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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近一周以來，沈汐專心投入在演戲事業中，白天在片場接受方清摧殘，晚上回公司繼續被表演老師魔鬼訓練，可謂痛并充實着。當然，兩點一線式的生活除了痛苦也帶來了其他好處，比如說……理所當然地忽視掉某天某人的某些發言。

一概匪夷所思的言論都是頭腦發熱意識不清下的産物！

沈汐如此認為着。

然而無法回避的一個事實是，她近來夜晚失眠的概率極速上升。

“沈姐，我覺得你最近黑眼圈好像有些重。”白綿綿說。

沈汐嗯了一聲，摸了摸臉，道：“我也有這種感覺，睡不好吃不香的。你給我預約一次護理吧，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年老色衰。”

白綿綿瞥了眼她白嫩瑩潤的皮膚，默默地腹诽，大概每個女神都會覺得自己不夠美吧。說話間江今夏正巧也出現了。

江今夏在圈裏也是出了名的天然美女，媒體粉絲最引以為豪的除了她影後的身份外，就是她出道至今沒有變過的臉和氣質，清純仙氣什麽的早已經成為了江今夏的代名詞。

不過臉可以保養還可以化妝，氣質什麽的嘛，反正白綿綿是覺得江今夏那股子仙氣八百年前就沒了。也就是粉絲愛吹捧，而她又善于跟媒體打交道，才得以保住江湖地位。

“我覺得還可以啊。”沈汐忽然說。

白綿綿愣了愣，嗯？她什麽時候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了？

沈汐從半躺的狀态坐起來，托腮望向江今夏處，對方很快要上場，此刻正在補妝。她本人則正在看手裏的劇本，很快傅時遇也化好妝來到了片場，大概是頭頂長了眼睛吧，江今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下了劇本，朝傅時遇甜美地笑着打起招呼。

“你看看，年輕，貌美，又是影後，有實力有長相的，跟你的傅老師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而且……唔，仔細一看，兩個人還很配嘛！”沈汐呵呵呵笑起來。

白綿綿眼睛瞪大如燈泡，“沈姐，你認真的嗎？”

沈汐坦然道：“認真的啊，如果能在一起就更好了。”趕快把傅時遇這個大腹黑收走吧！

“2號機準備——”

“開始了開始了，安靜安靜——”

在《亂世紅顏》這部電影裏，如果說白綿綿所飾演的趙四小姐代表了□□、美色、命運多舛、為愛犧牲等等，那麽江今夏所飾演的原配妻子所代表的則是溫婉、持家、為愛而包容。這無疑是兩個截然相反的女人。原配妻子出生于舊社會，接受的也是封建保守的教育，她的一生理想便是為自己的丈夫生兒育女。可憐她嫁給了許昭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渴望統一全國的男人，是不會允許自己被舊時代所束縛的，而原配恰恰就是代表了舊時代的女性。

影片一開頭就是回憶許昭良和原配妻子結婚的場面，大紅的綢緞，大紅的喜服，熱鬧的吃酒場面，觥籌交錯的席面，高坐堂上的爹娘……即将過門的妻子的手微微顫抖，洩露了她的緊張，唯有許昭良面若冰霜，仿佛冷眼旁觀，與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可他依舊要繼續向前，去完成這場無從拒絕的婚事。

許昭良和原配妻子的戲份大多集中在前期拍攝，其中自然包括婚事這場。沈汐當天也在現場，算是親眼見識了實力級演員們的掌控能力，一來一往間，張弛有度，渾然天成。

回到此刻，又是一場傅時遇和江今夏的對手戲。

許昭良時隔幾個月回到家中，妻子欣喜迎接，而在用晚飯時，卻又瞧見了妻子笨拙的手腳和面對許多新式菜式的愚昧，于是許昭良迅速結束了晚餐，當夜便離開了家。

妻子目睹丈夫的離開，眼中是難以言喻的壓抑與痛苦。

“卡——”方清高聲道，同時取下耳機轉過頭來，“沈汐你過來一下。”

等沈汐走過去後，他說：”你準備一下，今天把趙四和許昭良的第一場吻戲拍了。”

沈汐臉色一僵，“按日程……不是還沒到嗎？”

“哦。”方清說：“我提前了。今夏和時遇剛才那場拍得很好，相信你也有所體會，你先去感悟感悟，半個小時後開拍。”

“……”

江今夏這時走了過來，先是看了眼臉色不太自然的沈汐，然後開口：“方導，剛才那條我感覺還有些瑕疵，等會兒再來一遍吧。”

“嗯。”方清點頭，又道：“沈汐先去準備着吧。”

沈汐唔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小心——”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她只覺胳膊被捉住往旁邊一拉，差點摔倒之時又被人扶住。

等到平靜下來，沈汐跟推着道具車的工作人員大眼瞪小眼，道具車上裝滿槍械刀具。

身後的人開口：“下次小心些。”

