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學生會換屆結果在12月23號被貼在學校食堂前面的公示欄裏面公示。

這一天，馬老師和文2班的班主任林老師從老師食堂吃過午飯走出來。老師食堂就在食堂大樓的四樓，菜肴價格比學生價格便宜一半，味道卻好一半，因此常有不少膽大的學生冒充教工子弟在四樓吃飯。

對于這一不公平待遇，學生會也曾遞交過意見書。但是校長辦公室給的答複卻讓他們無話可說。校長辦公室的人說，價格之所以會便宜一半，這是學校董事會撥款給老師的福利。而學生價格則是正常價格。根據辦公室提供的成本數據，也的确如此。所以後來學生會也只好作罷。不過還是努力使食堂的學生價格下降了一成。

當然，這一切都與馬老師和林老師無關。

她們走下食堂前的階梯，看見公示欄前圍着一圈學生。

她們走過去，看見“學生會換屆結果”幾個大字。

第一張照片上就是京安，下面寫着“學生會主席京安”。

第二張照片上是柳绮霏，下面寫着“學生會副主席柳绮霏”。

……“學生會副主席劉澤”

……“學生會副主席陳小天”

……

林老師笑着看了馬老師一眼，說道：“你可真是好福氣喲，啧啧，京安和柳绮霏這兩個學生太優秀了，都集中在你們班了，你看往前幾年學生會主席哪時候給過文科生。”

雖然學生說着“文科理科都一樣”，但到底還是重理輕文。往前幾年，別說主席，哪怕是副主席能有一個文科生也不錯了。

這話說得酸溜溜的，放在往常，馬老師甭管再酸的話也食之如饴。但最近她與這兩個女生的關系一直弄得非常僵硬，她也不認為這兩個女生的優秀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再優秀與自己也沒有關系。看着照片上兩個女生燦爛的笑容，不得不承認，這大概也是有如此多學生圍觀的原因之一。沒由來地，她端地想起自己辦公桌抽屜裏那兩張相片。

林老師忽然又說起自己班上的情況，“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帶我的班了，這次期中考試年級前十我班上只有一個人，還只是個第七名。”

馬老師重新笑起來，說：“你擔心什麽啊，你這麽會帶班，哪一次不是在你手中化腐朽為神奇！”

林老師确實是文科班頂有資歷的班主任了。馬老師這話說得她受用，笑眯眯地對馬老師說：“你下午有課嗎？”

“沒有啊，怎麽？”馬老師問。

“那我們一起去逛逛街怎麽樣？”林老師說：“都太長時間沒有出去走走了，感覺身上都要長黴了。”

“行啊。”馬老師說：“正好也想買衣服了。”

[2]

作為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京安有很多事要忙。各種交接工作，以及換屆後的人員流動和工作安排。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跟寝室裏面那幾個女生一起吃過飯了。

雖然說依然在同一個教室上課，在同一個寝室睡覺，但走不到一起總覺得疏遠。于是這天中午，京安拒絕了宋清明要一起吃飯的要求，拉着寝室裏面幾個女生一起吃午飯。

“最近都沒有陪你們，抱歉啊。”京安說。

曹月華哼哼兩聲，說：“這種傷害我們感情的事一句抱歉就沒有了嗎？”

其實最近京安很忙她們都知道，也理解，但女生間的感情就是這樣，沒有理性可言。有些日子疏遠了，心裏就會長根刺，雖然明明知道對方是被公事纏身，自己卻會胡思亂想是不是感情出了問題。這會兒見京安總算忙完，照曹月華的性子總是忍不住排擠幾句。

京安抱住曹月華的胳膊，撒嬌說道：“求曹大人饒恕小的。”

曹月華翻了幾個白眼，說：“好吧，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

“哈哈，月華最好了。”

四個女生在一起吃了中飯。曹月華依然是話題的主導者，各種不知從什麽渠道而來的八卦被曹月華講得繪聲繪色。

“我跟你們說，劉伯清最近一直在追文3班的一個女生，今天早上他讓人帶了一瓶牛奶放在那個女生桌子上面，只是那個女生問也不問就直接丢到垃圾桶裏去了。”

“怎麽會這樣？”龍曉宇很驚訝地說：“劉伯清前陣子不是還在追我們班的溫玲玲嗎？”

“溫玲玲可不喜歡他。”曹月華似乎也知道這一茬似的，說：“溫玲玲拒絕了好幾次之後，劉伯清也不再費心思，換了攻克對象。”

“天吶。”京安搖搖頭，驚訝地說道：“曹月華我們學校裏面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嗎？”

“有啊。”曹月華張口就說：“你和宋清明之間的事我就不怎麽知道，怎麽，什麽時候找個機會給我講講呗。”

京安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大而利索，說：“說給你聽不就等于說給全校的人聽了？”

“哪有！”曹月華義正言辭地拍拍自己的胸，震得她發育比較成熟的胸一顫一顫的，這姑娘還渾然不覺，說道：“我曹月華這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怎麽會出賣朋友的閨中秘事。”

“還閨中秘事！”京安說：“密你個頭！”

杜梅罕見地笑得掩住嘴。

[3]

