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

[1]

“卧靠！你這是去河裏面游了泳回來？”程軻看見渾身濕噠噠的蔣啓光，大驚小怪地喊道。

“閃開！”蔣啓光雙手拽住T恤的下擺，一把脫下來，露出他肌肉精壯而勻稱的上身。

“啧啧，練了一個暑假，還是挺有效果的嘛！”程軻賤兮兮地上去摸了一把，說：“跟美術室裏那個希臘模特有得一拼！”

蔣啓光直接脫掉鞋子，赤腳走進浴室，把身上剩下的衣服都給脫掉，然後打開蓬頭，溫熱的水灑出來，打在身上，被冷水淋了許久的身體慢慢回過暖來。

他閉着眼睛，腦海裏面全部都是剛才京安疑惑地望着他的那個表情。

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很明白。在感情這一方面，他早已經久經沙場，可是這一次，卻像一個純情的處男一般，竟然會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裏面的燈突然間熄滅了。

程軻在外面嚷嚷說：“蔣啓光你在裏面幹什麽，洗了這麽久還沒有出來！”

蔣啓光抹黑用毛巾擦幹淨身上的水珠，走出洗漱間，坐到椅子上擦幹淨腳。

程軻打開了手電筒，給他照明，嬉皮笑臉地說：“你怎麽了，回來了還一句話沒有說過呢！”

“閃一邊去！”蔣啓光揮揮手，從衣櫃裏面翻出內褲穿上，兩步踩上樓梯翻到床上。

心潮澎湃。

[2]

月考成績很快就出來了。在成績出來之前，各位任課老師就基本上将試卷講解得差不多了。等杜梅把成績表從辦公室拿過來，她身邊迅速聚集了一幫人。

“等一下，我把它粘貼到後面黑板上，大家自己去看。”杜梅說。

等杜梅把成績單粘上去，一時間十幾個人都聚過去，将那一塊圍得嚴嚴實實。

杜梅回到座位上。

京安不想湊過去看，于是問杜梅，說：“我成績怎麽樣？”

杜梅說：“你年級第一名。”

“第一名？”京安有些驚訝，她本來以為放棄十五分題目不做，排名會稍微靠後一點，沒有想到還是第一。

“對，绮霏年級第二。你們兩個人都考得很好。”杜梅說。

“那你呢？”京安問。

杜梅搖搖頭，說：“第五名。”

下一節課就是歷史課。柳绮霏在上課前趕回來，之前她到團委交表去了。京安跟她說了她的成績排名。柳绮霏點點頭，笑着說：“果然還是你第一。”

“嗯？”京安有些擔心柳绮霏心裏面有疙瘩。

柳绮霏一見京安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笑着說：“放心啦，我沒有那麽小心眼。”

因為是班主任馬老師的課，打上課鈴之後，後排那些男生也乖乖在座位上坐好了。

沒有多久，馬老師就手拿着教案走進教室來。

馬老師站在講臺上，神情嚴肅地看着臺下，說：“你們的成績自己應該已經看到了，我們班這一次考得很差，文科班就六個班，我們第五名。你說說，前面一個月你們幹什麽去了！”

臺下噤若寒蟬。

馬老師接着說：“你們看看，年級第一名在我們班，第二名在我們班，第五名在我們班，第八名在我們班。年級前十我們班有四個，不缺榜樣吧？！可是整個年級三百來個人，兩百名之後的我們班竟然有三十多個！”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文1班這群學生現在已經能夠分辨出自己班主任什麽時候是真的在發火，比如現在。她看着沒有多大怒氣，說話也只是嚴重一點，遠遠沒有到罵的地步，可就是這種看似平靜實則蘊含怒火的态度才最恐怖。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總結這一次月考就花了二十分鐘。

京安沒怎麽聽，用這二十分鐘寫完了早上發下來的數學小題訓練。

突然之間她就聽到馬老師喊道自己的名字：“京安，你上來給大家說說你平時是怎麽學習的。”

“嗯？”京安一下子有些懵。

隔了一秒，京安才明白馬老師要她做什麽。

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京安走上講臺，說：“我平時學習的時候大家也看得到，上課重點的地方認真聽，下課後自己總結，找些相關的題目來做，理清知識點，就這樣。”

