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Chapter074

chapter074 第四

如外觀看到的一樣, 賀家的別墅裏面裝修也非常精致溫馨。只是少了女主人的日常照料,精致的溫馨上蒙了一層死氣。

就像蘇白眼裏看到的一樣。

“我……”

蘇白低聲罵了一句什麽, 然後按了按眉心,把眼睛看到的畫面調了個臺,抹去充滿魔氣的黑。

“媽咪呀。”

絨絨似乎也感覺到了魔氣的存在, 在蘇白懷裏從一顆球扭成了一只小猴子, 蠢蠢欲動想要爬到蘇白腦袋上去。

蘇白把絨絨松開了一些, 托着絨絨的屁股送到自己的肩上, 問他:“絨絨不舒服嗎?”

“噗呀。”

絨絨麻利地把自己挂在蘇白的肩上,不過感覺不得勁, 又蹭着亂動。

一邊的顧行周見了, 伸手拎起絨絨放到了自己的腦袋頂上。

絨絨趴在顧行周的頭上,四肢劃水一樣拍了拍顧行周的腦袋, 感覺舒暢了:“咪呀!”

蘇白沒看明白小家夥這一串動作是為了什麽,于是把視線投向顧行周:“他怎麽了?”

顧行周現在對絨絨的情緒、語言理解力發生了質的變化, 他朝上看的視線收回來, 言簡意赅地答道:“餓了。”

蘇白的臉上出現了迷惑的神色:“……不是才喂他吃了東西嗎?”

從重疊區出來到現在, 一路上喝了奶、吃了蒸蛋糕、米糊、堅果和水果, 最後一顆草莓下肚也不過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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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周:“他在長身體,能吃。”

絨絨覺得“能吃”是一種誇獎, 煞有介事地在顧行周腦袋上點頭:“嗯!絨絨膩哈!”

蘇白:“…………”

行吧, 能吃是福。

……

賀太太所在的卧室是主卧,賀先生已經把門打開了,一股子淤泥一樣的味道從房間裏傳出, 不是很臭,但充斥着腐朽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一邊鼻子靈些的胡芳已經戴上了口罩,“這味道跟賀狄的墨水有點像。”

之前賀狄還是一團黑乎乎的海藻的時候,也是有散發着這樣的味道,但比這個淡很多。

姐夫他們不知道“賀狄的墨水”是什麽,但聞到這個味道後,都摸出了各自的裝備握在手裏。

他們這如臨大敵的樣子,讓開門的賀先生又跳腳了。

“收回去!”

賀先生低吼了一聲,他的聲音非常輕,像是怕驚動房間裏的人,如果不細聽甚至都聽不清他說什麽,只是他的表情十分猙獰。

蘇白想,如果賀先生可以做到的話,他一定很願意把他們這一群人都撕碎。

簡直就是一只脖子上被套上了繩索的兔子,就差最後咬人那一下了。

“姐夫,我們來就可以了。”

蘇白不想事情變得麻煩,于是在情勢進一步惡化前作出了決定,态度堅決。

姐夫的表情有些不贊同,但一想到現在的大情況,似乎也沒什麽好反對的。

“好。”

姐夫率先收起了武器,擺了下手,其他妖管局的人也收起了武器。

“但我跟你們一起。”

似乎怕蘇白拒絕,姐夫指了指自己肩上佩着的執法記錄儀,“總得有個東西給上頭看。”

蘇白想了想還遠在國際妖管局的脊骨,點頭:“行。”

……

主卧很大,有兩面大窗戶,都拉上了窗簾,整個房間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簡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好像跨進門就能進入到另一個世界次元裏去一樣。

姐夫在門口停了一下,心髒本能地加速跳動起來,手又按上了腰間的武器。

在他前面,顧行周跟蘇白毫不猶豫地踏進了房間。

“啪。”

進入房間的第二步,鞋面就踩進了淺淺的水坑裏,發出了一聲清晰連綿的水波聲。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忽然在虛空中亮起了兩條縫隙,縫隙裏透出了如水彩混色的紅綠色光芒。

那是一雙眼睛。

蘇白的眉頭皺了起來,視線适應了最初的光線變化後,在漆黑的房間裏勉強能分辨出一點東西了。

比如房間正中央,那張兩米寬的大床上,堆積着的一團頂到了天花板、膨脹出了床沿的黑色物體。

“賀太太。”

蘇白對床上的那巨大物體說道,“又見面了。不過很遺憾是這樣的見面方式。”

床上的巨大物體沒有回應,但睜開的細長眼縫也沒有合攏,一點反應也沒有,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蘇白的話,也沒有看到就站在她跟前的這些人。

倒是一邊的賀先生非常緊張,問蘇白:“你有辦法幫她嗎?”

