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雪漸漸小了，天上的烏雲也漸漸被風卷散。

秦萌生站在積雪中, 頭發被狂風吹得紛亂, 他的手被手铐铐住, 筆直站着, 不肯上車。

牧川慢慢從院子裏走出來，“聽說你非要我過來才肯上車。”

他轉過頭, 眼鏡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那雙眼睛顯得格外陰郁。

他盯着牧川, 緩緩道：“這局又是我輸了。”

牧川：“很抱歉，我從來沒有同意跟你開啓什麽賭局，我只是依法逮捕你。”

“呵呵……”

秦萌生低聲笑起, 喉結震顫。

牧川謹慎地盯着他, 突然說：“你本來是有機會贏的。”

秦萌生猛地擡起頭。

牧川看向遠處開始放晴的天空, “你曾經擁有過我窮極一生最想要得到的，你原本可以用這個輕易擊垮我, 然而, 你卻愚蠢的放棄了。”

“以前的我太過懦弱，不敢去争取, 只敢遠遠看着，但你的事告訴我，”他轉過頭, 笑了起來，“珍貴的東西還是要揣在自己的懷裏為妙。”

他笑容明亮又幹淨。

秦萌生緩緩說：“你說的是冬苗。”

牧川眼中露出警惕。

“你在怕什麽？我還能幹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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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萌生見他愛的如此小心翼翼反倒笑了起來，“我可憐你, 牧川，我可憐你啊，你雖然是個天才，在你擅長的領域無往不勝，可那又怎麽樣呢？你照樣是個得不到自己喜歡人回應的可憐蟲。”

他湊近一步，嘴角笑容邪惡又挑釁，“想知道我和姐姐是怎麽相處的嗎？她有多麽照顧我……”

牧川突然後退了一步。

秦萌生挑眉，“你怕了？”

牧川面無表情：“我只是怕你再說下去，我會忍不住揍你，我可不能因為揍你而在我的履歷上留下污點。”

秦萌生呲着牙，發出嘲笑。

他扭頭鑽進了警車內。

秦萌生兩旁都坐着警察，他被擠在中間。

他垂着頭，手掌慢慢握緊。

難道他自己就不知道最好打擊牧川的方式是什麽嗎？他研究牧川這麽久，怎麽會不知道他始終默默關注着誰，他知道，都知道。

只是，一次又一次，他始終狠不下心。

秦萌生閉上眼睛，靠上車座，被警車帶走了。

冬苗一覺醒來，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剛打開門，差點被沖進來的椅子絆倒。

“哇，你做什麽！”

牧川猛地跳起，手捏着椅子，讓椅子以一條腿為軸心轉了幾圈，才減住去勢。

他瞪着熬得通紅的眼睛說：“姐姐昨晚把門鎖了，我進不去，又擔心，就在門外坐了一晚上。”

冬苗摸摸鼻子。

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不小心忘了他還在外面。

“那你先去睡一會兒吧，咱們中午出發。”

牧川的眼睛像兔子一樣，他啞聲問：“那姐姐呢？”

“雪停了，我在周邊走一走。”

“我跟着姐姐。”他立刻答。

冬苗看他。

牧川軟聲：“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姐姐離開我的視線了。”

風吹玻璃，瑟瑟作響。

冬苗盯着他疲倦又精致的眉眼，嘆了口氣，“算了，你睡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牧川笑了起來。

一瞬間，她感覺到外面的冰雪盡數消融了。

牧川躺進她方才趟過的被窩裏，被子裏還有她身上的香氣。

他閉着眼睛枕着她枕過的枕頭，蓋着她蓋過的被子，毫無防備，乖巧地縮成一團。

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冬苗坐在一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在哄他睡覺。

她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怎麽不睡？”

牧川笑了一下，聲音有些含糊：“因為姐姐一直在我心裏邊上蹿下跳，吵得我睡不着。”

冬苗錘了他一下，“睡不着咱們就出發。”

“不，我想再跟姐姐多一些時間相處。”

冬苗眼角化開一抹春意，她低下頭，伏在他的身上。

手臂下，他的身子因為她的接近而微微顫抖。

她問他：“真的就這麽喜歡？”

