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17

陸之淵抱着盛澄上樓。

她很輕,是陸之淵抱起她的第一反應。以往見她就是瘦瘦小小的,這會抱在懷裏,也是輕的厲害。

陸之淵低頭看懷裏的人,他經常拍戲,合作的女演員不知幾何,劇情需要,摟摟抱抱什麽的不要太正常。有些女演員,為了上鏡好看,朝死裏減肥,瘦成了紙片人,抱起來硌的骨頭疼。

不過瞧着盛澄,雖然瘦,骨肉倒還算勻稱,隔着一層薄薄的毛衣,不硌人。

陸之淵把她放上床,一手擁着她,一手撩開薄被,小心的把她塞進被子裏。她睡得沉,抱她上樓沒有反應,塞進被窩也沒有反應,不過許是進了被子,覺得舒服了,翻了個身,小聲的哼唧了兩下,砸吧砸吧嘴,縮了縮,又均勻的呼吸起來。

睡着的模樣太過無害,陸之淵含笑看着她,目光逡巡。然後,陡然停在某一處。

盛澄來的時候,是穿了羽絨服來的。進門屋裏溫度高,她就脫了羽絨服,只剩了裏面長款V領的香杏色毛衣。此時因為動作,領口大開,露出了一片白膩。

可是吸引陸之淵的,不是這抹白膩。而是右肩胛骨往下,大概橫着四指的距離的一塊疤痕。

他隐隐看了大概,不清楚這塊疤痕究竟有多大,但從上半部分來看,應該和一個啤酒瓶的平底那麽大。猙獰而難看,大喇喇的出現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像是上好的丹青,被一塊濃墨毀了。

陸之淵看向盛澄。

此時她已經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不知是不是夢到了歡喜的東西,唇邊含着一抹小小的笑意。因為喝了酒,酒意蒸騰,臉頰的紅色雲霞蒸蔚般暈染開來,如夏日枝頭初初綻放的蓮花,嬌嫩鮮豔。

她淺淺的呼吸,偶爾會有一小聲的咕嚕聲。離得近,他清晰的聞到她呼吸之間傳遞出來的淡淡酒香。他是極讨厭女人喝醉酒的,此時看着她,卻覺得這樣的她,一點也不讨厭,反而,令人心生歡喜。

卻又讓他,迷惑不解。

她離開的那段時間,他總是會想起,她從溺水中清醒的那一眼。漆黑空洞,隐藏着一望無際的絕望。他總是會想,一個平日裏總是歡笑宜人的女孩子,怎麽會有那樣絕望到極致的眼神。

如同現在,他不知道,她隐藏在身上的疤痕,是如何來的。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他看不透她。這種看不透,更多的時候,是來源于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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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透,卻又不能阻止他,一步步的想要靠近。

陸之淵下樓的時候,馮程遠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透明的高腳杯裏盛着玫瑰紅色的液體,光豔魅人。看見他下來,沖着他遙遙舉了舉酒杯。

唇邊漾起一抹笑,大衆面前陽光帥氣的他,此時多了一分邪氣。

“送人家上樓花了這麽長時間,說吧,做什麽了?”

陸之淵知曉他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亂,也不理他,自顧自在他對面坐下。

馮程遠給他倒了酒,遞到他手裏,繼續問:“怎麽,真看上了?”

陸之淵低頭看手裏的酒杯:“沒什麽看上看不上的。”

馮程遠吃吃的笑。這人啊,有時候別扭起來,真是沒轍。

“你要是沒看上,那我就出手了啊。”他像模像樣的點點頭,煞有介事的繼續說:“小丫頭不算頂頂美,但也是清秀小佳人,性子也讨喜,拿來做女朋友再适合不過。”

“你敢?!”反應過來,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

馮程遠幾乎笑倒在沙發裏:“還說沒看上,我這嘴上占占便宜,你看你看我的眼神,是要把我吃了。你瞧着是個溫和的,其實是個冷清的。別人不了解你,我總還能看出點來。哎,你別不承認,上回你來我這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勁了,一晚上,你那眼睛就沒離開過人家。再說了,喜歡上個姑娘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作為兄弟,我可勸你一句話,該出手時就出手,萬一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馮程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哎呦喂,可惜了,你戀愛了,我這好基友,可就失戀了。啧啧······”

他搖頭晃腦的上樓,留下陸之淵,獨自坐了許久。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其實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你不斷地想靠近一個人,想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一切,對她千般縱容,做什麽都覺得好,別人再好,也覺得不是她。

那除了一個喜歡,還有什麽原因。

後知後覺的陸之淵,終于,頓悟了。

宿醉醒來,盛澄口幹舌燥的像征服了一座撒哈拉,最要命的卻是頭痛。好痛,像有人拿了一把小電鑽嗷嗷叫着在她腦袋裏鑽啊鑽。

她抱着頭在床上呻·吟,身子扭來扭去,像一只毛毛蟲。過了好一會,頭痛終于得到了些微緩解,她跳下床準備下樓。地上沒有拖鞋,她眨巴眨巴眼睛,拖鞋呢?哎?昨天晚上她是怎麽上來的?

