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那就尊重你的決定
少年人高腿長, 大中午的太陽熱辣, 許鹿鳴好容易追上鐘雁辭。
隽淨臉龐在日頭下滲了汗,許鹿鳴拽住他, 仰頭問:“仔仔是不是生氣了?”
“是。鹿鳴要跟衍衍玩。”鐘雁辭委屈地說。阿斯伯格并不懂委婉。
許鹿鳴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哥哥來, 就開解道:“可是每個人都可以有很多朋友,有普通朋友、好朋友,也有男女朋友。我們是好朋友,但陸陳也是我的男朋友呀。”
鐘雁辭沉着容色不應,許鹿鳴就只好重新買了杯奶茶給他, 然後攔了輛車回去。
兩次打的四十塊, 奶茶十二, 還有剛才賠店老板的三十,帶個大男生出來好花錢。許鹿鳴決定回去要刷新下帖子, 賺點兒外快, 要不然她的錢撐不到月底了。
車往喬彙區開,路上鐘雁辭想睡,他情緒受困時便想去另一個地方, 把手腕上的表帶解開遞給司機。表帶內側寫有一行遒勁的字跡, 司機看到“美欣大飯店”,就輕車熟路地開到了地點。
下車時許鹿鳴掏了下口袋,鐘雁辭瞥見她手上只有十塊、五塊、一塊、二十塊, 還不是很新。
第二次來這裏,許鹿鳴已經不似第一次那麽生疏。站在富麗的酒店廣場前,問鐘雁辭:“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鐘雁辭說:“找哥哥。睡覺。”然後便徑自往大門內走。
門口迎賓竟也不詢問, 鐘雁辭雖看似沉滞,但入到這樣的場合,因着身份與從小成長的家世,總天然一股高貴氣宇。如同旁若無人般,繞了個彎,走到至尊專屬電梯口,跟在家裏似的。許鹿鳴尚且懵圈,便見到邊上的工作人員謙恭哈腰:“辭少爺。”
就跟鐘洲衍上次的一樣。
所以有錢人家的富少爺都有在酒店訂房間的習慣嗎?
一路上至二十九層,朝着與上次相同的方向走着,然後鐘雁辭在一間不起眼的門口刷了下指紋,許鹿鳴才詫然驚訝。
就是“衍”的那一個套房。
鐘雁辭是偶然發現哥哥在酒店要了間房的,很久以前,發現哥哥總是進去一個房間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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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站在角落發現好幾回,後來有一次他就試探地摁了下手紋,不料門竟然打開,然後便如同開辟了新大陸。後面便間或的踅進來,但都只是趁哥哥不在的時候。衍衍也很笨,好像都并沒發覺。
外間的沙發上擲着兩件男子的衣裳,質地考究,衍的每一個衣品細節都分外精致。裏頭的大床上被褥些許褶皺,像有人在這裏待過,才離去不多久。
許鹿鳴不禁皺起眉:“雁辭,你怎麽來這裏?”
“哥哥房間。”鐘雁辭邊說邊掏着鐘洲衍的褲兜,找錢。
哥哥?
許鹿鳴驀地想起“衍”那張幾分相似的俊臉,還有一樣高挑健瘦的身軀。其實第一次見鐘雁辭的背影,她就微微有震懾,但後面相處起來兩人的差異實在太大,而且現在的男生都是高高瘦瘦又好看,她才沒細究的。
許鹿鳴又引導道:“雁辭的哥哥叫什麽名字?”
“衍衍。哥哥,鐘、洲、衍。”鐘雁辭幾分依眷地敘述。似乎因為不經常叫,他的這幾個發音有些吃力。
竟然真的是他。
——夜色下女孩盯着受傷的陰沉少年:“你的名字叫什麽?雖然你長得真心好看,不過你的嘴裏像鑲了兩排刀片。”
“周衍。”
“好的周衍。”
……
所以其實是鐘洲衍才對嗎?
