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禦前

現下不是個合适的時機,要是這個時候得幸,太後定會覺得是自己狐媚惑主了。而且,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太放在心上,不會多在意。人也是一樣。這是她在上一世得到的教訓。

慌亂地垂下眼眸的瞬間,她看到了崇熙帝眼底的好奇與興味,頓時清醒了過來。不對,也許是她想多了。皇上就是逗逗自己,跟以前一樣。只不過這次比以前要過一些。

岑月在心裏告誡自己道,很快就恢複了以往的鎮定,一彎腰從崇熙帝略微松開的臂彎中鑽了出去,跪在他身前,臉上還帶着紅暈,道:“奴婢有違聖意,請皇上責罰!”

“你這是料準了朕不會罰你?”崇熙帝沒料到,她居然敢這麽躲開自己,眸中有意外之色一閃而過,彎下身對上她擡起的雙眸,冷笑一聲問道。

“奴婢不敢。”岑月驚了下,垂下眼簾淡道,只是微微抖動的長睫,卻昭示了她并不平靜的內心。

她明明怕得要死,還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居然讓崇熙帝怎麽看都覺着可憐又可愛,輕笑了一聲:“起來罷,朕恕你無罪。但,朕還是要罰你,在旁伺候。福滿——”

“老奴在。”躲在外頭聽牆角的福滿一聽皇上傳喚,連忙斂了心神,快步走進殿內,躬身問道。

“帶她去把東西放好,然後讓她來禦前伺候。禦膳房那麽多宮人,也不差她這麽一個。”崇熙帝漫不經心地吩咐道。

裝作拿起奏折翻看的時候,他瞥了下邊站着的人一眼,見小宮女噔時訝異地擡眸望向自己,又慌忙地低下頭,不由得眼底彌漫了笑意。

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還是個難得的、能讓自己不厭惡觸碰的小宮女。看來自己往後的日子,總算能不那麽無趣了。

“岑月姑娘,走吧。”福滿一揚拂塵,笑道。

“有勞公公了。”沒有理會那個略顯奇怪的稱呼,岑月垂眉斂眼,跟着他走到自己歇息的屋子外頭,又向福公公謝道。

福滿擺擺手,仍是笑呵呵道:“因是皇上吩咐,所以咱家昨日讓人進去打掃過了。也用不着收拾,岑月姑娘快些将東西放好,跟咱家回去伺候皇上便是。這在禦前當差,要學的可不少。”

岑月應了聲是,便抱着自己的東西,推門進了屋。裏頭确實很幹淨,雖然不大,但是擺設、物件都齊全。就她一人獨住,已是盡夠了。而且她的屋子不但離禦膳房不遠,還在正陽殿殿後一側。

這裏不像是禦膳房掌廚歇息的地方,倒像是在禦前伺候的大宮女不用當值時,歇息的屋子。

因為福公公的催促,她也沒來得及仔細看屋裏頭的擺設,只是腦子裏想了一通雜七雜八的。将包袱放在木幾上,她理了理自己的發鬓和衣衫,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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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刻鐘,岑月已經接受完福公公臨時的禦前伺候的教導,回到了正陽殿。她奉上一盞熱茶,然後就退到一旁,等着崇熙帝的吩咐。

“福滿教你怎麽磨墨了嗎?”崇熙帝看着奏折,忽然問了一句。

“福公公問奴婢會不會磨墨,奴婢說會,是以福公公便說了其他的。”岑月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奴婢家幼弟在進學,在家習字時,都是奴婢替他磨的墨。”

不知為何,崇熙帝從她最後那句話裏,聽出了自得的意味,頗有些忍俊不禁。

想了想,他屈起手指輕扣了下硯臺,語氣不乏打趣道:“朕要批閱奏折,你來磨墨罷。看看你磨的墨如何,要是不好,那可是欺君。”

“奴婢不敢欺君。”岑月不滿他質疑的話,帶着那點較勁的心思,慢慢地磨着墨。

她抿着嘴,神情堅定,一副卯足了勁想将墨磨好的樣子,讓一直用眼角餘光瞥着她的崇熙帝心情愉悅了幾分。輕咳了一聲止住差點出口的笑,他收回分出去的心神,開始專心批閱奏折。

殿內漸漸陷入安靜之中。就在這時,殿外守門的小太監急匆匆走了進來,湊到福公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皇上,雲妃娘娘求見。”福滿得知是雲妃娘娘帶着食盒在外頭候着,想了一會,還是壓低了聲音告知皇上定奪。

被打攪的崇熙帝甚是不悅,“正陽殿什麽時候成了她們想來就來的地方?太後先前頒的宮規,不是說了嚴禁後宮妃嫔到正陽殿來?讓她滾回去!”