哎呦不管了,好渴,她要喝水。

她蹭蹭沖下樓,馮程遠已經起來。穿了整潔的姜黃色套頭針織毛衣,笑容燦爛,跟五月的太陽似的。

他沖她招招手,遞給她一杯水:“蜂蜜水,喝點。”

盛澄感激不已,接過來一飲而盡,抹了一把唇邊的水漬,豪氣沖天:“再來一杯!”

馮程遠失笑,這指揮人的小模樣,也不知道是誰慣出來的。餘光看到拎了拖鞋臉色不善的某人,得,還能有誰。

馮程遠準備了早飯,招呼了盛澄和陸之淵過去吃。

盛澄剛剛灌了兩杯子水,這會肚子裏咣當咣當的,也塞不進去什麽。只端了一碗紅豆粥,慢慢的攪着喝。

吃過了早飯,陸之淵沒着急回去,他和馮程遠去了書房。盛澄閑來無事,靠着馮程遠家裏的大抱枕看電視。

大早上的也沒什麽好看的,她抱着遙控器換了幾個臺,沒怎麽有意思。随便播了一個臺,她動作一頓,死死地盯着電視屏幕。

電視裏在播放一場電影發布會。電影發布會,本身沒有什麽好稀奇的;各色演員登場,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只是那女主角,會不會太眼熟了些,分明就是陸心悠!!

屏幕裏,戴着眼鏡的導演對主持人說:男主角我們一早就有了想法,陳家易無論從形象還是氣質,都是最合适的。至于女主角,我們着實找的比較辛苦。無論是當下比較流行的幾位小花旦,還是電影學院裏的新面孔,我們試了不少,但總覺得少點什麽。直到有一天,我們不經意從微薄上發現了心悠的照片。就一眼,我就知道了,女主角出現了。

坐在導演身側的陸心悠,一襲白色長裙,逶迤散開。被主持人提問,似還有些羞澀,唇邊卷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柔弱美好的像一朵淩風綻放的花朵。連久見美人的主持人都閃了閃神,驚呼怎麽這麽美,簡直就是女神。

盛澄盯着屏幕,神思早已飄遠。陸心悠不是在音樂學院讀研麽?怎麽就要上大屏幕演戲了?還有陸之淵,他知不知道?

她神游天外,不防陸之淵和馮程遠下樓來。而陸之淵也看到了屏幕裏的陸心悠。

他沉默片刻,直接掏出手機往外邊走去。

盛澄看着他的背影,藏在抱枕後的唇角,微微勾起。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心悠的聲音隔着電話傳來,和以前一樣輕柔:“大哥?”

陸之淵單刀直入,直接說道:“心悠,我看到發布會了。”

電話那端呼吸乍停,半晌,傳來她幽幽的聲音:“是嗎?”

陸之淵有些頭痛,他揉了揉眉角:“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聲?!”

“商量?我連你人在哪裏都不知道我怎麽和你商量。再說了你怎麽不算算,你有多長時間沒見我了,又有多長時間沒給我打電話了?”陸心悠委屈不已。“就算我給你打電話,你那裏忙的要死,我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怎麽和你商量。”

“我···”陸之淵有些語塞,面對這個質控,他無話可說:“抱歉,是我不好。心悠,我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你擔心我。”陸心悠低低說道:“大哥,做這件事我不是心血來潮,我是想了很久才決定答應的。”

陸之淵了解心悠,她外柔內剛,決定了事情不會回頭:“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我無話可說。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有任何問題,給我電話。”

“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會注意的。”陸心悠說道。

絮絮叨叨又說了一會,無外乎就是一些拍戲的注意事項。臨挂電話前,陸之淵說了一句:“心悠,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最出色的小提琴家。”

陸心悠淡淡笑了,沒有說話。

挂了電話的陸心悠,從宿舍裏凝視着窗外的景色。

冬天來了,學校裏一片枯黃。遠處的柳樹,沒了綠葉的點綴,只剩下了衰敗。幾只小麻雀啾啾啾叫着,震動了翅膀飛到在風中搖擺的枝頭,停留片刻,複又振振翅膀飛走。

她握着手機,唇邊含笑。

山不來就我,我就要去就山。

陸之淵,等你的日子太漫長,看來,我要換個方式了。

主動出擊,你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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