蘇白從那巨大的黑色物體上收回視線,偏頭看了賀先生一眼:“前提是,你得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賀先生的心理防線在一層層打開房間的門後就崩塌了,這會只猶豫了一秒,就沉聲回答了事情原委。

“從重疊區回來後,媛媛的狀态很好,就像我剛認識她的那時候,她忘記了自己是妖怪的事情,也忘記了賀狄的事。

但是這個狀态沒有持續太久。”

“我們周圍的人并不知道她跟賀狄是妖怪的事情,以防萬一,我一回來就把所有關于賀狄的痕跡也清理掉了,跟親近的人都禁止說賀狄的事情。

但沒想到她還是記起來了。

半個月前,她忽然說起了想要一個孩子的事情。我不同意,她的情緒很低落,一整天都是那樣,還在反複不停地說孩子的事情。

我原本想去領養一個孩子的。”

“哼。”

賀先生的話音剛落,旁邊顧行周就哼笑了一聲,從鼻腔裏呼出的一個氣音,每一粒空氣都裹着譏諷。

賀先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他沒看顧行周,而是垂下了眼睑。

這是一個自知理虧但并不想承認的姿态。

他繼續說道:“可是在我提出這個建議之前,她記起來了。她記得自己有一個孩子,但她記得的是孩子嬰兒的狀态,她找我要那個孩子。”

賀先生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

“她鬧了整整一天,情緒越來越失控,到晚上的時候已經歇斯底裏了。我沒有辦法,只好給她吃了一些藥,讓她冷靜下來。”

蘇白的眉心一跳:“藥。是你之前給她吃的那種忘憂藥嗎?”

賀先生抿了抿唇,點頭:“是。”

蘇白嘆了口氣:“蠢貨。”

賀先生的牙立刻咬緊了,像是被觸犯的火龍,憤怒地擡頭瞪着蘇白:“那你說我能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難道要讓她繼續失控記起來嗎?讓她又回到之前的樣子嗎!”

蘇白冷冷看着他,“所以她現在的樣子就很好了嗎?”

賀先生的怒火瞬間被澆滅,精氣神像是一下都被從他身上抽走了。他呆呆地站在那裏,然後伸手捂住了臉,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為什麽會這樣啊,我只是想要她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你所謂的“好”只是一味想辦法掩蓋事實,而不是解決問題。

蘇白在心裏默默這麽說了一句,但看着賀先生的情緒狀态,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

一邊的姐夫聽得雲裏霧裏,他依舊緊張地看着房間裏那個巨大的漆黑妖怪——雖然大崩塌已經有30年,老婆還是特案處處長,但作為一名公安刑偵人員,他實際接觸到這類妖怪的機會并不多。

精準點形容,這應該是他第二次見到這樣大體量的妖怪——第一次是娶老婆的時候,被丈母娘跟老丈人拖進重疊區遛了一圈,自此後他就有點巨物恐懼症。

姐夫的聲音倒聽不出什麽,依舊沉穩:“就是這個嗎?要怎麽解決?”

“解決不難。她不是唯一的源頭,只是其中一部分,而且只是被引導了。”

蘇白說着,轉頭對賀先生說道:“把窗簾拉開吧。”

賀先生放下手,搖頭拒絕;“她會不舒服的。”

蘇白有點不耐,“你這種‘為了她好’的想法可以用在救她命上,而不是幫她去死上嗎?”

賀先生一愣,似乎沒明白蘇白的話,過了幾秒才臉色一變,然後轉身去拉窗簾了。

一邊的顧行周有些意外地看了蘇白一眼——在他的印象裏,蘇白從沒有這樣說過話,他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紳士,仿佛連憤怒都不會有的那種完美的人。

蘇白察覺到顧行周的視線,轉頭看了他一眼,挑眉——怎麽了?

顧行周沒回答。

窗簾在這時拉開了,這間卧室有兩扇大的落地窗,分別在房間的兩面牆上,窗簾拉開後,房間裏像是一瞬間從黑夜到了白晝。

“嘶——!”

明亮的陽光中,床上的巨大黑色妖怪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她的身體像是被擠壓的海綿,花灑一樣呲出了細小的水柱,體積也壓縮了一圈,頭頂終于不再頂着天花板了。

蘇白幾人退後了一大步,避開了呲過來的黑水,但挪動中踩踏着地板上淤積的黑水還是濺了他們一褲腿。

“咪呀!”

這時,趴在顧行周頭上的絨絨忽然激動了起來,他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色妖怪,然後驚喜中帶着點疑惑地叫道:“題呀!”

