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燒了吧(二合一大章節)

醒過來的這幾天裏,白蓮一直被這樣的事情擾亂着思緒。加上之前魂離七竅,便有些元氣大傷。

回到白府後,更是湯藥不斷,雖說醒着,卻也是周身乏力,真的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一般。

白蓮病的這幾天,沒有再去學堂了。

白家過了五歲的孩子都會進自家的學堂裏,不管男女。

兩山書院的學生都是滿十歲的,因此,十歲之前,白家的男孩子都會在自己家啓蒙,讀書。

白家并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每一任的家主都會讓家裏的子女讀些書,認為知書才能達理。所以,白家的女兒過了五歲,就會在學堂裏跟着學一些東西,不過并不主要,只是附帶而已,并不影響家裏兄弟的課程。

而且,學堂裏都是白家親近的族人,因為年齡小,也都沒有避嫌。

在學堂裏最出風頭的無疑是白蓉,年齡不大,才識倒是不低,這些年白蓮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反正沒了柳姨娘,白蓉就是再大能耐,最多也就是将來長大後,嫁的好一些,總歸是庶女,所以,白蓮并不擔心,冷眼看着她蹦跶。

這些日子,白蓮沒有去學堂,自然不知道學堂平靜的表面下已經湧起了陣陣不平靜的浪。

陸晔雖是是二房的侄子,其他幾房也都是與他表兄妹相稱的。

長房的孩子不在,二房的幾個女孩自打陸晔來了白家,就拉着他去了學堂一次,之後,白蓉便不平靜了。

榮興侯世子的長子,将來是要繼承世子之位的,且風華絕代,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如此風姿,長大了那還了得。

整個人身上閃爍着所有男主該有的亮點,看得白蓉心潮澎湃。一顆心之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陸晔在的那一天,恨不得将自己在21世紀所學的東西都表現出來,好讓陸晔看到自己身上同樣具備閃閃發光,驚才豔豔。獨一無二女主的氣質。

說實話,陸晔自小就不乏仰慕的目光,對于別人所流露的目光早已習慣。

只是,那一天,陸晔還是如坐針氈。

白蓉的目光有些太瘆人。看着能把人生吞活剝,一口吞下的樣子。

陸晔後來想起來便忍不住打個寒戰,不禁想到,這白家的姑娘也太異類了。

一個比一個讓人奇怪。

第一個見到自己仿佛見了鬼似的,差點吓死。好幾天沒醒過來,那些天陸晔還着實納悶了許久。

對着鏡子也仔細看了許久,并沒有覺得不妥的地方,若是因為太過俊美,白蓮自己也不差,不至于啊。

後來的白蓉表現的還算正常。只是太瘆人了,全無半分矜持。

也就那麽一次,陸晔便再也沒有去過白家的族學。

後來聽說白蓮的病好了一些,便思襯改日去探病,畢竟是因為自己緣故落水,雖說白家不說,但自己也不好裝作不知道。

既然去探病,總要送點東西,陸晔有心打聽白蓮的喜好,一問下來。竟然沒有發現她有任何愛好,就是在學堂裏,也沒有任何出色的地方,中規中矩。甚至還不如白蓉。

陸晔想着那日白蓮昏迷的時候,扣着呢喃的神女賦及詩經,那些都是族學裏的夫子沒有講過的,她卻信口即來,必定是異常熟悉的。

卻表現的這般平常。

真是個奇怪的小丫頭。

又問了二房的七姑娘白凝,才知道白蓮對于刺繡是極其用功的。上午在族學裏散了學後。下午給安排的女紅師傅,姐妹們都是時去時不去,而白蓮卻是時時都去的。

據說,白老夫人手中用的帕子,都是白蓮做的,繡的是長青的松柏,讓白老夫人誇贊了許久。

陸晔聽了這些,腦中就一個詞:明白。

白蓮活得很明白。

所以,在陸晔去探望白蓮的時候,尋來了一套稀有的針繡圖冊。

站在白蓮所居住的玉瓊館的時候,陸晔想到了初見白蓮時,她昏迷中呢喃的那篇《有女同車》: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将翺将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玉瓊二字,若說起出處,也算是數不勝數,但是陸晔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篇《有女同車》。

