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着ben，而ben則淡定地重複了一遍。

意思鮮明——

你們沒有聽錯，我沒有說錯，就是她了。

這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衆人尋聲望過去，一個頭發半長朝後紮起的高個子男人站在門口，有些詫異地看過來。

大家像是瞬間找到了突破點，紛紛大呼“lee，你來了！”

細心地在沈汐耳邊解釋：“這是我們的攝影師。”說完，他也走過去，與lee熟稔地打了招呼。接着他跟男人低聲說話，看起來像是将現在的情況解釋給了對方聽，而lee一邊聽一邊朝沈汐處投來目光。

沈汐薄唇微抿，朝對方點頭示意。

過了會兒，他們說完了，兩人一起走了過來。

伸手，道：“沈，你好，我是已經告訴我了，希望接下來的時間我們能合作愉快。”

“lee——”朱蒂按耐不住驚呼出聲，她看了看沈汐又看了看ben，實在忍不住了，說道：“這不是兒戲，艾薇兒是我們一早定下的，她與我們契合度都很好。今天的事情是意外，她說不準會回來。就算不行，我們還有那麽多合作默契的人選。沈小姐……我們誰也不了解她不是嗎？而現在距離秀已經不足一周了不是嗎？”

她并不是在白擔心，她說出了在場大部分工作人員的心聲，甚至包括沈汐，同樣有類似的懷疑。

一場國際頂級奢侈品的時裝秀主秀意味着什麽？無法描述。

但顯然沈汐是目前最不适合開口的人，更不适合她急切地表露野心，所以她也只能安靜地看着他人争執。

當然，争執并未發生。

因為lee竟然絲毫不帶猶豫地說道：“我覺得沈小姐應該可以。”

朱蒂錯愕：“lee？”

“她原本就是我們的壓軸不是嗎？”

“壓軸？”朱蒂愣了愣，很快像是反應過來，“你說得是那套旗袍？來自東方的模特？就是她？”

壓軸是什麽情況？沈汐茫然地看過去。

然而現在沒有人跟她解釋。

“可即時如此，又怎麽能和主秀比呢，主秀可是我們的靈魂啊……”朱蒂仍舊猶豫擔心。

英俊的臉龐牽起一抹笑，依舊耐心道：“我想你應該對我們的首席設計師和首席攝影師有信心，ben看中的人，而我……”他頓了頓，視線投向沈汐，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後收回，“恰巧也覺得十分不錯，所以你該感到幸運才對。要知道我對艾薇兒小姐已經忍受得夠久了。”

話都說到這一地步了，朱蒂真的沒什麽好反對了。而且lee說得對，他和ben，一個是首席攝影師，一個是首席設計師，原本就是有權利決定一切的人。她将自己的擔憂表達出來，但如果兩位大佬都認為可以，那她也該有信心才對。

想通了這一點，朱蒂臉色好看了許多，她主動向沈汐展示善意，“你好，沈小姐，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事情似乎就這麽定下來了？沈汐在心裏挑了挑眉。

按照常理，這時候她應該表現得激動興奮慶幸才是，這些情緒該有的樣子在她腦海裏過了一遍，最終沈汐還是選擇淡笑以對，“叫我沈就好。”

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主秀，那麽便注定了接下來幾日的不平靜。她提前放松打算故地重游的計劃破滅，當天下午開始便留在了工作室，抓緊所有時間，試妝，定妝，試衣，改衣。原本的艾薇兒比她要豐滿些，所以衣服都得收緊，唯一不需要改動的，是一件暗紅色的旗袍。

——據說就是她原本要穿的那件。

看見這件旗袍的時候沈汐很驚訝，實在是因為上面的中國味道太濃了，濃的不像是一個外國人設計出來的服裝。

因為她的驚訝而感到自豪，“我說過我曾走過中國大大小小幾十個古鎮，我相信我比你們許多的中國人還有懂中國。而且我喜歡看中國的書籍，我正打算去學習中文，這樣就不需要看翻譯版了。”

沈汐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因為喜歡就要去觸碰，去擁有。而這件旗袍，就是我最自豪的成果。我曾說過dro上層對這些中國元素并不是很喜歡，但是這次我贏了，因為有你，而我也足夠堅持，所以你可以穿着這件旗袍登上壓軸的舞臺。”

沈汐簡直說不出話來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個外國人對中國文化的熱愛，而這件旗袍就是最好的印證。