顧行周感覺到絨絨撐起了身體,于是舉起手蓋在絨絨的背上,免得他掉下來,一邊回答:“不是賀狄。是賀狄的媽媽。”

絨絨歪歪頭,看看眼前這個“賀狄”。

嗯,的确,賀狄好像沒這麽大的。

而且他家小夥伴現在是毛絨絨的,不是濕噠噠的了。

于是絨絨又趴回去了。

同時,床上嘶鳴着的妖怪卻有了一些反應,她那只睜開了一條縫的眼睛緩緩睜大了,裏頭混彩一片的顏色逐漸聚集起了一點眼珠的形狀。

她在看絨絨。

“這不是你的孩子。”

蘇白仿佛看懂了妖怪的想法,他側過一步擋在顧行周的前頭,吸引了妖怪的視線。

蘇白看着她,說道:“你病了,你需要治療。”

妖怪似乎并不能明白蘇白的話,她的眼珠朝蘇白那裏挪動了一下,但沒有回應。

蘇白朝着妖怪走去,這個動作刺激到了妖怪,她又“嘶”地叫了幾聲,身上呲出了更多的黑水。

蘇白沒有躲,也沒有用法力擋住,他腳下緩慢朝着妖怪走去,一邊說道:“我可以幫你,你需要冷靜下來,恢複你原來的樣子。只有這樣,你将來才有可能再見到你的孩子。”

妖怪抗拒的動作一頓,呲出的水就像是關小了的水龍頭,黑水噴射的範圍縮小到了床沿附近。

蘇白走近到了床邊,仰頭看着這只巨大的妖怪。

“可能會有些疼,但如果你還想見到你的孩子,你得努力存在。”

妖怪不太懂這句話,似乎又懂了——因為在蘇白把手放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抗拒。

蘇白對此很滿意,因為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更适合處理這種安靜配合的病人。

然後下一秒,蘇白的掌心中忽然迸射出了透明的水柱形成的鎖鏈,三條鎖鏈在他掌心交織成一只利劍,直刺入了黑色妖怪的身體,同時赤紅的火焰接踵而至,自外包裹住了黑色妖怪的身體。

“嘶——啊!!!”

妖怪發出了女人的尖叫聲,一邊的賀先生瘋了一樣地撲過來,然後被顧行周輕而易舉擋在了旁邊。

姐夫吞了口唾沫,看了眼顧行周,以及顧行周頭上的絨絨——父子倆如出一轍的冷靜,絨絨的眼睛甚至被火光襯得閃閃發光,透露出一股子躍躍欲試的期盼。

姐夫:“…………”

他覺得他果然還是适合普通的刑偵工作。

另一邊,蘇白的手臂也沒入了黑色妖怪的身體,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只見黑色妖怪的身體忽然解體了一般,外層的黑色如被剃去的羊毛剝離,形成一團一團的黑雲,黑雲縫隙中只有一片混沌和一點光亮。

“咦?”

蘇白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接着五指一撚,從光亮中勾出了一顆深藍色的、黃豆大小的珠子。

珠子落入蘇白掌心的瞬間,像是觸碰到了不得了的開關,轟然炸開一片濃霧,把整個房間都填滿了。

蘇白的指尖一頓,再擡頭,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深深淺淺的藍色虛空之中,宛如一片抽象色塊構成的大海。

這個地方蘇白見過,或者說,是蘇白一手構造而成的。

蘇白的心口有點神經性地疼,沉睡了三千多年的憤怒一點點地冒了出來。

“你居然還活着。”

蘇白掃了一眼虛空,視線凝固在最深的那一抹藍上。

接近墨色的藍中浮出一顆藍色的球,半透明的,像是團起來的蜥蜴,身體舒展開後圓胖圓胖的,藍色的眼睛水洗一樣澄澈。

說真的,這樣一副可愛的模樣,當年蘇白沒認出他白眼狼的本質也并不為過。

“白白。”

半透明的藍色蜥蜴開了口,聲音稚嫩可愛,還有點憨。

“別伯伯爺爺的瞎叫,咱們不熟。”

蘇白一臉嫌惡地看着那只可愛的蜥蜴,嗤了一聲,“也別裝可愛了,你不嫌膈應我都覺得惡心。”

藍色蜥蜴定定地看着蘇白,沉默了一會,沒有改變樣子,也沒有改變聲音,繼續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蘇白勾起嘴角:“好奇我怎麽沒死?還是覺得我會再信你一次,然後再把心髒給你挖去進補?”

藍色蜥蜴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再次開口:“我快要死了。我沒有想要傷害你,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蘇白的心情毫無波動,特別禮貌地說道:“那我祝你死無全屍?”

藍色蜥蜴:“…………”

蘇白懶得跟他再廢話,“雖然有些意外,但既然你能通過傀儡珠找過來,也就是說你在九州。——u國的那只老龍就是你?”

藍色蜥蜴看着蘇白,張了張嘴正要回答。

卻在這時,這片藍色虛空中忽然沖入一片赤色火海,轉眼把藍色蜥蜴的幻影吞噬得一幹二淨。

蘇白一回頭,虛空消失,房間重新出現,一只絨絨化身暴龍站在顧行周頭頂噴出一片火海,每一根粉毛都仿佛在說“我超兇”。

蘇白:“…………”

寶貝,你可真會卡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絨絨:媽咪在誇我嗎!絨絨下次一定卡得更準噠!(鬥志昂揚.jpg)

蘇白:……這個技能可以不學。

————

又要上班了,最近對上班好消極啊。(并沒積極過x

晚安!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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