她早該往這方面想的,每次下午烘焙課結束,回去的路上時不時便能遇到。還有他似乎對自己的行蹤和事情那麽了如指掌。
許鹿鳴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羞有點慚還有點氣。
鐘雁辭把奶茶擱下,他累了,每天都有固定的午睡時間。而且許鹿鳴給他的兩杯奶茶的糖分,就足夠催使他困倦。
便推開內間白色壁櫃旁一個小門走進去。
色彩遮掩十分隐蔽的一個小窄門,倘若不是他推開,許鹿鳴根本發現不了這是一扇門。
走進去,裏面是一個長方形的屋子,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在角落裏放了一張1.2米的單人鐵架子床。床欄漆着質地上層的白漆,整個屋的牆壁卻刷着幽淡的藍,顯得空寂而曠沉。
很久前這個房間其實是空的,只有右角落一個極為簡單的畫板桌和凳子。可是不曉得14歲的鐘雁辭怎麽摸進了這裏,還靠在牆角睡了過去。後來忘記什麽時候起,就多了一張小鐵架子的床。衍衍一直不知道,于是雁辭就常有溜進這裏來小憩。這次還把女孩兒帶了進來。
但如果說沒有裝飾也不對,因為不論天花板還是兩側的牆上,都貼着許多詭異漫蕩的畫,畫風犀利,時而陰性,時而魑魅神秘,時而極端,時而又或孤索寂寥。
許鹿鳴看着牆壁,十分訝異道:“這些都是仔仔畫的?”
極為另辟蹊徑的詭秘視覺,犀冷不羁的筆端,和鐘家畫室的風格也太迥異了吧。
鐘雁辭已經躺到小床上,淡道:“不是,是哥哥。衍衍沒人疼,媽媽不喜歡,爸爸在別人。”
許鹿鳴想起那夜燈下燃着根煙的少年,得阿斯伯格綜合征的是弟弟,可是這個房間的畫與色調,卻仿佛那個将自己圈在無人世界裏的是他自己。
心中情愫便有些道不明。
見鐘雁辭合起眼簾,自己就在凳子上也歇着。不解,鐘雁辭既然能毫無妨礙地用手紋刷進來,還如此熟悉“衍”如此私密的空間,兄弟兩個感情應該還不錯的,可是之前聽到的車門響,為何充滿冷漠與排斥。
……不知不覺,她自己就也睡了過去。一絲挑染的發絲刮着畫板,差點兒磕到頭,又坐正回來,不曉得指尖在顏料盒裏摁下了手紋。
做伴讀真是件消耗體能的事兒。
~*~
一覺瞌醒,都已經快要五點了。奇怪譚美欣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打來過問,許鹿鳴連忙又打車把鐘雁辭送回鐘家。
臨到付錢的時候,卻是鐘雁辭掏出了一百。下午在衍衍口袋裏拿到的。
學會用錢的少年顯得十分驕傲,低頭說:“鹿鳴沒錢,花哥哥的。”
女生都愛面子呀,還好鐘雁辭傻氣,許鹿鳴就一點兒也不窘,應道:“是我今天沒帶夠!”
幾天沒下過雨,天空終于在這個傍晚聚起了烏雲。
兩人走到花壇邊,卻聽到廳內一高一低的聲音,似前頭有過什麽争執,此刻你一言我一語,沒有溫度。
鄭伯在院門下做了個“噓”聲,眼神示意不要進去。許鹿鳴便在樹下站定,幾分尴尬聆聽——
裏頭似努力調整了氣氛,傳來女人的問話:“老太太最近在家怎樣,可有問起什麽?”
少年清冷回複:“就歇着,還健朗。問你最近在做什麽,我說都在忙酒店。”
女人默了片刻,又繼續:“你二嬸家鐘澤钰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走?”
少年說:“二嬸說今年她那邊老太身體抱恙,思念外孫,可能會待個一年。”
女人聽完,驀地轉換了話題:“你周五見的那個女孩呢?說說見的結果如何了?”
少年熟悉的聲線便帶上幾分不耐:“不怎樣,應該沒結果。”
女人一下子便嚴厲起來:“是你沒看上她,還是她沒看上你?”
“……我沒看上她,她也沒看上我。”少年遲疑了一瞬,仍固執地回答。
隔着大理石磚牆,仿佛都能窺見瞬時燃起的火-藥-味。許鹿鳴在外頭聽着,不自覺提起心弦兒。
~*~
院落靜悄悄的,大廳下無人,只餘母子兩個一坐一站着。牆壁上挂鐘發出拂蕩的輕響,仿佛在等候發落的人心。
鐘洲衍是中午12點多從W市叫小李開車送回的,先自去美欣大飯店換了套衣服,回來一直睡到四點多下來找吃的。譚美欣恰巧在樓下休息,便瞅了個對着:“回來這麽早做什麽?”
