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定奪

俞景行的話令宋嘉月汗顏。

她默默無語,俞舒寧卻抿着唇笑:“我才不橫刀奪愛。”

“不過我沒有想到大哥竟然為了大嫂去猜燈謎,當真是稀罕。”俞舒寧樂呵呵沖宋嘉月擠眉弄眼,“大嫂不知道,以前我和二哥去猜燈謎,大哥從來不去的。”

從來不去?

宋嘉月看向俞景行,一雙眼睛滿是探究之意。

俞景行眉眼不動:“精力不濟罷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端起茶盞喝一口熱茶,似乎不打算做任何解釋。

耳中聽着俞舒寧和俞景行的這些話,朱嘉芸臉上辨不出情緒,心裏多少不屑。她掀起眼簾,看一眼俞景行,依舊覺得晦氣,再看宋嘉月,愈像看傻子。

也罷,他們願意裝模作樣演一對好夫妻,關她什麽事?

朱嘉芸平心靜氣。

“我明白了。”

俞舒寧幽幽嘆氣,“所以如果是為了哄大嫂開心,就不要緊。”

宋嘉月臉頰莫名有些發燙,佯作鎮定想辯駁,又不知道要怎麽辯駁。說不是她自己想去的?說不是為了哄她開心?說他最近身體挺好的?怎麽都不太對勁。

當時确實不覺得。

現在回想起來……俞景行怎麽就要去猜燈謎了呢?

“舒寧,快別逗你大嫂了。”

朱氏笑着替宋嘉月解圍,“既然都回來了,還是先去院子裏頭拜月罷。”

中秋之夜,祭月拜月乃是習俗。

朱氏讓底下的人在庭院裏設一張大香案,燃紅燭、供神像,大香案上擺着團圓餅以及各種時令瓜果作為祭品。全家人輪流祭拜,而後才分食起團圓餅。

他們在庭院裏一起賞月、吃團圓餅、瓜果糕點。

直到夜深方散。

宋嘉月回到壽康院時,人已經很乏了。

梳洗的時候,她連連打哈欠,困得實在熬不住,眼皮直打架。

平常大多是俞景行比宋嘉月先睡下,然而今天宋嘉月梳洗完畢,換上軟綢中衣,腦袋一沾上枕頭便睡着了。等俞景行回到裏間,她已然睡熟過去。

手指挑開帳幔,稍顯昏暗的光線打在酣睡的宋嘉月臉上,如墨青絲鋪滿枕,襯得那張臉愈小又愈白。俞景行見她這般無辜模樣,笑一笑,後退兩步松開手指。

重新被放下的帳幔擋住裏面的光景。

遣退下人,俞景行自去休息。

……

夜半三更。

侯府守夜的護衛如往常般在府中來回走動巡視。

角門處忽然一道人影閃過。

眼尖的護衛領隊覺察到這些許的不對,迅速帶人過去查看情況。

未幾時,他們捉住一男一女。

很快确認身份,發現這兩個都是府中下人。

這會兒離天亮還早,而事情須得等回禀侯爺、侯夫人,交由他們來定奪。

護衛領隊吩咐将人分開鎖進耳房,點幾個護衛且看管起來。

……

一夜好睡。

宋嘉月清早起來,只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昨晚那一溜的花燈被挂在廊下。

雖不夠精致,但勝在量多,乍看過去也是賞心悅目的。

那只受傷的繡眼兒被養在鳥籠子裏,鳥籠子和這些花燈并排挂着。

宋嘉月站在廊下給繡眼兒喂食,不時逗一逗它。

半晌身後傳來腳步聲。

回頭看見俞景行,心情不錯的宋嘉月笑着打聲招呼:“早。”

俞景行點一點頭:“早。”

說話間,有人朝他們走來,俞景行偏頭看一眼,發現是朱氏身邊的丫鬟。

紅翠過來替朱氏傳話。

行過禮,她道:“侯爺和夫人請大少爺和少夫人過去一道用早膳。”

俞景行微微蹙眉:“什麽事?”

紅翠說:“侯爺交待,等用過早膳以後再行解釋。”

俞景行垂下眼,沉默幾息,說:“知道了,你去吧,我們一會兒便過去。”

“是。”紅翠福一福身,不再多言,自行告退。

平常他們都是自己用早飯的。

讓紅翠來傳話,也沒有否認是有其他的事,宋嘉月好奇怎麽了。

“昨晚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過節的時候明明好好的,一覺醒來卻……只能是昨天夜裏有些個狀況。

“不清楚。”

俞景行搖搖頭,又問,“喂好你這繡眼兒了麽?”