這個時候，馬老師站在一旁補充了一句：“大家有什麽想問的可以舉手問。”

京安只好繼續站在講臺上。

兩三秒的沉默之後，這一次考了年紀第八的程松之站起來提問。程松之是文1班唯一一個成績好的男生。平時在班上也很安靜，幾乎不做聲。他站起來問：“我想知道，京安你平時是怎麽學歷史的？”

京安看了馬老師一眼，說：“自己看歷史書，從頭到晚，從标題到下面的注釋都要看到，然後按照時間線，一條一條總結，不要死記硬背，從它史實本身去推到結論，一次就可以記住。比如我們要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影響，影響是書上直接寫出來的。我們一條一條地反問，為什麽會有這個影響。這樣梳理一遍，基本上就記住了。”

……

歷史課下課之後，上午四節課就結束了。京安她們一起去吃過午飯，早早來到教室。趁這個時候人比較少，京安拿着本子走到後面黑板前面看自己的成績。

語文：88數學：97英語：98政治：92歷史：96地理：89因為還是高二，各科考試分值都是100制。京安将各科分數謄抄到本子上。

語文她放棄了一道3分的題目，考88分很正常。數學扣的那三分應該是最後一道大題沒寫出來的地方扣的。英語扣的那兩分就不知道了。政治歷史屬于正常水平，倒是地理考到89是她沒有想到的。京安一直感覺自己地理有很多沒把握的。

“真是個變态！”柳绮霏看到京安的分數，搖頭感嘆道。

她雖然是年級第二名，但總分卻比京安少了十分。

京安笑笑，沒有接話。

柳绮霏說：“不過杜梅這一次數學是真沒有考好，只考了82。”

京安看向杜梅。

杜梅聳聳肩膀，說：“到後面時間不夠有些急，就更加做不出來了。”

京安發現現在杜梅心态真的好多了，她記得前面有一次數學課堂随即小測試，杜梅有兩道題沒有寫出來，甚至急得哭出來。

“也不知道有沒有小題分。”京安說了一句。

柳绮霏眼睛一亮，說：“不如我們去教務處問問吧？”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可行，便結伴跑到教務處。教務處的幾個老師都在，學校裏面的幾個尖子生他們自然認識，笑呵呵地問：“你們來有什麽事嗎？”

柳绮霏說：“我們來是想問問這裏可不可以查我們的小題分，老師可以嗎？”

教務處的李老師蹙了蹙眉頭，看了其他幾個老師幾眼，打開自己的電腦，說：“有是有，我把它打印下來，你們自己拿着，別跟別的人說。”

“好。”三個人齊聲回答。

“對了，京安，最近省裏有一個化學競賽，你去嗎？”李老師問。他也是一名化學老師。

京安很明顯地驚詫了一下，柳绮霏和杜梅同樣如此。京安愣了一會兒，說：“可是我……理科班應該有很多想去參加的同學吧？”

李老師說：“我們學校有十個參賽的名額，名額充足，而且你如果去的話，可以讓我們學校多一個一等獎。”

京安問：“那宋清明盧辛蔣笑笑他們也會去嗎？”

李老師點點頭，說：“他們當然要去。”

“那好吧。”京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李老師說：“別人都争着要這個名額，你倒好，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下午數學課，陳老師一進教室臉上就浮現出春風化雨般的笑容。她說：“這一次我們班數學在六個班中排名第二，非常不錯的成績，感謝大家支持老師的工作！”

臺下一片哄笑聲。

陳老師屬于那種非常溫柔也非常有耐心的老師，即使是程軻這樣的刺頭都不會在她的課上公然喧嘩。她大概是六個任課老師中最得學生喜歡的老師。

“京安的數學成績也是整個年級單科第一，97分，比第二名多了9分，按照我們辦公室的喬老師的話來說，就是讓我們老師都驚呆了！”陳老師接着說道。

臺下又一片哄笑聲。

京安的數學好在高一就是出了名的，她還在全國數學競賽中拿過獎，文科數學對于她而言本來就是小case。如果你的成績只比別人高那麽一兩分，也許別人會不服，會嫉妒，但是如果你的成績比別人高上十分，別人對你就只會留下佩服與尊敬。