此刻譚美欣端坐在沙發上,掃量着跟前英氣不凡的男兒,心中的不争與不甘便難噎下去。
手上杯子在茶幾上一擱,站起來:“林家緊挨着排在鐘家之後,林家那個女孩什麽分量你不知道?你猜二嬸為何偏此時把澤钰叫回國來,打的還不是這主意?施家兩個老的身體壯如牛,她這樣的謊兒也就是哄哄她自己。我跟林眉說了多少話,把你先安排出去見上她一面,結果你倒好。鐘洲衍,你就說說,你到底想要個怎樣的安排?”
時光雖然在她美麗的臉上悄染了稍許痕跡,但依舊可以找到當年嬌縱的影子。當年鐘宇是怎麽寵她,而她肆意張揚、嬌矜滿足,哪裏似現在這般咄咄緊逼?
鐘洲衍俯看着女人的臉,少年睿熠的眼眸閃閃,忽而低聲切齒:“被安排的就好嗎?比如你和爸爸的結果?”
“啪——!”話音未落,譚美欣便甩過來重重的一巴掌。
無論她與鐘宇的現在如何,他們的過去她都不接受任何人的置喙。
少年懵然地晃了下身軀,嘴角挂上一縷血絲,英俊的臉龐上火辣辣刺痛。
但咬唇不語。
譚美欣眼看着兒子逐漸從犀利到冷寂的容色,一時間空着手也忘了要說什麽。
這個充滿陰鸷思謀的鐘氏血脈結晶。
她吸氣道:“吃着鐘家的飯,用着鐘譚兩家的錢,還輪不到你質疑!”
許鹿鳴站在外頭,心跳不禁跟着一上一下的。忽然間,裏頭便似重力踢開了什麽器物,嘩啦一倒,又有杯子碰碎的聲音,然後便淩然上樓梯的腳步。
鐘雁辭低垂眼簾,清悄地站在樹底下,微含肩膀面無表情。
鄭伯在門邊低聲寬撫道:“習慣了就好,以前只是許同學沒看到,大少爺和太太經常就這樣的。哎,一言兩語講不清。你沒怎麽見大少爺平時在家吃吧?都在酒店,坐不到一塊,一張嘴就容易吵。”
許鹿鳴咬了咬唇,她是真的想不到,原來那個清貴高冷的少年,背後是這樣的家族環境。她原以為他高高在上,明華如谪仙。
但她并不想知道鐘洲衍更多的事情,這樣的場合撞見也太那個糗了。一直在門口站了好幾分鐘,确定鐘洲衍不再下樓,這才變出一副什麽也不懂的樣子,跟鐘雁辭兩個走了進去。
客廳裏剛剛打掃好,幾片精美的琉璃瓷散碎在地板上,劉姨清掃得小心謹慎。
譚美欣脫力地靠倚在沙發上,保養得宜的臉色此刻蒼白。
許鹿鳴跳進門,展露笑顏說:“我們回來了!”
她覺得應該留給女人一點回旋的空間。當人在傷心時,似乎更需要的是陽光與豁達。如果你也一臉愁容地回望她,她大體不會因此而受到了體恤,相反更容易陷入被放大的自艾。不高興時就裝作忘掉就好了。
果然譚美欣舒緩了口氣,擡頭看見女孩的笑容,她也努力展出幾絲慈笑來:“哦,仔仔回來了,今天跟鹿鳴出去了一天,玩得高不高興?”
鐘雁辭點點頭:“高興。媽媽也高興。”
“真是個懂事的兒子。”譚美欣這才算是真欣慰了,問許鹿鳴累不累?
許鹿鳴假裝誇張地說:“可太累了,雁辭腳長腿長,我逛街都快趕不上他。”
譚美欣有時覺得生個女兒也挺好的。天空烏雲越積越厚,忽而飄起了豆大的雨滴,一場雨估計來得疾去得也快,她這時候忽然怕暖和離去,便定留許鹿鳴一起吃晚飯。
許鹿鳴不知如何拒絕,而且中午砂鍋沒吃完就跑,這會兒真的餓得不行,便大方留了下來。
廚房阿姨做了四菜一湯,和司馬達家不同,鐘家沒有分盤。阿姨應該是蘇北人,本色本味,湯湯水水的,鐘雁辭和許鹿鳴分坐對面,瞧着兩個筷子勺兒的來去,譚美欣莫名舒心。
許鹿鳴的吃相好,大概是司馬家的分盤制所授。
譚美欣問道:“還從沒問過你家裏大人,他們是做什麽的?”