宋嘉月看一看籠子裏的小鳥,點頭:“嗯。”

于是,淨過手之後,她和俞景行一起過去陪俞通海、朱氏用早飯。

過去才知道俞舒寧也在。

俞景榮和朱嘉芸倒是一直沒有出現。

宋嘉月看到俞舒寧的時候,以為是全家人一起用飯,直到開始用膳都不見另外兩個人,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待會要說的事和俞舒寧也有一些關系。

揣着滿腦袋疑問吃好飯,丫鬟婆子撤下碗碟,送上瓜果熱茶。

宋嘉月将一盞熱茶放到俞景行面前,聽到外頭有些動靜,知道要說正事了。

幾個婆子、小厮将兩個人押了進來。

當認出這一男一女的身份以後,宋嘉月和俞舒寧齊齊愣住。

因為這兩個人,一個是原先在俞景行身邊伺候的福安,一個則是在俞舒寧身邊伺候的雪桃。今天早上沒有見到雪桃這丫鬟,俞舒寧還問了兩句,卻沒有想到……

随後,昨晚巡夜的護衛領隊也進得廳子裏。

他向衆人仔細說明昨天晚上的情況。

事情并不複雜。

無非是福安和雪桃兩個人偷偷見面,被他們逮了一個正着。

被發現時兩人正抱在一起,便沒什麽可狡辯的。

護衛領隊把事情說罷,朱氏扭頭看一看俞通海,而後才皺着眉道:“這兩個人确有私通之嫌。可說到底是你們身邊的人,不能不知會你們。”

“究竟怎麽處置,也要你們同意才好。”

朱氏頓一頓,方才問,“行哥兒、舒寧,這事,你們覺得呢?”

俞景行觑一眼跪在地上的福安和雪桃,哂笑:“福安前些時候,已經被我打發到外院做事去了。他如今又這樣,到底要怎麽處置,我也頭疼。”

相比俞景行看起來不以為意的樣子,俞舒寧表情糾結,心情更複雜。

她身邊的丫鬟,竟做出這種事?!

事情一旦走漏出去,她這個未出閣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俞舒寧犯惱,也不能理解。

若是兩情相悅,找他們做主不好麽?

何必如此?

現下這麽被發現了……

俞舒寧緊擰着眉望向雪桃,咬一咬唇,忍不住問她:“為什麽要這樣?”

雪桃将頭埋得很低,沒敢應聲。福安卻沖俞舒寧磕頭道:“不關雪桃的事,是我逼迫她的。二小姐明鑒,小的甘願受任何處罰,但這些和雪桃沒有關系。”

福安的三兩句話讓俞舒寧更加糾結了。

她似問非問:“是嗎?”

“不是的……”

雪桃擡起頭來,紅着眼說,“沒有人逼迫奴婢,沒有……”

福安頓時像惱了一樣,呵斥一聲:“你胡說些什麽!”

雪桃咬牙道:“我沒有胡說,你沒有逼我便是沒有逼我,為何欺騙小姐?”

兩個人眼看着要吵起來。

亂成一團。

“胡鬧!”朱氏見他們這樣,稀罕冷着一張臉,語氣不善說,“你們做出等敗壞侯府風氣之事,倒在這一言一語起來?還有沒有把主子放在眼裏?”

“雪桃,你可記得我當年怎麽教導你的?”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當年我把你放在二小姐身邊,是要你好生服侍二小姐。哪知竟做出這等醜事,你可知錯?”

“奴婢知錯,奴婢對不起夫人和小姐的栽培。”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泣聲道,“雪桃,任憑夫人小姐處置。”

宋嘉月聽到這裏有點兒坐不住了。

她明白私相授受在這些人眼裏是大錯誤,卻也不想雪桃付出太大的代價。

畢竟福安和雪桃男未婚女未嫁……

在宋嘉月的眼裏,這實在談不上什麽“犯錯”。

她曉得自己在這裏說不上話。

因為這樣,她才一直沒有插嘴、沒有評論、沒有吭聲。

但俞景行肯定有發言權。

單單是為了這些,小懲小罰也就罷了,要是逼出兩條人命……

這兩個人也都才十幾歲而已。

在這種封建社會的環境下,有多少人是因為這樣的事而被活活逼死的?

廳子裏的人這會兒注意力都在福安和雪桃的身上。

宋嘉月扯一扯俞景行的衣袖,不想對方注意到她的動作,竟反握住她的手。

仿佛安撫般的,俞景行輕輕兩下她手背。

宋嘉月一雙眼睛看着俞景行,對方輕輕搖頭,像示意她不要急躁。

“娘……”

這時,俞舒寧喊朱氏一聲說,“雪桃好歹跟了我這麽多年,盡心盡力。”

她似乎妥協了,嘆一口氣道:“我曉得她今天是犯錯了,但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若不然趕他們出府便罷。我看他們兩個有情有義,也不想做棒打鴛鴦的事兒。”

俞舒寧說這些的時候并不去看福安和雪桃。

她心裏依然覺得惱,因為雪桃的愚蠢,只是也不忍心看她有事。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呢?

俞舒寧想,至少她沒有傷害到誰,不該為此付出大代價。

朱氏對俞舒寧的話不置可否。

她只又問俞景行:“行哥兒也這麽想?”

俞景行擡手摁一摁眉心。

半晌,他似無奈似松一口氣:“也罷,省得頭疼了。”

最後是俞通海一錘定音:“既然行哥兒和舒寧這麽說,那就這樣吧。多少年,侯府也就出了這麽一樁不像話的事,到底才十幾歲,不知輕重也是有的。”

“索性趁此機會,盤查一下府裏到婚配年齡的小厮丫鬟,好好問一問他們可有嫁娶之意。”俞通海交待朱氏,“這事兒,勞夫人費心了。”

宋嘉月一顆心終于放回肚子裏面。

但她不太明白,俞景行非要等俞舒寧出面是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好0v0

不知道是昨天晉JJ抽抽的還是沒人要理我,上一章評論好少〒▽〒

看在準時日更的份上,大家多多冒泡啊!

評論随機40個小紅包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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