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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回臺裏,還有工作要忙。”沈飛白不露聲色地拒絕。很多事都瞞不住,他并不意外。
沈國安偏眸,略略看他:“好多年沒見了,叫她有空回家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你是我沈家人,她應該有這個覺悟。”
言語不輕不重,可內裏包含的深意,沈飛白卻聽得分明。
他淡淡:“我都沒這個覺悟,她更不可能有。”
話畢,沈國安臉色鐵青,車內氣壓驟降,坐在駕駛室的司機和助理都一并打了個寒顫。
車停在電視臺樓下,沈飛白穿着一身與他平日着裝明顯不在一個檔次的名貴西裝下了車。
衣服很合身,就像量身定制,一舉一動都感覺不出絲毫違和,可沈飛白卻感到非常不适,尤其當樓下保安和進出的員工齊刷刷将目光掃向他時,這種不适更是在一瞬間加劇。
本不該回臺裏,可之前卻想不出合理的借口阻止沈國安和周霁佑見面。
他迅速在一樓洗手間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時,摸出手機撥號。
響到一半才接通,周霁佑語帶埋怨:“上課呢。”
他怔一秒:“抱歉,忘了。”
周霁佑也不廢話,直接問:“什麽事?”
“晚上有沒有空陪我買兩套衣服?”
電波彼端一下樂了:“沈主播,你終于認識到自己太不注重服裝打扮了。”
和一個個迎面而來的同事相互點頭致意,沈飛白嘴角微揚:“你不是說我衣服太少麽,以前無所謂,現在每天都上鏡,總穿一套正裝的确不合适。”
“得,您嘞,還是沒徹底覺悟。”周霁佑無語地一嘆,“回頭再說吧,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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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悟……沈飛白眸光一深。
“嗯,我待會去接你。”
通話終止,沈飛白收了手機,等在電梯間。
他擔心沈國安會去找她。
操作板上的紅色數字慢吞吞遞減。他心裏煩亂,心律比那閃爍跳動的數字還要無規律。
***
周霁佑覺得,她和馮詩藍之間就像擰着一股繩,這根繩越擰越粗,總也不斷。
她接到沈飛白電話下樓,雙腳還沒徹底跨下樓梯臺階,遠遠就看見馮詩藍站在一樓大廳找沈飛白說話,在說什麽聽不太清,只知她在笑。
笑聲模模糊糊地傳來,周霁佑微微挑了眉。
沈飛白面朝內,已經看見她。
眉目被溫柔暈染,目光投向遠處,馮詩藍直覺很準,立刻扭過頭。
“下課了啊師妹。”她滿面熱情,“那我不耽誤你們約會了,待會還有課,我先上去了。”走兩步,又回頭,掌心合十,小小聲,“沈主播,拜托了。”
人一走,周霁佑好笑問:“她拜托你什麽?”
沈飛白單手抄在褲兜裏,含笑睨她。
周霁佑走上前,翻他一記白眼:“幹嘛這麽看我。”
他牽她手往外走,“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好惹。”
她轉眸看他:“她跟你說我欺負她?”
沈飛白一笑:“那倒沒有。她說誤會了你和老板的關系,和你道歉你不接受,拜托我幫忙說說好話。”
“也是臉皮厚。”周霁佑對馮詩藍已別無感想。
“她知道老板是你堂哥了?”沈飛白問。
“是吧。”她含糊着,不太确定。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啓揚一定是私下找過馮詩藍談話的,但具體說了什麽她就不清楚了。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牽扯到兩人的親戚關系,不然馮詩藍哪會千方百計求她原諒。
吃過晚餐,周霁佑硬拉着他到國際一線品牌店,将幾件休閑裝上下搭配好,強逼他到換衣間試穿。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寬肩窄腰長腿,穿長款外套最為好看,衣扣敞開,雙腿修長,襯出幾分潇灑之姿。
她從中挑出最滿意的兩套,然後伸出手,“卡給我。”
沈飛白眼神裏并不同意。
周霁佑瞪他,因店員在場而不得不壓低嗓音:“你替他做事,那是你勞動所得,為什麽不用?”
“不是不用。”沈飛白輕嘆,“用要用在合适的地方,沒必要這樣大手大腳。”
“什麽地方算合适?”
沈飛白目光深邃且專注:“房和車都還沒買。”
“……”
她服了,真的服了,心口被什麽東西撞了撞,覺得他這人從來都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大手大腳又如何,她就想讓他吃得好穿得好,哪怕花的是沈家的錢,她也認了。
“我不管。”她口氣一硬,踮腳在他耳邊放狠話,“我心裏不痛快,就是想花你從沈老頭那兒賺的錢。”
沈飛白垂眸看着她,試圖通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真實情緒,可最終失敗。他不太能夠分辨,她是在借此機會瀉火,還是其他。
他妥協,從皮夾裏取了卡給她,“下不為例。”
周霁佑懶得理他,斜視他一眼,說:“看心情。”
之後又去別家店精挑細選了兩套正裝。
坐主播臺每天和全國觀衆見面,着裝要簡單得體,也要嚴肅莊重。從裏面的襯衫領結到外面的西裝外套,周霁佑都比之前更費心思。
無論是休閑裝還是西裝,無一例外的,她選的牌子都很低調。回家路上,她還不忘提醒他:“要是有人看出你衣服不便宜,你就說是我給你買的。”
沈飛白轉過眸子瞅她。
周霁佑不理他,繼續說教:“別太實誠。總之,遇到閑言碎語你都往我身上推,反正也沒人認識我。”
沈飛白喉嚨微澀:“你是不是……”他沒往下說。
周霁佑看他一眼:“是不是什麽?是不是聽說有人說你閑話了?”
繁華都市的夜晚依然人車喧嚣。月明星稀,剛過中秋不久,月亮只是稍稍缺了塊邊角。
沈飛白沉默不語。
周霁佑輕吸氣,又嘆出來:“以後再有人問你為什麽不參加公益活動,你別說沒時間,你就說我不讓你去,我要求你陪我。”
沈飛白漆黑的眼,暗湧浮動。
他牽着她的手微微地用了點力,“不會。”他目視前方,低低地說。
周霁佑扭頭看他。
他感應到,也把頭轉過來,眸色幽深,堪比今晚的夜色。他說:“我不會把什麽事都往你身上推。”
周霁佑動動嘴唇,要說話。
“什麽都別說。”他制止,溫潤的眸光在昏黃的路燈下輕輕流轉,“你是希望別人說我傍富婆還是希望我女朋友在別人眼裏特別不懂事?”
周霁佑驀地抿緊嘴唇。
“我背負謠言不要緊,我不想你被誤解,明白嗎?”他手裏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眼簾微垂。
周霁佑搖頭,反問:“我也不想你被人誤解,你明白嗎?”
他模糊地笑了一聲:“明白。”
可是明白有什麽用。周霁佑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不會聽她的。
馬路對面,隐在一叢叢綠植後的加長轎車裏,沈國安漠然收回目光。
他撥通一個電話,良久,那頭接聽:“喂,爸。”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沈國安冷淡地開門見山:“是時候讓霁佑回家了。”
女人一愣,默然半刻後,語氣遲疑:“爸,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沈國安聲音低沉,透着不容駁回的威嚴,“讓她心甘情願與我們和解,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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