工作人員忙不疊點頭，邊道歉邊離開了。

沈汐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跳離開傅時遇身側，如臨大敵地看着他。不過很快意識到這樣的目光太高調，于是低咳一聲，放緩了自己的表情。

“謝謝。”

傅時遇的目光卻下移，來到沈汐八厘米的高跟鞋上，皺了皺眉，眼中一閃而過不贊同。

沈汐痛恨極了自己這種察言觀色的能力，尤其是對于傅時遇，曾經的相處雖然令她得出對方心思太深本質腹黑的結論，但也養成了許多刻到骨子裏的默契。有時候一個眼神，她就能領悟對方的意思。

于是，沈汐默默地往後退了半步，頓了下，忽然九十度大鞠躬，“謝謝傅老師相救，我下次一定會認真看路的！”然後踩着她的高跟鞋蹬蹬蹬地快步離開了。

傅時遇無語地看着那道逃離的背影，話到嘴邊又無奈地咽了回去。

沈汐出外躲避片刻再次回到片場的時候就發現，所有人都知道她要拍吻戲了。

楚澤難得主動跟她說話，說的卻是“加油”。

……她一點也不想要加油！

方清：“許昭良處在極度憤怒的情緒下，并且長久以來的壓抑令他難以釋放，所以這場戲必須拍出張力，待會兒他會用力地把你拽起來，強吻，動作一定要誇張、暴戾，沈汐這場是被施暴者，所以可能要辛苦一些了。”

沈汐聞言內心咯噔了一下，沉默地點點頭。

傅時遇側目看了她一眼，低語不知和方清說了句什麽。

接着，方清便将多餘的工作人員清了出去，只留下攝影師、場記、江今夏和他們三人。沈汐只需要坐在椅上，安靜沏茶等待就好。

從現在開始，她不再是沈汐，她只是趙四小姐。

“準備——”方清手裏拿着卷成桶狀的報紙，敲了敲牆。

傅時遇就要退離鏡頭，瞥了眼垂眸的沈汐，忽地一頓，彎腰附身。因為他是背對衆人，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麽，而敏感的角度令江今夏微微色變。

只有沈汐看見他做了什麽，他其實只是對她說了三個字——

“不要怕。”

說完這三個字，傅時遇便從容地退出了房間，等待導演指令。

沈汐微微舒了口氣，閉上眼平複心跳。

原來他看出了自己的緊張。

所以他是在安撫她嗎？

而無法否認的是，她緊繃的神經在那一刻，真的放松了下來。

這是一場只有身體而沒有語言交鋒的戲，趙四小姐在房中沏茶品茗，門忽地被大力推開，看清來人的那刻她露出一絲驚喜，可緊接着就被對方駭人的神情吓到。

由不得她躲避，許昭良大步來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将她從椅子上拽起，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椅子被撞倒，而人則被對方大力甩在牆面上。

即便每日接受着演技上的魔鬼訓練，但演技的沉澱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達到的。對于沈汐來說，這場戲有難度，相當有難度，即便她不需要一言一句，可遭受暴力時的驚恐如果沒有親臨其境的情緒投入，也是很難演繹出真實。

而沈汐從傅時遇把她拽起來的那刻就懵了，在對方抓住她的那刻更是恐懼到瞳孔驟縮。

杯子什麽時候碎的椅子什麽時候倒的她一概不知。

她只看得見對方一雙暴戾的眸子，腦中怔怔地想，這是傅時遇嗎？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傅時遇嗎？

沈汐的走神第一時間就被傅時遇察覺了，他迅速按照劇情繼續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微微側身，隔開了沈汐的眼神和攝像機。

但這并不是長久的辦法，所以他只好用力将對方兩手锢住，然後低頭強勢地奪去了對方的呼吸。

沈汐在被吻住的那刻終于回過了神，她開始掙紮，也顧不上思考她是沈汐還是趙四，對方是傅時遇還是許昭良。

然而她的掙紮只是徒勞。

漸漸地，她失去了力氣。

失去力氣後的她指尖無意識地攥着對方的衣襟，被動地仰頭配合。

直到對方停下，額頭抵着她的臉龐，一只手大力地撫摸她的臉頰，滾燙的呼吸打在她耳邊。

心中陡然産生一種對方是一頭狼的錯覺。

咳咳咳咳咳咳。

一串咳嗽聲打破了此刻的安靜。

沈汐渾身一頓，就要看過去，傅時遇卻按住了她。

方清的聲音傳過來，“這場過了，你們整理一下，其他人都出去等。”

不久，人走光了，門被關上。

傅時遇終于放開了她。

沈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對方眼中竟然出現了某種類似尴尬的神情，避開了她的目光。

低咳一聲，他說：“你先整理一下。”

沈汐莫名低頭，頓時驚呼。

接着又怒目瞪向他，你丫的什麽時候把我衣領給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