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國安和蔣茹慧不同,他不動手打她,從來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厲聲訓斥她。
那晚他具體都說了些什麽周霁佑基本都左耳進右耳出了,唯獨一句話她真正聽入了耳。
“不要以為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女我們沈家非你不可!”
周霁佑冷笑。這不就是他派人找到林嬸安徽老家,将沈心接來與她互換一個月生活的目的麽。他是在警告她,他随時都可以将她攆出沈家。選擇偏遠山區,無非也是在告誡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蔣茹慧那天說——這回是農村,下回說不定是收容所。
她不在意,真的。她巴不得離開這裏。
她想回北京,等時機一到,她一定會回去。
***
想要在校住宿需要另交住宿費,交完書本雜物費,蔣茹慧給她的錢不夠。沒辦法,開學報到的當天,她只能從排着隊的窗口前擠出來,撥通蔣茹慧的電話。
“你別想了,我不會多給你一分錢。”蔣茹慧冷漠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
周霁佑站在樹蔭下,臉色一凝:“是他的意思?”
蔣茹慧說:“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和他對着幹對你沒任何好處。而且你還會連累我,你知道麽!”
校園裏人聲喧嘩,前來注冊報到的人群裏也有其他獨自一人的學生,但是很少,絕大多數人都有家長作陪。沈恪也說陪她,她沒答應,她在盡可能克制地去依賴于他,她怕依賴多了、久了,會上瘾,戒不掉。
可是現在,沒有錢,她只能找他。
沈恪來得很快,錢款一付清,他陪她去女生宿舍樓看了看,八人間,上下鋪,陽臺衛生間都有。同一宿舍入住的都是同班,已經有人在父母的陪同下俯身鋪床。
周霁佑圖清淨,選了一張挨近陽臺的上鋪,放下床具後送沈恪下樓。
走到樓梯轉角,周霁佑癟了癟嘴,沒忍住:“抱歉,我又連累了你。”沈老頭知道他幫她,一定遷怒。
沈恪還是一如既往絲毫不當回事的表情:“你跟我見外可就沒意思了。”
“嗯。”她遲疑一秒,扭頭看他,“我還要麻煩你一件事。”
沈恪:“說。”
“我行李都已經裝好了,你今晚有時間的話,幫我送來。”
沈恪笑容雅痞:“小鬼頭吩咐,當然有時間。”
他無疑是一個魅力四射的男人,長身玉立地站她身側,自帶氣場和風華。
旁邊經過的女同學都會或大膽或含蓄地将目光投向他。
走到一樓大廳,沈恪雙手抄在褲兜裏,不太放心:“小佑,集體生活不是你想象得那麽簡單,你如果住得不愉快,或者遇到什麽事情解決不了,就打給我。”
周霁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樓外豔陽高照,她擡手作涼棚擋了擋刺目的光線,“沈恪。”
沈恪被陽光逼着眯了眼,偏眸對着她。
周霁佑沒看他,嗓音沉緩,不疾不徐,聽不出情緒:“我在山裏的時候感冒發燒,渾身疼得像是要散架,當時我以為我可能要死了。”
沈恪的心微微一沉。
“我那會兒只有一個念頭,給你打電話。”她轉頭,對他輕揚起嘴角,“我想和你告個別。”
少女的面容幾乎融化在晃眼的光線裏,她說這番話,帶着一股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落魄滄桑。
沈恪心沉悶得有點透不過氣:“小佑……”
周霁佑把頭扭回去,目視前方:“沈恪,不要對我太好,我會舍不得。”
已經舍不得了,孤身一人在遙遠偏僻的陌生環境,不可抑制地一次次撥打他號碼。打不出去,胸悶、心煩、輾轉反側……她覺得自己開始不正常,似乎隐隐生出了不該有的念想,這樣很危險。
沈恪先是一怔,隔兩秒後,又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梢:“舍不得我麽。”他懲罰性地揪了下她軟軟的耳朵,“為什麽要舍得?小白眼狼,你腦袋裏整天東想西想些什麽。”
周霁佑惱怒地揚手要拍他,他反應快,立刻收了手,指腹上還留有柔軟的細膩觸感。
指間撚了撚,他眸底笑意溫柔:“小佑。”
周霁佑瞪着眼睛。
他握拳捶在自己左胸口,輕輕地兩下,目光始終定在她染上情緒的臉上:“這裏……我這裏有你,你也要把我裝在這,懂嗎?”
他聲音壓得有些低,眼神裏含着絲絲壓迫,格外霸道。
周霁佑剎那間失了神。
沈恪手搭在她肩膀,把她圈在臂彎下,半推着她繼續往前,笑容裏半分慵懶半分銳利:“我們兩個是一路的,一直都是。”
周霁佑掀起上眼角看他,眉眼挺秀俊逸,嘴唇略薄,側臉的輪廓立體分明。很帥,也很酷。
也許吧,也許他們會是一路的。
***
傍晚,沈恪走進周霁佑卧房,找到她早已整理妥當的行李箱,拉出手柄,帶出屋。
這個笨重的黑色箱子伴随她在山村生活了一個月,又即将與她共度今後漫長的校園時光。
也不知道裏面都裝了些什麽,單單拉着它都重得要命。
沈恪把箱子停在身側,回身阖上房門。樓梯上方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知道是誰。
轉過身,側眼望去,沈國安從三樓下來,在看見他立在周霁佑房門前,并且還攜帶一只行李箱時,臉色立刻鐵青,擡手重重拍在樓梯平滑的木制扶手上,響起沉悶的一聲。
“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是不是?箱子給我放回去,以後她的事你不準插手!”