印象太深刻了,還記得白蓮不住的呢喃那句德音不忘時,在自己懷裏,唇角上揚的樣子。

白蓮聽到是陸晔來訪時,心瞬間就提了上來。

随後幾個深呼吸,慢慢的壓住了心口的那種緊迫感, 吩咐荔枝說:

“你讓他進來吧。”

屋裏此時并沒有別人在,荔枝是個木讷的,并沒有聽出白蓮聲音裏緊張的情緒。

這些天裏,白蓮已經漸漸接受了這樣的事實,雖說在她看來,重生這樣的事情比輪回轉世離奇多了,可畢竟是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在知道宮中依舊有個德音公主,當今的皇後依舊是自己前世的母後嚴皇後時,白蓮就決定了,盡自己的努力去庇護她們。

把那些将要發生的悲劇避開,哪怕是這一世再無母女緣分,也要她們平平安安的。

陸晔,便是自己要克服的第一個障礙。

白蓮還是高估了自己,原以為能平平靜靜的面對陸晔,可是在看到陸晔的臉龐時,心中還是狠狠的揪了起來,腦中都是上一世最後一次見他時,他躺在自己懷裏,滿目悲痛的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啊,為什麽......

陸晔啊陸晔,原來再世為人,狹路相逢,我并不能釋懷。

那種痛與恨依舊存在我心間。

陸晔看到白蓮自看了自己一眼,便閉上了眼睛,似乎極其痛苦的樣子。

不過一瞬間,白蓮又睜開了眼睛,臉上一片平靜,似乎剛才自己看到的痛苦都是自己的幻覺。

陸晔走過去,說道:

“九表妹,那日是我魯莽。驚到你了。”

白蓮努力的讓自己平靜,讓自己忽略陸晔溫潤的目光,他對自己的稱呼讓白蓮感覺到別扭,雖知道陸家與白家是姻親。這樣的稱呼并沒有不妥,只是讓白蓮若無其事的與他表兄妹相稱,白蓮做不到。

但是白蓮想好了要試着去扭轉局面,便不得不與陸晔打交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與...你無關。無需自責。”

陸晔注意到了白蓮說話間的別扭,也沒在意,只是一笑,接着又說道:

“表妹不怪就好,前些日子,我偶得一本蘇繡中的陣法圖冊,想着表妹喜歡,今日便帶了過來,權當我給表妹賠罪了。”

“...你客氣了,那日落水并非你的錯。又何來賠罪之說。”

白蓮說的客氣。

客氣還有一說就是疏離,白蓮雖然盡量壓制着,但陸晔依舊感覺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排斥感。

陸晔雖然奇怪,卻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能看出白蓮不喜歡自己,也沒有再說其他。

本來他來就是賠罪的,如今目的達到,人家還那麽排斥自己,留着也是別扭,便說道:

“既如此。表妹好好将養,我改日再來拜訪。”

陸晔也是客氣,說的違心,別說是改日了。就是閑着沒事也不會再來了。

也不是陸晔自尊心受到打擊或是別的,只是看白蓮如此的排斥,再見面,只會讓彼此都不舒服。

陸晔倒沒有深究白蓮為何會對自己如此不喜,告辭過後,走的時候路過桌前。就把那本圖冊放在了桌子上,之後就離開了。

白蓮自然看到了他的動作,陸晔走後,荔枝拿過那本圖冊遞到白蓮面前,白蓮看都沒看一眼,便說道:

“燒了吧。”

陸晔都來探過病,李氏自然也不會落下。

白蓮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了上一世引起風雲突變的人。

想到她上一世被自己母後折磨的樣子,白蓮便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姑娘是不舒服嗎?”

奶娘在白蓮床頭立着,看到了她打了寒顫,六月的天氣,正是炎熱的時候,怎麽就好端端的打起了寒顫?