目光轉回到旗袍身上——

旗袍的主色調是暗紅，直領，右開襟口，腰身處束緊。衣尾長至膝下，兩邊開叉至膝上，無袖。暗紅色的布料上繡有淡淡花紋，花紋是同色調的淺紅，因為顏色稍淺所以區分開來。圖案是花中君子，蘭，自領口開始綻放，一直延伸至腰際。

當沈汐将這樣一件旗袍穿在身上，面對着等身鏡中的自己，也是半晌說不出話。

此刻屋中只有三個人，lee嘴角含笑靠在牆邊不做聲地看着她，而ben則誇張地捂住胸口，道：“哦，像是被缪斯女神射了一箭。”

沈汐挑眉，想說些什麽打趣打趣，但有一樣，她又何嘗不是被鏡中的人和衣驚豔到了呢，于是作罷，配合着ben又表示了一番對對方驚才絕豔的設計敬仰。

江一敏帶領的團隊到了後，第一時間加入了工作的大環境。當然，他們本身只負責沈汐一人，與ben這邊的團隊配合的還算可以。

而沈汐與其他的模特們相處的也就一般般。這是意料之中的，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宮心。且不論以前的艾薇兒在這裏的人緣如何，沈汐作為一個外來人口，第一天出現便“奪”走了他們的主秀的位置，而且這個外來人口還是一位亞洲人，甚至對某些人來說——她還是一個中國人。但凡不是傻白甜，都會心有不甘。

因為明白這些，所以沈汐也沒有刻意去與他們結交。占據着主秀的地位，她有自己獨立的化妝間和休息室，則更免去了許多麻煩。

至于背地裏的那些閑言碎語，唔，你都拿走最好的了還不允許人家嫉妒一下？

她沒那麽小氣。

***

沈汐換回自己的衣服，正要離開的時候，在過道遇見了lee。她放慢腳步，與對方打了招呼，不過lee卻叫住了她。

沈汐回身，“還有什麽事嗎？lee。”

英俊如貴族的白人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陣，忽然說：“有空嗎？聊一聊。”

沈汐低頭看了眼時間，點頭，“好啊。”

兩人坐在街對面的咖啡店，依舊是上次那位年輕小哥，對方還記得沈汐，放下咖啡時朝她眨了眨眼，沈汐笑了笑。

接着看向lee，“是有什麽事想跟我說嗎？”

不慌不忙地抿了口咖啡，他點的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的那種，沈汐看一眼都覺得苦出渣。

“我以為所有來自東方的小姐都是含蓄婉轉的。”

沈汐挑眉，“你這是想說我粗暴直接嗎？”

“不，我喜歡直接。”lee說道：“沈，可能你不記得了，但是這其實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今天确實不是。”沈汐幽默了一下。

配合一笑，“我的意思是，大概幾年前，也是在這裏，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哦？”

“當時你在這裏打工，我走進來，點了一杯與現在一樣的咖啡。結果我在喝的時候為我加了一塊糖。”

沈汐愣住，半晌才開口：“原來……那個人是你？”

說的這件事她是記得的，當時她剛開始在這裏打工不久。都快晚上十一點了，進來一位男人，點了一杯黑咖啡。這是沈汐最不喜歡的品種，她一直以來都覺得，咖啡雖苦，但正因為苦中帶甜，所以珍貴。當時她以為這是以為深夜心情不好的男子，也沒有思考心情不好為什麽不是喝酒而是喝咖啡。總之她就那麽判斷了，甚至十分好心地往咖啡裏加了一塊糖。

她想着——

加一塊，就加一塊，我怕你苦哭了。

結果，剛放下，對方剛抿了一口，就嘗出了不同。

“小姐，我并沒有要求加糖。”

沈汐怎麽回答來着？

哦，對了。

她說：“再苦的生活都會有美好的一面，先生，祝您夜晚愉快。”

……

現在想起來……她真是腦子被門夾了才見人就遞雞湯。

沈汐想起這愚蠢的往事，忍不住搖了搖頭。

笑而不語地看着她，明白她是想起來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沈汐忽然感嘆了一句。她才回來幾天啊，就見到了這麽多“舊”的人和事，是世界太小了嗎？明明已經隔着太平洋了啊。

她兀自陷入沉思，倒沒有主意lee始終觀察她的目光。

只有兩人就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又聊了聊，不過畢竟從前的交集就那麽一點，能聊的自然也有限。

最後也算聊得盡興，各自保持着心情愉悅結束對話。

回到街對面，而沈汐得抓緊僅有的幾個小時的時間。

她理了理頭發，往另一方向走去。

現在，舊的事物又在前方等着她了。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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