“這一次整個年級數學上80分的只有13個人。我們班有5個人，非常了不起啊，京安97分，柳绮霏87分，杜梅82分，程松之82分，還有一個人我真的沒有想到，給我一個特別大的驚喜啊！”陳老師往臺下掃視一圈，說：“你們知道是誰嗎？”

大家彼此紛紛對視，卻沒有人知道。

036. 戀愛告密事件

數學課下課之後，杜梅拿着她的數學卷子走過來，對京安說：“京安，最後一道題我剛才有些沒有聽懂，你可以幫我再講一遍嗎？”

京安點點頭，在草稿本上演算了一遍給杜梅看。

杜梅指了指其中一個步驟，說：“這裏，這裏有些不明白。”

京安于是就這個地方一步一步推導給杜梅看。

杜梅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說：“懂了，謝謝。”

等杜梅走後，柳绮霏湊過來對京安說：“等會兒下午下課後陪我去賣報紙吧！”

“報紙？”京安有些發愣。

“就是我們文學社出版的報紙啦。”柳绮霏說。

“好啊。”

京安點點頭，應承下來。

柳绮霏主編的這份報紙京安看過，是一份純文藝報。以短篇小說為主，也有散文、日記、雜文之類，可讀性挺高的。

下課後，柳绮霏先去廣播站将囤放的報紙和社內人員一起搬出來。

在教學樓的一樓大廳已經有人先把販賣場地布置好了。

柳绮霏拿起一疊已經折疊好的報紙，交給京安，笑着說：“你今天把這些賣完就算你完成任務了。”

京安囧着一張臉，說：“這看上去有好幾十份吧……”

“沒關系，你人氣高，肯定賣得完！”柳绮霏斬釘截鐵地說道。

京安抱着一沓報紙走出教學樓，在校園裏面漫無目的地走着，逢着人便說：“同學，買報紙嗎？”

作為崎水中學最有人氣的女生之一，也的确吸引了不少人花三塊錢買下一份報紙。

遠遠地，劉澤和章清羽走過來。

劉澤還穿着夏季短袖校服，章清羽已經穿上了秋季的長袖。兩個英俊的少年遠遠地向京安揮手。京安險些流出鼻血。

她賊兮兮地走過去，問：“你們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幹嘛呢？”

偷偷摸摸……

章清羽說：“我們哪有偷偷摸摸……”

“嗯嗯，你們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京安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

章清羽急得有些臉紅。

劉澤不滿地對京安說：“一個女孩子這樣伶牙俐齒！”

京安賊兮兮地笑了兩聲，說：“反正你喜歡的又不是女孩子，是吧，清羽？”

章清羽的臉更加紅了。

劉澤無奈地看着京安，注意到她手中的報紙，于是想着轉移話題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呢？”

京安說：“賣報紙呢，柳绮霏他們文學社出的報紙，買兩份吧……”

劉澤拿出錢包，問：“多少錢一份？”

京安回答說：“三塊錢。”

劉澤啧啧地搖頭，說：“真是暴利啊，我買兩份。”

劉澤掏錢給京安。京安拿了兩份報紙給劉澤，擺擺手，說：“那我先去賣報紙啦，你們兩個繼續～”

兩個美少年一臉黑線地看着京安面朝他們賤兮兮地笑着擺手離去。

突然，章清羽和劉澤臉上都出現一絲驚慌，“京安！”

京安“咦”了一聲，但身體已經突然撞上了一個人。

她有些驚慌地轉過身，嘴裏不停地說：“抱歉抱歉！”

等她擡起頭，卻看見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宋清明。

“……”宋清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好像是在說：“傻瓜……”

京安騰地一下就紅了臉。

宋清明悶悶地說：“你這是在幹什麽？”

盡管兩人之間确定關系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京安見到宋清明依然有些習慣性地臉紅。明明平時是一個很大方的女生。

京安說：“我幫柳绮霏賣報紙。”