“奶娘,我沒事。”

随後看着李氏,說道:

“勞煩舅母跑這一趟,我已經好多了。”

盡管白蓮不願承認,但是陸家與白家的關系在那裏放着,面對陸晔叫不出表哥倒也沒什麽,只是在長輩面前,該有的禮數就不能少。

李氏看着白蓮乖巧懂禮的樣子,很是喜愛。

白蓮是第一次看到李氏沒有輕紗敷面, 可能是因為客居白府吧,這樣顯得更為尊重主家一些。

李氏果然是極美的,看得出陸晔的容貌是遺傳于她,也難怪當初父皇在驚鴻一瞥之下,明知羅敷有夫,也要使盡手段的将她納入後宮,不惜弄得陸家妻離子散。

白蓮想着,這樣的話,衛氏便不合适在權貴集中的京城呆着,衛氏也是一樣的國色天香,雖沒有李氏的仙氣萦然,但一雙如星辰,似明月的雙眸,也是極其勾魂的。

“真是個乖巧的孩子,都是晔兒魯莽了,好在你現在平安。”

提起陸晔,白蓮依舊有那麽一絲的不自然。

“舅母客氣了,是我不小心,與旁人無關的。”

之後李氏又贊了白蓮幾句,看着她精神頭不濟,扶着她躺下,便告辭了。

李氏走後,白蓮睜開雙眼。奶娘去送李氏了,荔枝看着白蓮要坐起來,便上前扶着她,在她的身後墊了一個大迎枕,關心的說道:

“姑娘不是累了嗎?”

白蓮搖搖頭,随後吩咐荔枝說道:

“荔枝,我這兒沒事了,你出去吧,記得給我把門帶上,我有事會喊你們。”

荔枝雖不如櫻桃機敏,但也能看出此刻白蓮的低落,她比白蓮大四歲,今年都十一歲了,只是自小習慣了白蓮的行事風格,也沒有覺得哪裏有不妥。

她也有弟弟妹妹,有些很小,有些跟白蓮一樣年紀,在她眼裏,她的主子自然是與別人不同的,就覺得,白蓮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雖然她不懂得白蓮,但是對她的話依舊言聽計從,從不外洩。

荔枝出去後,白蓮看着窗外,烈日炎炎,窗戶邊上種的那株木槿在烈日下有些蔫蔫兒的擡不起頭。

其實,前世的時候,化身為榮貴妃的李氏,對自己母後的地位沒有絲毫的威脅。

榮貴妃二十八才進的宮,若不是容色出衆,這樣的年齡,不會得到自己父皇的恩寵。

興許是搶來的東西比較香,父皇對她的恩寵可謂是榮寵不衰,若不是父皇後來沉迷于飛升之術,不問後宮,母後也沒有機會對榮貴妃下手。

這個女人,除了得寵些,并沒有任何的危險,沒有皇子,甚至連公主都沒有一個,太子弟弟那次也是意外,說來也算不得是她的責任。

盡管白蓮不願承認,在此刻看來,終究是自己的母後狹隘了。

相恨相傷,她們兩個都得了那樣的收場。

白蓮從小就在想,為什麽自己轉世的時候會帶着那些前世的記憶,近些天白蓮才算明白。

那是一種可以稱之為命運的東西,所有的人都在被它牽引着。如果開始自己以為重來一世,是老天爺為了補償自己前世所承受的那些,那麽,在遇到陸晔後,在知道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白蓮以為,老天爺給她重來一世的機會,是為了拯救!

拯救前世被仇恨所蒙蔽的人,拯救自己還沒有遇難的親人。

或許此生無緣,但有一世的牽念,便值得白蓮放手一搏。

李氏會在六月底回到京城,之後會參加睿親王府的宴會,雖然白蓮到現在都想不通,權勢逼人的睿親王為什麽會請一個沒落的侯府參加,但就是在那日,自己的父皇看到了李氏。

如今,白蓮能做得,便是想辦法留住李氏。

至少在進入七月的時候。

自己的父皇很少參加臣子的宴會,大概去也就是睿親王府,和嚴家。

能避開那個時間,李氏或許就不會入宮了,也沒有了榮興侯世子暴病而亡。

那樣的話,陸晔會繼續留在兩山書院。

沒有與周德音的相識,沒有了對皇室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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