許鹿鳴說:“爸爸小學數學教師,媽媽開着個早點店。”
譚美欣嘆道:“樸實平華的家庭挺好,日子簡單明朗。”
……也天天吵架的,鞋子作業本扔砸,許鹿鳴抿了口湯沒說。
大少爺鐘洲衍始終沒下樓用飯,劉姨上去,在門口細語叫了幾聲,裏頭沒吭氣。當睡着了。
許鹿鳴暗自擔心鐘洲衍下來撞見,但他沒下來,她又覺得他餓着肚子睡覺挺可憐。吃過飯雨停了,她便準備回家。
“再見。”院中傳來少女若有似無的嗓音,似乎是在告辭。
鐘洲衍靠在窗邊,冷銳的眼眸看向底下女孩,巴寶莉最新款裙子,淺镉綠色小衫,襯得變了個人。少年拉起一層紗簾,條長的身影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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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請了兩天假,休息夠了才去學校上課。
不曉得譚美欣摔的是什麽降龍十八掌,冰敷了兩天,第三天左臉頰還是清晰的一點餘痕。
清早鐘洲衍拎着書包從樓道上來,女生們就紛紛掃視他棱角分明的隽顏。實在他長相夠帥氣,家世又那般斐然,便有嘀咕說他可能在外面招了情債,被別的女生掌了,也有說其他七七八八的。
中午西餐廳裏,魏蘭岚和他一起進餐。瞅着他臉上的餘痕,不禁關切道:“洲衍,你沒事吧?幾天沒來,看起來氣場也陰郁?”
鐘洲衍淡笑:“沒事啊,就不小心撞的。”
但不小心撞的,能撞出個手掌印嗎?
隔天傍晚去上劍術課,魏蘭岚也在邊上陪練。但凡哪個女生,只要從做他的女朋友起,就不愁花銷了。鐘家男兒絕不許自己的女人花錢,而魏蘭岚的這些就基本都是鐘洲衍付過的。
可是鐘洲衍罩着盔冒,劍術斬擊卻狠鸷淩厲,殺傷氣十足,陪他練習的隊友連換了兩個。
放課的路上,魏蘭岚不放心地站住說:“洲衍,我再問你一遍,你臉上怎麽了?”
鐘洲衍練完出汗,襯得颀健的身軀幾分性感,敷衍說:“過兩天就好了,你想問什麽?”
一點諷蔑,就是被誤會是女生掌的,也不可能說是那個女人打的。
魏蘭岚心疼地垂下頭,又忽而擡起來:“洲衍,我……不然我們還是分手吧。”
少女的裙裾在風中輕拂,帶着一縷沁人心脾的淡香。
鐘洲衍訝然,挑起濃眉:“蘭岚,你在說什麽?”
魏蘭岚其實從沒想過要分手,但她現在既說出來了,反而泰然道:“我說想分手。洲衍同學,雖然我知道你很好,我也想更喜歡你……可大概是我淺薄,我覺得這樣的愛情好累,我沒法看進你的心。但我想要個能夠預見未來的等待,雖然俗套,但我想了想,還是對自己下了決定。”
鐘洲衍聽得心弦一沉,撫在少女削肩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在一起三個多月,魏蘭岚的纖盈與體貼都是他所能接受的,他并沒想過要結束。但她說的是事實,他的确沒有考慮過未來,彼此誰也預知不了結果。
鐘洲衍就問:“你都想好了?”
魏蘭岚咬着唇痛楚。
鐘洲衍繼續道:“……那就尊重你的決定。分手吧。”
少年這樣的态度,竟有些斯文敗類的蕭索。
魏蘭岚驚訝地擡頭,大概因為心上的男生竟然并無一句挽留。
但想想也挺好,免得自己總在猜測與心疼間徜徉,她就紅着眼眶笑笑說:“那我就走啦,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啊。”
傍晚夕陽打照着男生清逸的五官,她想起與他接吻時的沉浸與深情,本來想再親下他的嘴角離開,怕自己又後悔,就背着書包走掉了。
鐘洲衍挺拔的身軀站在路上,風吹着他隐痛未消的左臉,右頰卻拂過少女的發絲。
冷淡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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