宋清明偏偏頭，說：“我們去操場吧。”

兩個人一起走在塑膠跑道上，傍晚的天空呈現淡淡的黃。操場上有體訓生在訓練。

“你最近很忙嗎？”宋清明開口問。

“嗯？”京安不知道為什麽宋清明突然問這個問題，“沒有啊。”

宋清明狹促地笑了笑，每一次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時常會露出這種有些痞氣的笑容，說：“最近我們都很少一起去吃飯了。”

京安聽宋清明這樣一說，才驚覺的确如此。

宋清明說：“聽李老師說，你也會參加這一次省裏面的化學競賽？”

京安點頭，說：“對。”

宋清明說：“我也會參加。”

“我知道。”京安說。就是問過李老師，你會不會參加，我才決定去的。京安在裏面默默地說道。

“那賽前培訓你會參加嗎？”宋清明問，“聽說你們文科班最近在組文陪班，時間也許會沖突。”

京安說：“到時候再說吧。”

晚自習前，宋清明将京安送到四樓，看了一眼京安手中的報紙，說：“我買十份回去吧。”

“不用不用。”京安連忙擺手。

宋清明笑笑，說：“我買回去給班上的同學，不浪費。”

最終，京安手上只剩下十多份。她找到柳绮霏，将剩餘的報紙和錢交給她。柳绮霏說：“你太棒了！”

京安笑了笑，問：“你吃了晚飯嗎？”

柳绮霏搖搖頭，說：“等會兒晚自習還要請假去點數呢。”

“那我幫你買一份吧。”京安說。

“行，我在廣播站，你等會兒上樓前給我就好。”柳绮霏說：“那我先去了。”

京安目送柳绮霏離開，轉身從書包裏面拿出錢包，往樓下走去。

她到學校外面的商店打包了兩份孜然牛肉蓋碼飯，給柳绮霏送去了一份，然後回到教室。離晚自習上課還有十分鐘左右。京安迅速吃完蓋碼飯，收拾好垃圾丢到樓道間的垃圾桶裏面，回來前卻迎面碰上了蔣啓光。

蔣啓光跟她打了聲招呼，有些悶悶地走過去。

回到教室裏，京安看了看黑板上寫的各科作業，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坐到座位上開始寫作業。

高二的作業并不算多，大約大半個晚自習就寫完了。

期間馬老師來過一趟，經過京安的時候看見旁邊還空着的位子，輕聲問京安：“柳绮霏還沒有回來？”

京安點點頭，說：“她還在清點今天賣報紙的數目。”

寫完作業後，京安拿出自己買的輔導書，看上面的各種例題，時間差不多就這樣過去了。第一節晚自習結束的時候柳绮霏才匆匆趕回教室。看她臉上的笑意就知道報紙的銷售情況不錯。

柳绮霏坐到座位上，對京安說：“剛才我碰到了年級組的李老師，他說我們的文陪班确定要組建了，現在正在篩人。”

京安問：“大概多少個人？”

柳绮霏說：“好像是二十個人左右。”

京安想起宋清明跟她說的化學競賽培訓，猶豫了一下，說：“如果時間上跟化學競賽培訓沖突的話，我還是不去文培班了。”

柳绮霏有些吃驚地說：“京安你已經選了文科，為什麽還要在化學上費那麽大工夫？”

京安沒有回答。

因為她的答案是一個人。

說出來太矯情。

[3]

班主任馬老師在班上宣布将組建文培班的消息時，班上大部分同學都一副無所謂的态度。他們心裏面知道，這個文陪班跟他們沒有太多關系。但是班上前十名的同學大部分都有些緊張，他們不像京安柳绮霏她們已經知道這個班大概收多少人，對于自己能否進文陪班惴惴不安。誰都知道，進入文陪班獲得的資源一定不是平時那些能夠相比的。

馬老師也透出消息來，學校會專門騰出一間教室來給文陪班上課，不上課的時候文陪班的學生也可以去那個教室自習。更重要的是，文陪班的老師配置是最高端的。全部由高考命題老師組成。而且不用額外交學費。