沈恪右手輕輕落在背後箱子的把手上,緩慢地一點點收力,“你既然讨厭她,又何必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她住家裏,看着她不煩嗎?”
沈國安隐約嗅出一絲忤逆的氣息,戟指怒目地斥責:“你這是在教我該怎麽做嗎?沈恪,不要忘了你是誰!”
右手狠狠地握緊,把手的硬質邊沿深深陷入掌心,沈恪垂下眼簾,所有情緒都掩藏在幽深的眼底,“我沒忘。”
沈國安難看的面色終于緩緩回籠,可下一秒,二樓走廊裏一直未做移動的人卻突然一把提起箱子大踏步朝樓下走去,身姿挺拔,步履堅定且迅速。
“混賬!”沈國安胸腔急劇起伏,滿腔怒火灼灼燃燒,幾乎腐蝕心肺。
亂臣和賊子,周霁佑與沈恪一前一後,對號占齊了。
***
九月一,沈心開學後直升初二。
和過去一樣,平時都住學校,只有在周五下午放學時才會簡單收拾一下,離校回家。
往年除了同村幾個年齡參差不齊的孩子,三小時的步行路程都有沈飛在旁作陪,如今只剩她自己,孤單落寞的同時,心情有些沉重。
“你哥成績那麽好,真的就這樣辍學了?”朝校門口走的路上,一個就讀初三的同村女孩眨巴好奇的眼睛問。
沈心埋着頭,情緒低落:“嗯……”
另一個海拔不高、皮膚黑黑的男生忽然揚長脖子喊:“诶,沈心,你看門口站着的是不是大飛子?”
沈心一聽,唰地擡頭。
一*學生像魚群一樣朝外湧,校門不寬敞,一眼望去,烏壓壓的人頭。好不容易尋到一個狹窄的視野縫隙,沈心看到一個颀長清瘦的少年背靠門房窗沿,側轉視線在校門內來回逡巡。
“哥——!”沈心驚喜地原地上蹦,盡可能高地大力招手,“我在這——!”
沈飛隐約望見一只不停揮舞的手臂,一張熟悉的面孔一閃而過,他定睛注視那一片人潮,沈心努力仰起的面容再一次出現。
他沖她揮了揮手表示看到了。
回家路途遙遠,沈飛肩膀上甩着一只深藍色的布袋,同行的一個女孩問:“飛哥,你從縣裏帶了什麽好東西啊?”
她目不轉睛盯他後背,沈飛看她一眼:“沒帶什麽。”
女孩撇撇嘴,明顯不信。
沈飛也不想多說。
那個皮膚黑黑的矮個男生跳過來,滑稽地踮腳勾他肩,“大飛子,你要是在縣城混得好,回頭也帶上我,我早就不想念了。”
他一臉向往和憧憬,沈飛下巴一低,看着他,喊他名字:“二毛。”
二毛嬉皮笑臉:“啊?”
“多念點書,混也能混得好一點。”
二毛懵懵地眨了眨眼,沈飛把他手拿下去,整個人更加沉默。
漸漸,天黑了,寂靜的山嶺灑滿月光。
到山間一條岔路,大家揮手告別,剩下兄妹二人踽踽獨行。
沈心望望四周,縮了下脖子,說:“哥,還好你回來了,要只有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啊。”
沈飛踩到一根樹枝,地面嘎吱一聲,他擡手在她後腦勺上安撫地摸了摸,“我這不是請假回來了麽。”
沈心聽懂了,期待地問:“那你是不是以後每星期都回來?”
剛好手放在她腦後,順勢便拍了一下,沈心“哎呦”了一聲。
沈飛說:“請假哪那麽容易。少工作一天就少賺一天。還有來回車費,都是錢。”
沈心咬唇不語,過了會,悶悶說:“奶奶要是把錢收了就好了,你就還能念書,我也不用一個人走夜路。”
【傻不傻……】
那個人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又一次在腦子裏回響。
沈飛艱澀地閉了閉眼,微仰頭,穿過枝桠茂密的暗黑色樹影,望向寂寥天幕。
月兒彎彎,稀疏星辰。
無言片刻,他停住腳,“心心,你往前走,別回頭。”
沈心不解:“幹嘛啊哥?”
沈飛溫和看着她,鼓勵:“當我不在,你自己走着鍛煉一下。”
沈心:“……”
到家時,夜色幽幽沉沉,沈飛借着月光避開院子裏一塊小水窪,沈心走在前面,先于他靠近屋門外,“哥,門上挂着鎖,奶奶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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