吃完飯，四個女生從教室後門走進去。

中午一向是班上最懈怠懶散的時候。可是，京安卻注意到蔣啓光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埋頭在桌上寫寫畫畫着什麽。她從他身後路過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心中浮起一陣驚訝。蔣啓光竟然在默記英語單詞。

除了宋清明那個變态，一般對于男生而言英語都是一道跨不過去的天塹。哪怕是理1班的劉澤和章清羽，英語成績再好，學的時候也覺得痛苦。何況對于蔣啓光這種基礎不好的男生，學習英語更加是雪上加霜。然而在這種大家都在玩耍的時候，他竟然在學習英語。這件事足夠讓京安對蔣啓光平時懶散的印象改觀了。

其實上一次期中考試的成績京安也不是沒有注意，蔣啓光的進步在班上掀起了一陣喧嚣，她自然也知道。

“最近蔣啓光一直這麽努力嗎？”京安走過去後，悄聲問曹月華。

曹月華回頭看了蔣啓光一眼，點點頭，說：“自從期中考試之後，他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

京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12月24號。這一天班上的氣氛活潑了好些。因為這一天晚上是平安夜。

“會有活動嗎？”有同學來問杜梅。

杜梅自己拿不準主意，所以過來問京安。京安有些為難地說：“這件事還是跟馬老師商量吧，畢竟是晚自習的時候。”

還有一句話京安沒有直說，她跟馬老師之間的關系已經僵得不能再僵，如果這件注定會讓馬老師心中不滿的事背後再出現京安的身影，估計就真的會爆發了。

當初柳绮霏那次直面頂撞，京安到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馬老師能夠忍下去實在不可思議。

于是杜梅去辦公室找馬老師，正好在路上碰到文2班的班長鄧彥芳。

“你也去辦公室嗎？”鄧彥芳問。

因為一起上文培班她跟杜梅的關系還挺不錯的。

“嗯。”杜梅點點頭，說：“班上的同學都想在今天晚上弄一次平安夜晚會，我只好去找馬老師商量。”

“我也是啊。”鄧彥芳一聲苦笑。明明知道是一件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但因為班上同學的熱情和期盼，也只能去一趟。如果班主任不同意，那也不是她們這些班長的責任了。

聽到她們說清楚來意，馬老師和林老師面面相觑。

“這個……”馬老師有些猶豫。

林老師停下手中備課的工作，說：“這個活動學校還沒有先例，也不是我們能夠同意的，這件事我們還要去問過政教處才可以。”

兩個班長點點頭，走出辦公室。鄧彥芳嘆了一口氣，說：“我就說嘛，怎麽可能同意。”

雖然官方承認的慶祝活動無法成行，但對于學生們來說，只要自己想過節日，就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們的。

平安夜最标志性的活動就是送蘋果。在平安夜送給朋友蘋果寓意着祝自己的朋友以後平平安安。而在學校，送蘋果又有了另外一層寓意。誰收到的蘋果最多，誰的人緣就最好。當然，也有某些“不法分子”借着送蘋果的由頭送給自己心怡的女生一大袋子零食。

京安和柳绮霏商量後決定買三箱蘋果回來，給學生會的每個成員都送去一個。只是工作量實在太大，無奈之下只好讓人通知他們每個人過來拿。

剩下十幾個蘋果，京安問柳绮霏：“你有什麽要送的人嗎？”

柳绮霏挽起頭發，将頭發紮起來，說：“我已經買好了。”

京安把三個箱子剩下的蘋果放到一個箱子裏面，抱起來，說：“那我就拿走這些蘋果啦。”

其實京安本來也提前買了蘋果的，只是後來發現不夠，正好看到這些剩下的蘋果，就打起了主意。

074. 照片

曾經高一班上要好的同學，各種學生組織裏交好的同學，正在高三備考的學長學姐……京安一個個親自送過去，累得額頭上也泌出了一層汗。

杜梅臨時召開班委會，說：“我們用班費給每個同學買一個蘋果吧？”

“好啊，同意。”龍曉宇說。

于是蔣啓光作為體育委員承擔了此次體力活。

第一節晚自習的時候，杜梅率一衆班委用最開始五分鐘的時間給每人發了一個蘋果，得到班上同學的一致歡呼。

而到晚自習課間的時候，就開始各種送蘋果了。班上的朋友、外班的朋友，走街串巷一般，整棟教學樓都熱熱鬧鬧的。

京安和柳绮霏都已經提前把蘋果送了出去，而自己抽屜裏面也被各自朋友送來的蘋果擺得滿滿當當的。京安拿着杯子去後面接水。

柳依依坐在後面，她的桌子裏面除了班委群發的那一個，整整一天都沒有收到第二個蘋果。

班上同學的蘋果她是不指望了，可是班外那幾個她一向以為交情不錯的朋友也沒有來，這讓她心中特別氣惱。

她嫉妒地看着班上那幾個蘋果收的特別多的女生。明明自己什麽也不差。但受到的待遇卻有天壤之別。

京安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柳依依打開抽屜那瞬間，裏面只擺着孤零零的一個蘋果。她默默嘆了一口氣，走過去。

所以說，一個人受到什麽樣的對待，跟他怎麽對待別人是成正比的。

京安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成為像柳依依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