車嗎?帶着人質跑嗎?

能跑多遠?

看着這個為首的男人,張龍就知道自己跑不遠。

但他還有別的辦法麽。

這種時刻,能活一刻是一刻吧,他沒有別的路了。

“把你們的槍放到地上。”張龍喝道,“快點!”

張銘揚冷靜地看了他一眼,把槍放在地上。

剩下的人也跟着放下。

張龍冷眼看着他們,這便要往外走。

“張龍!”

突然一聲清喝,邵淇往前走了兩步,攤開手,“張龍,你放開苗苗,拿我換苗苗,成嗎?”

張龍理都不理,他又不傻。

卻聽邵淇道—— “如果不是我,小徹不會離開他父親,你就不會進監獄,小徹也不會去查什麽毒·品,更不可能發現這裏。”

邵淇看進他眼底,一字一頓,“你們……也不會這樣。”

張龍聽見她這麽說,忽然冷笑,“還有你那個鬼弟弟!”

“對,如果不是小河,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她笑得凄涼,“這一切都怪我,怪我們家人,但苗苗她是無辜的——你放過她,我來做你的人質,你不是最恨我麽?”

“拿我,換苗苗,成嗎?”

張龍呵了一聲,“老子又不傻。”

喬徹往前走了一步,“那我換。”

他指了指自己左臂上的傷,“我沒受過什麽訓練,身上有傷,肯定打不過你。”

“而且,你最恨的應該就是我吧,我對你呼來喚去,把你當傻子一樣,還背叛了你老板、我父親,還害你進了監獄,把你計劃打亂……你綁架個女人有什麽意思,我換苗苗,怎樣?”

喬徹咧嘴一笑,“你要是不爽了,一槍斃了我,不是還有報仇的快感?”

張龍擰起眉,被他們說得頭暈,只覺得哪個都可恨至極。

——但最可恨的,還是那個女人,和她死了的弟弟。

他攥緊□□,嘴唇顫抖。

張銘揚看着他們兩個,眼神稍暗,渾身肌肉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就待張龍分心那一刻。

邵淇慢慢靠近他。

她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離他越來越近。

她離得太近了。

近到張龍覺得自己只要槍頭一移,就可以一槍爆掉她的腦門。

苗苗渾身發抖,她能感覺到,抵在她太陽穴的金屬物也在顫抖。

邵淇定定地看着張龍。

張龍忽然就動搖了,他知道自己必然逃不出去,最後殺了苗苗陪葬沒任何意義,但這個女人,他恨極——

念頭一起,他槍頭一移,指向了近在咫尺的邵淇。

近乎同時,“砰——”“砰——”兩聲尖銳槍響。

廠區狹窄,聲響愈發顯得刺耳,穿透耳膜。

第一槍張銘揚打在張龍腿骨。

第二槍張龍打空了。

——喬徹緊緊鉗住他的手腕,槍頭往側面歪,子彈打進牆壁。

警察們迅速圍住張龍。

旁邊的苗苗渾身脫力,身體往旁邊倒去,邵淇眼疾手快地攙住她。

張銘揚朝幾個隊員努了努下巴,他蹲下來,幫苗苗摘下眼罩和封條,“你怎麽樣。”

沒多久,車間裏傳來驚呼聲——

“頭,搜到了。”

“卧槽,做得也太真了,還專門裹了層巧克力膜。”

“這得有幾百公斤吧,大案啊。”

邵淇和喬徹對視一眼,并肩往車間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 謝謝你們TvT

感覺還要寫個尾聲啊啊啊啊啊。

明天吧 今天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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