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青雲縣的西北陋巷,這裏是青雲縣最偏僻的地方,也是最雜亂的地方,因為十年前這裏出現過瘟疫,西北陋巷據說是瘟疫的聚集區,當初這裏死了不下千人,後來那些住戶死的死走的走,後來慢慢就變成了乞丐和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
簡陋的房子,門看着就要倒了,房頂上的瓦也碎得差不多,屋頂上還有大洞,院子裏全是裝滿水的破爛瓦罐,楚青籬并沒有覺得嫌棄或者意外,曾經她去過非洲難民營,這樣的條件比起來已經算是天堂了。
“楓哥哥!”那小女孩再一次奔了出來撲進木楓的懷裏,看到他手裏的紙包一把就搶了過去,然後風風火火的往屋子裏面沖:“爺爺!有熱騰騰的包子吃了!”
楚青籬看着那屋子擡步就要進去,卻被木楓攔住了。
“小姐止步!裏面很髒,小姐如果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楚青籬倒也沒有勉強,與他相對而戰:“木楓!你想不想離開這裏?想不想日後有一天哪怕拿着一萬兩銀子也不會手顫?”
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木楓看着面前的女子,明明很平常的喚名字而已,可是他竟然覺得是那樣的溫柔!
“想!當然想,只是……”
“想就可以了!”楚青籬打斷了他的話:“明天會有一個叫做元寶的人來找你,該做什麽他會告訴你!”
轉身臨走之前她頓了頓,目光輕輕的掃過他的眼:“是立身成人,還是終生為乞,自己好好選擇吧!”
楚青籬離開許久木楓還站在原地,就那麽看着她離開的大門,許久沒有動作。
“楓哥哥!哥哥那個女的是誰啊?”小女孩走出來問木楓,心中的排斥和敵意毫不僞裝的展示出來。
木楓回神,伸手摸摸她的頭:“以後你就知道了!”
“五千兩!不小的誘惑呢,少年,真期待你的反應啊!”楚青籬悠閑的往回走,她并不在意那五千兩銀子,錢對她來說從來都是身外之物,多不惶恐,少不怨尤,能過奢華的生活,也能過清貧的日子,更何況這錢不是自己找來,不義之財,有何可惜?
而且如果能用五千兩得到一個不錯的人才,那五千兩也值得了;那個叫木楓的少年雖然落魄為乞,行偷竊的行徑,但是他眉目清明,目光柔和,很顯然沒有被生活污染,也沒有因此而堕落,這樣的人如果好好培訓,一定能成為不錯的手下。
比起自己親力親為,她還是喜歡當那個指揮者,她是一個中心芯片,現在她需要的是為她轉動的齒輪,這……才剛剛開始!
回到府衙門口,遠遠就看見門口被一群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一群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而裏面還能聽見一個女人的怒吼和嘤嘤的哭泣之聲。
從邊緣的位置走過去,衙門口的位置一男兩女正揪扯在一起,男的三十多歲,一臉蠟黃,賊眉鼠眼,另外一女的大概也三十歲左右,粗布衣衫,頭發蓬亂,典型的農家婦女,身材微胖,力道也極大,那個男的被她揪住似乎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而另外一個女的就漂亮多了,二十出頭的樣子,一身紅粉相間的衣裙,頭戴簪花,搽脂抹粉,一看就是煙花場地的女子,此刻正拿着香帕抹淚,柔弱無助,好不可憐!
楚青籬走到趙剛旁邊:“這是怎麽回事?”
趙剛對楚青籬一禮:“小姐!這兩人是夫妻,男的叫馬福,女的叫張虹,另外那一個是春花苑的姐兒叫春香,馬福無所事事,游手好閑,是鎮上出了名的無賴,經常出入春花苑,而張氏開着一家小面館,自己苦心經營,可是她好不容易賺一點錢都被馬福拿起找姑娘,這都算了,可是這馬福為了給春香贖身,居然将他們唯一的女兒賣入了春花苑,張氏拿刀就要殺人,被鄰居阻止,然後三人就糾纏來到了衙門口,已經在這裏糾纏了半個時辰了!”