這一次考了年級前十名的四個人倒沒有擔心，而是那些在年級20到40名左右的同學很心急。

文陪班組建需要一周的時間，聯系老師，備課，排課。在這一周中，京安和柳绮霏經常聽到身邊的同學說有同學的家長提着大包小包去找馬老師和年級組的人，就是為了讓自己孩子能夠進入文陪班。

可憐天下父母心。

但在文陪班組建之前，又出了一件大事。出事的是程松之。

那一天京安和宋清明一起吃了晚飯，回到教室，就看見班上一群同學聚在一塊議論紛紛。

“怎麽回事？”京安看見鮮少參與這些讨論的杜梅也在一臉嚴肅地聽着。

杜梅神情非常嚴肅地對京安說：“程松之被叫到政教處去了。”

“程松之？”京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因為程松之平時實在是太安靜了，如他的名字一樣，安靜如一棵松樹，她問：“為什麽？”

“因為他跟梅溪在戀愛。”杜梅說。

“梅溪？”京安更加震驚了。

梅溪是她隔壁寝室的一個女孩子，長得文文靜靜的，是一個舞蹈特長生，成績也不錯，在班上前二十名，屬于那種平時在班上很低調的女生。

關于這件事的讨論一直持續到晚自習上課才結束。杜梅拿着作業走到講臺上，本來今天值日的是程松之。

京安有些不安地看着教室裏面空出來的那兩個座位，她與柳绮霏對視一眼，彼此間都感受到一種唇亡齒寒的感受。

037. 驗證友情的時候到了

直到第一節晚自習上到一半的時候，梅溪才紅着兩只眼睛走進教室。班上同學都朝她看過去。她沒有在座位上坐下來，而是站在課桌一旁清理東西，将課桌上的書本收拾進書包。

班上同學都忍不住疑惑地彼此交談。

梅溪身邊的同學問她怎麽了。

梅溪只是搖頭，不說話。

她整理好東西，背上書包走出教室。

而程松之則整個晚上都沒有回教室。

京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晚自習結束之後跟柳绮霏一起回寝室的路上，她悄悄對柳绮霏說：“你說學校會給他們倆什麽處置？”

柳绮霏搖搖頭，顯然明白京安話裏的意思，安慰她說：“沒事啦，難不成他們還把我們轉移學籍不成？”

京安知道柳绮霏的意思。

即使他們兩對戀人的戀情被發現了，學校也不會舍得因此而将他們退學，雙方都是文理科的前兩名。

但是京安考慮的是，如果被發現之後，是否會因此而生出許多波瀾。

[4]

回到寝室，京安端了臉盆去水房打水，卻在水房聽見曹月華和梅溪室友陸甜甜的對話。

“梅溪和程松之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曹月華問。

陸甜甜說：“其實他們兩個談了有一陣子了，每天他們兩個人都是一起去教室一起回寝室的。”

“是嗎？”曹月華有些驚訝地說道：“我根本沒有任何察覺欸！”

陸甜甜點點頭，說：“是啊，他們兩個保密工作做得特別好，如果不是有一次梅溪跟我說破口，我也不知道呢。”

“那老師他們是怎麽發現的？”曹月華問。

陸甜甜這個時候回頭看了看周圍。京安坦然地走進來，裝作沒有聽見她們之前對話的樣子，跟她們打招呼。

陸甜甜見是京安，松了一口氣，跟京安打了招呼，又對曹月華說：“我也不知道，政教處突然就有人來找他們倆。”

陸甜甜打了水先回寝室。

曹月華等京安打好水，一起回寝室，然後将寝室門關上，說：“我聽說梅溪和程松之的事情是柳依依告的密欸！”

“嗯？”京安有些疑惑地看向曹月華，剛才陸甜甜明明說的是不知道。

龍曉宇正坐在床上敷面膜，她也在跟男生戀愛，梅溪一出事，她心裏面就惶然不安，這會兒聽曹月華這麽一說，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京安也停下手中的動作，望着曹月華。

曹月華說：“我也是鄰班同學告訴我的，她們說下午去政教處的時候就撞到柳依依往政教處的信箱裏面投了一封信。剛才我想要去問陸甜甜，看她知不知道什麽，可是陸甜甜什麽也沒有說。”