福滿連聲應是,因為雲妃好歹是妃位主子,他不能讓底下的宮人們去打發了。只好自己頂着皇上的怒火出去,勸雲妃回宮去。

“既然皇上事忙,那本宮就先回去了。這盅湯是本宮特意送來給皇上用的,就交給公公了。”雲妃意外地沒有胡攪蠻纏,盡管臉色不那麽好看。她向殿內望了一眼,便帶着宮人施施然離開了。

福滿拿着食盒,不明所以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提着食盒轉身進了正陽殿。

“皇上,雲妃娘娘送來的補湯,您看……”他滿臉難色地向崇熙帝請示道,就收到了皇帝的冷眼,當即明白過來,止住話将食盒提了出去,和自己的徒弟小李子一起用了湯。

徒弟小李子砸吧砸吧嘴,偷偷向殿內張望了下,小聲地對他師父嘀咕道:“這湯味道還不錯,可惜皇上不喜歡。師傅你說,那宮女日後能不能有什麽大造化?看皇上這麽費心思,讓咱們收拾開那屋子。”

福滿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有沒有大造化可不是你師父我說了算,關鍵還要看皇上喜不喜歡。師傅就教你一句話,好好跟人打好交道,總歸不會有錯。”

小李子心領神會,嘿嘿地笑着應。福滿往裏頭瞧了一眼,見皇上看着奏折,時不時提筆寫上兩句;而粉衣宮女就站在書桌一側,專心致志地磨墨。估摸着皇上暫時沒什麽事情吩咐,他就在茶水間坐着閉目養神,讓他徒弟留心着。

殿內安靜得只能聽到磨墨和翻頁的聲音,岑月手下的動作越發輕緩,她覺得這墨應是夠了;但皇上沒有說話,她便不敢停下。

只是手腕有些發酸,她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崇熙帝,然後小心地換成左手磨墨;右手垂在身側,輕輕地甩了兩下。以為沒被發現,她松了口氣,抿嘴一笑。

其實崇熙帝雖然是在看奏折,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着旁邊的人。那白皙的手腕一直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地,讓他忍不住分神,又怎麽可能注意不到小宮女換了一只手磨墨?

“你在家都是這樣磨墨的?”崇熙帝看着她用左手別扭地研磨,因為不順手又怕灑出來,動作極其小心。看了一會,他擰着眉沉聲問道。

他突然出聲,岑月吓了一跳差點把墨條直接丢到硯臺裏;好在她的理智讓她抓緊了墨條,然後輕輕地在硯臺邊放好。想到崇熙帝問的話,她咬着下唇,紅着臉回道:“奴婢在家不是……不是這麽磨墨的。”

話音未落,她的右手便落到了皇上手中,火熱的掌心捏着她的手腕,燙得她心裏一驚,連忙要抽回手來。

崇熙帝見她有收回手的意思,劍眉一挑,手上一用力,人就被他拉到了跟前。兩人之間不過一掌之距,氣息相聞,四目相對。

眼前之人用另外那只手扶在龍椅靠背上,才沒有完全跌入自己懷中。但這也無妨,崇熙帝也不在意這個,把玩着她白皙如玉的手腕,口中随意地問道:“哦?那你為何在朕面前就如此敷衍了事?朕比不得你的幼弟?”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手累了,才換左手磨一會墨的。皇上是九五之尊,如何能比。”岑月感覺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時不時地捏捏自己的掌心,還要分神去聽皇上的問話,心神微亂,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回答了什麽。

“才這麽會就累了,日後要你整日在禦前伺候,難道你也這般?”崇熙帝冷聲問道,眼底卻掠過一絲笑意,手上仍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奴婢本來,也不該在禦前伺候的。”岑月小聲地嘀咕道,帶着不易察覺的郁悶之意,“太後讓奴婢去的是禦膳房。”

她說着,不自覺地微微嘟起嘴;不顯難看,反而透出幾分少見的嬌憨,令崇熙帝晃了下神,不由将視線移到她瑩潤的紅唇上。

想到她小聲嘀咕的那些話,崇熙帝掩飾性地咳了兩聲,沉聲對她說道:“你到了正陽殿,自然該聽朕的安排。朕讓你在禦前伺候,你就得在禦前。每日晚膳你去做兩道菜便是。太後知曉了也不會怪罪的。”

雖然他沒改主意,但是卻将岑月擔心顧慮的事都考慮進去了。岑月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了,乖乖地應了是,紅着臉,任由崇熙帝把玩着她的手。

“皇上,顧相和雲尚書,在外求見!”福公公匆匆走進殿內,禀報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沒寫完,今天補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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