牧川睜開眼，眼中只有她一人。

“喜歡，喜歡的要命！”

冬苗凝視着他炙熱的雙眸，覺得自己似乎要在他的視線中融化了。

她低下頭，氣息拂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輕顫。

“那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如果能夠完成的話，我就答應你怎麽樣？”

玻璃罩子總算開了個孔，牧川心裏激動的痛哭流涕，連連點頭。

冬苗詫異：“你就這麽同意了？你再考慮考慮？”

牧川伸出雙臂，環住了她，掌心貼在她的肩胛骨上。

他将自己的臉埋進她的頸窩，聲音溫柔的滴水，“就算姐姐把我給賣了，我也幫姐姐數錢。”

冬苗手指捏住他的耳朵尖兒，輕輕一提。

“唔……姐姐！”

冬苗感慨：“你的情話技能真是越來越高超了，聽得讓我忍不住心動。”

“那就請姐姐多對我心動一些吧。”

“因為我知道，無論如何，姐姐也不會比我心動的更多。”

他的手臂一點點縮緊，恨不得将她融進自己的骨血。

“我需要你……”她貼着他的耳朵小聲說：“假扮我的男友。”

“何必假扮？”

冬苗沒有理他，繼續說：“我母親想讓我早點結婚，我如果不帶個男朋友回去，她估計又要給我安排相親了。”

牧川猛地坐起。

冬苗坐在他的大腿上。

牧川像只撒嬌的貓一樣，貼着她的脖子蹭來蹭去，“不行，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咱們快點出發吧。”

“你不用休息一下？”

牧川瞪着通紅的眼睛，“還撐得住，我可不能讓姐姐去相親。”

“要不咱們一步到位，直接結婚好了。”

冬苗：“……你的時間運轉太快了，不幹！”

牧川吸了吸鼻子，“唉，姐姐就知道折磨我。”

她掐着他的脖子猛烈搖晃，“快把我的冷冰冰弟弟還回來啊。”

牧川歪歪頭，面無表情，“喵？”

這反差！

冬苗一把捂住鼻子，跳下了炕，出門。

牧川抱着被子，忍不住微笑。

他将臉埋進被子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像是吃了興奮劑，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兩人用過午飯後，就在老板和老板娘“你們終于全都離開”的目光下發動車，重新上路。

路面白茫茫一片，撒融雪劑的車慢悠悠地往前開。

冬苗的車開得更慢。

牧川手肘抵在窗戶上，打了個哈欠，“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到？”

“晚上的時候應該能到。”

牧川一臉失望，“太快了。”

冬苗：“……喂！”

“這次路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還是早些回家安心。”

牧川：“也不算是很多，其中有不少是秦萌生搞出來的。”

“哎？”冬苗立刻扭頭看向他。

牧川見她如此感興趣，反倒閉着嘴不肯說了。

冬苗時不時瞥他一眼。

他低聲道：“啊，都是我的猜測，具體的要等他的口供出來。”

“姐姐，雖然你看我，我很喜歡，但你如果不是為他的話，我會更加歡喜。”

冬苗：“你這個人……真是不放棄每一個吃醋的時刻。”

牧川眨了眨眼睛，“那是因為我每時每刻都把姐姐放在心上。”

“我看你是把我放在了嘴上。”

她的話音剛落，就覺得臉頰一陣濕熱。

她驚訝地瞥了他一眼。

牧川舔着下唇，笑眯眯說：“這才是放在嘴上。”

冬苗：“……”

路上除了白茫茫的雪再沒有其他，車子寥寥，行人更是稀少。

兩人中途吃了兩頓飯，看着太陽落下雪白的地平線，路燈在積雪聲投下一灘琥珀色的水光。

冬苗的車子終于駛入城市裏。

“咳！”牧川揉了揉胳膊，又對着玻璃上的倒影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你在做什麽？”冬苗好奇。

牧川一本正經說：“既然要見岳父岳母，自然要留下一個好印象。”

冬苗：“……你想多了。”

他轉過頭，盯着她看，看得她毛毛的。

“怎、怎麽了？”

牧川沉聲問：“姐姐要怎麽向岳父岳母介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