龍曉宇說：“要真是柳依依做的那她這個人也太惡心了。”

曹月華振振有詞地說：“不是她是誰，要不然她莫名其妙去政教處投什麽信啊，正好又在她投完信不久梅溪和程松之就被喊去政教處了。這種女人最讨厭了，只知道打小報告！”

京安聽了個大概，拿起洗面奶走進洗漱間。

杜梅正在裏面洗衣服。

京安說：“現在大家都在說程松之和梅溪的事。”

“是嗎？”杜梅似乎情緒有點不對勁，擡起頭只是對京安微微一笑。

“你怎麽了？”京安問。

她扶住杜梅的肩膀。

“沒事。”杜梅搖搖頭，她倉促地笑了一下，眼睛裏面卻流出眼淚來。

“杜梅？”京安趕緊放下手中的洗面奶，雙手抱住杜梅的肩膀，将她扶過來，溫聲問道：“怎麽了？”

杜梅搖頭，說：“沒事。”可是眼淚流得更多了。

“沒事啊，沒事。”京安安撫地輕拍杜梅的肩膀。

“怎麽了？”聽到動靜的曹月華走進來，“杜梅？”

平時京安一般跟柳绮霏走在一起，龍曉宇跟她男朋友整天膩在一塊，寝室裏面就屬杜梅跟曹月華感情最好。

曹月華眼睛望向京安。

京安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兩人安撫了好一會兒，杜梅的情緒才恢複鎮定。

曹月華拉着杜梅到外面去說話。京安抓緊熄燈前的最後幾分鐘把臉洗了，然後提着水到外面泡腳。腳剛放進去，燈就熄了。

京安只好匆匆洗幹淨腳，打開手電筒到廁所裏面倒水。

這個時候宿管阿姨忽然在外面喊：“關掉手電筒！下次再看見開手電筒就要沒收了！”

吓得京安趕緊關掉手電筒，腳都沒有擦幹就爬上床，坐在床上，将兩條腿放下來晾幹。

等晾幹了腳，京安準備睡覺的時候，曹月華忽然喊了一聲：“你喜歡程松之！”

吓得京安一怔。

緊接着就傳來杜梅惱羞成怒的聲音：“你幹嘛！”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曹月華壓低聲音讨饒。

可是京安和龍曉宇都已經聽見了，總不能當沒聽見。只是一時有些尴尬，于是寝室裏面沒有一個人出聲。

隔了片刻，京安聽見杜梅的聲音小小地從黑暗中傳過來，說：“你們，別跟別人說。”

龍曉宇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估計剛才也跟京安一樣暗自尴尬和擔心着。她說：“放心放心，我嘴巴很嚴的。”

京安同樣這樣表示。

杜梅聽見這話，如釋重負地洩了一口氣，說：“謝謝。”

京安猶豫了一下，問杜梅：“杜梅，你之前喜歡程松之？”

程松之是文1班唯一一個成績不錯的男生，長相幹淨，普普通通的模樣，平時安安靜靜的。京安卻沒有發現，一向顯得成熟而聽話的杜梅竟然一時間動心了。

杜梅在黑暗中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京安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輕的，像蟬翼一般，卻仿佛發出某聲號令一樣，帶着杜梅、龍曉宇、曹月華幾人也微微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程松之和梅溪兩個人的事情暴露了出來，按照杜梅的性格，或許會整個高中都這麽沉默地、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錯過去。

京安說：“也不知道程松之會怎麽樣。”

龍曉宇又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都有些害怕，如果我和簡宇也被老師抓到了，該怎麽辦？”

“這段時間你先跟簡宇保持點距離吧，出了程松之和梅溪的事，政教處對于這一方面肯定會抓得很嚴。”

“嗯。”龍曉宇點點頭。

“對了，你們知道嗎？梅溪被她父母接回家了。”曹月華說。

“學校這麽快就通知她父母了？”京安有些吃驚，想起今天晚自習的時候梅溪紅着一雙眼睛走進教室，猜測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梅溪回來收拾點東西然後跟她父母回去了。