“既然是告狀,為何不受理?”
趙剛苦笑:“小姐這不是說笑麽?大人傷了腿,衙門裏沒有縣太爺怎麽開審?況且清官難斷家務事,賣身契已經寫下,還能如何?”
楚青籬輕嗤一聲:“愚蠢!”
轉身拿起鼓錘揚手用力‘砰砰砰’的敲在門口的鳴冤鼓上,衆人聽聞鼓聲齊齊看過來,那一對夫婦也停止了糾纏,楚青籬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面無表情:“縣令大人有令,升堂!”
“小姐!”趙剛驚呼!
楚青籬邁步走進府衙:“你帶上一人去将父親請出來,就說是我的主意!”
趙剛本想勸,但是楚青籬已經進去了,他只得快步去請老爺了。
衙門的衙役只有四人,如今在衙門裏的只有趙剛和一個叫李武的侍衛,以及一位瘸了腿的吳師爺,升堂問案雖然人手少了一些,但是好在還算齊全。
“你在做什麽?”聽說楚青籬居然要開堂問案,楚阜震怒,趙剛還沒來得急說請他出來他就已經自己掙紮下地要出來了。
楚青籬倒是不在意楚阜的怒火,示意趙剛将楚阜扶到八仙桌後面的太師椅上坐下,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升堂!”
趙剛和李武拿上廷杖在地面敲打:“威武!”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是男人聲音渾厚,震懾一個無賴和兩個女人足夠了。
楚阜怒瞪楚青籬:“誰給你的膽子?”
楚青籬微微俯身:“縣令大人!一個真正的好官是不會将有冤無處喊的無助之人拒之門外的!”
楚阜頓時面色難看,楚青籬卻已經代他問出聲:“堂下何人?”
三人齊齊跪地:“小的馬福!”
“民婦張氏!”
“小女子春香!”
“叩見大人!”
楚青籬聞言沒有再問,而是将發言權交給了楚阜,被趕鴨子上架楚阜也不能離開,只能問下去:“馬福!你們鬧到衙門所謂何事?”
馬福鬼上前兩步:“啓禀大人!都是這個刁婦,她醜惡善妒,小的不過想納一房妾室她就要死要活,甚至持刀要殺小的,請大人為小的做主!”
楚阜顯然也是知道馬福的秉性,聞言看向張氏:“張氏!你說!”
張虹一臉的淚痕,雙眼都是血絲,聽得楚阜讓她答話連忙上前,一開口眼淚就落下來:“大人求求你救救民婦的女兒!”
楚阜皺眉:“怎麽回事?”
張虹哭得匍匐在地:“民婦今日一早起身開店,等早飯時間過了卻不見女兒,我回屋也沒有找到,問了街坊才得知女兒被她父親帶走,民婦眼皮只跳,就關了店面找了去,卻不想……這個殺千刀的居然将女兒買進了春花苑只為将這個賤女人贖身,民婦……民婦承認自己拿刀了,可是民婦的女兒是無辜的,她才七歲啊……求求大人救救她!”
馬福鄙視的看着地上的張氏,一臉不屑:“生不出兒子生個賠錢貨,養她七歲已經不錯了,況且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個死婆娘居然還想殺我,信不信我休了你?”
“住口!”楚阜顯然也是怒了,一拍驚堂木看向春香:“你來說!”
“大人!”春香一開口就是一聲軟糯可憐的嬌呼,然後叫做的哭啼起來:“奴家也不明白這件事情怎麽跟奴家有關系了,只是馬官人想要為奴家贖身,奴家淪落為奴,一生最大的奢求就是贖身從良,可是贖身之後還來不及欣喜馬夫人就找上來對着奴家一頓打罵,奴家這才知道馬官人竟然是用他的女兒來換取了奴家,奴家對這件事情并不知情,求大老爺明察!”
楚阜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顯然這個案子并不是那麽好判的。
楚青籬看着他,眼眸微斂:父親!就讓我看看你會怎麽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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