曹月華淡淡地說道：“我聽外班的同學說，梅溪的父親還在辦公室當着所有老師的面扇了梅溪一個耳光。”

“太過分了。”龍曉宇憤憤不平地說道。

京安說：“那程松之呢？”

幾個女生都表示不知情。

京安心裏裝着這麽件事，也睡不着，于是拿出手機給男生那邊發了一個信息，問：程松之怎麽樣了？

男生寝室那邊，等宿管員查完寝之後，所有男生都聚在一間寝室裏面——程松之的寝室。

男生這邊比女生那邊遠遠要團結。

女生圈子裏，如果某個女生成績好，其他的女生心裏面可能還有嫉妒的成分在。但在男生這一邊，在文1班，程松之作為成績數一數二的人，并且還在第一次月考中排進了年級前十，讓所有男生都覺得自豪（對于女生而言，她們并不理解這種自豪感是從何而來的）。

程松之平時是一個很低調的人，一向受蔣啓光他們照顧。

這一次程松之出了事，蔣啓光他們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程松之。義不容辭。

程松之心情低落地坐在床上，他家裏面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職員。自己一直是他們的驕傲。當年在知道自己考上崎水中學之後，父親甚至花了一大筆錢在崎水市最好的酒店擺了酒席慶祝。但是剛才在政教處，政教處的老師卻說明天要把他的父母叫到學校來。

程松之心裏面惴惴不安。他并不後悔跟梅溪在一起，他也不願意因為這件事而導致兩個人分手。但一想到這件事會讓他的父母被叫到學校挨訓，他心裏面就無法抑制地産生一陣愧疚。

說句矯情點的話，他舍不得他的父母因為他的事而受委屈。

文1班八個男生聚在一間小小的寝室裏面，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程松之。

程松之把自己心中的煩惱講給他們聽。他們卻一下子語滞。與程松之不同，他們另外七個人一向因為自己家境不凡而養出了驕縱的性子。程松之的顧慮他們固然能夠理解，但是對于他們而言，根本就不算一件多麽大不了的事。

對于蔣啓光他們而言，家長被喊到學校是家常便飯。

蔣啓光擡腳踢了踢鐵制的床架。

程松之也沒有真想要從蔣啓光他們那兒得到解決辦法，勉強笑了笑，說：“沒事，你們回去睡吧。”

038. 處分

這個時候，蔣啓光的手機卻忽然響了一下。

蔣啓光從口袋裏面掏出手機，看到一條京安發來的短信：程松之怎麽樣了？

他心情忽然間好了一些，正準備回複，突然間，寝室的門一腳被踢開，吓得他趕緊把手機往口袋裏面一放，右手按着關機鍵，警惕地看着門外。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大步走進來，手裏拿着手電筒，照得幾個人忍不住擡手遮眼。

“你們幾個人，全部給我出來！”

來的人是政教處主任，胡老師。

[5]

發給蔣啓光的短信，他一直沒有回。

京安以為他已經睡了，只好作罷，躺在床上慢慢睡過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京安和寝室裏另外三個人一起來到教室，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班上的男生在走廊上排成一排，個個低垂着頭，只有程松之端端正正地站着。

馬老師氣得臉都綠了。昨晚上她剛洗完澡準備睡覺，就被政教處主任胡老師一個電話又叫到男生宿舍，指着這群男生罵了一頓才離開。

因為時間已經太晚，馬老師第二天還有課，于是說：“明天再跟你們算賬！”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這群人就被提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你們說說，當初我是怎麽跟你們說的！”馬老師踩着一雙紅色高跟鞋，在走廊上吧嗒吧嗒來回走動，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怒氣，“要你們不要鬧事！要你們只要遵守學校規章制度，我也不會管你們！你們看看！半夜三更聚衆是幹嘛？要劫法場啊！”

說到這句話，站在走廊上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

路過走廊的外班同學好奇地看了幾眼站成一排的男生，因為蔣啓光和程軻幾個男生長相英俊，在外班一直人氣很高，路過的女生中甚至還有紅了眼的。

馬老師看向站在最邊上的程松之，冷笑了一下，說：“程松之啊我也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