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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澄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她住的屋子離山也近,一路過來倒沒什麽人看見。

等她把這人背回來,整個人都累得不行,偏偏還不能停歇,找了幾張大的防水油紙布,先把床鋪好,再把被她擱在門口,受了傷的人連拖帶拽地搬到床上。

被她這麽弄,對方都沒醒過來,只有她動作間把人磕碰得厲害了,才能聽得對方唇角洩出極低的輕吟。

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張年輕的面孔,個子應該要比她矮十多公分,書生雖然個子高挑,但他矮了自個這麽多,确實也算不上高了,而且看起來實在太瘦了些,清秀的一張巴掌臉,下巴尖尖的,身上瞧着也沒幾兩肉。

郝澄瞧了瞧對方的嘴唇,果然,即使是昏迷不醒,這人也是下意識閉着嘴的,疼也是竭力忍耐,想必是個極其倔強的性子。

這個世界的男人是極其重名節的,她把人救回來,也不知道這人不是那種傳說中的烈性男子,要是對方有婚約在身,然後說被她看過身子,一頭撞死在她家怎麽辦。

郝澄原本是想自己動手,給人看看全身上下的傷口。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

在簡單的給人在腰部和腿部,有明顯傷口的地方進行了止血包紮之後,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冒着雨出去,到鎮上找大夫。

在郝澄與大夫交談的時候,床上躺着的男人睫毛顫了顫,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胸口起伏,片刻便睜開了眼睛。

江孟真的記憶還停留在他縱身一躍的場景,那兩個背叛他的人已經被他用匕首捅死了,其他追殺他的人不知道他易了容,只以為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下人,瞧他跳下來之後應該沒有再追過來,不然的話,他可能早死了。

當然,也不排除救下他的這個人是早就安排好的探子,為着就是取得他的信任套出消息的可能性。

短短幾分鐘的工夫,江孟真的思緒已經百轉千回,只聽得外頭聽起來像大夫的人道:“你這位遠方表兄沒什麽大礙,就是腹部的傷口厲害,他本就體寒,又未曾嫁人生子,傷了這一處,怕是也難懷上,以後行經期間更是要注意才是。”

這世道男人不容易,不能生養的男人更是艱辛。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十指不沾陽春水,會有人伺候着,這大夫也是醫者父母心,才會多說兩句。

一開始郝澄聽着還有點懵逼,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個世界是男人來大姨媽,不對,大姨夫,也是男人生孩子。

大夫這是說裏頭的男人可能生孩子艱難,在經期要多注意不能受寒碰冷水。沒想到大夫會和自己說這種私密的話題,郝澄內心也是十分的微妙尴尬。

不過從大夫口中她知道了幾個信息,這屋內的男人年紀應該比她大。因為她先前對大夫稱這是她遠方表親,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摔傷。大夫能夠通過摸骨看年紀,她今年已經十八,這人估摸着上課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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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還不嫁人的男子并不多,就是不知道大夫是怎麽看出來屋內男人怎麽沒嫁人生子的。

在老大夫銳利的目光下,她也只是連連點頭:“大夫說的是,我一定會讓他多注意,肯定不讓他受寒的,這外頭這麽大的雨,辛苦您了,我送您先回去吧。”

江孟真在屋子裏聽到大夫說的話,下意識地放在自己小腹上,随即唇角又帶了幾分冷笑。橫豎他也沒想過孩子的事情,不能生也無所謂。

跳下來的時候他下意識護住的就是自己的腦部和其他要害,中途有好幾棵大樹擋着,渾身傷口雖然多,但致命的上卻沒有,只在腰腹處綁了一些白色的繃帶,髒了的衣物也被人換了下來。就不知道是大夫換的,還是方才那個說話的年輕女人換的。

等着那女人送大夫出去沒了動靜,他便掙紮着起身,在屋內找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黃銅鏡,對着鏡子裏的男人梳妝打扮起來。

人皮面具是有銜接的口的,昏迷狀态下很容易讓人發現,所以他易容只是用了那種需要特殊藥水洗掉的東西,面上膚色更蒼白一些,五官做了調整,原本精致漂亮的妝容一下子變得平凡起來。

原本他那張臉在郝澄這種村子裏可以稱得上天仙,但現在黃銅鏡裏的男人只能說是清秀柔弱而已。過分的美貌對行走在外的男子來說并非一件好事,他遠行的時候,只是習慣性地添上了這保護色,不曾想這謹慎救了他一命。

真容肯定不能在這陌生的女人面前露的,但對村裏那種娶不到男人的老大粗來說,他這副只能是清秀的容貌指不定也十分具有吸引力。他不知道救了自己的這個女人到底是打着什麽心思,如果只是好心,離開之前他自然會留下報酬,還她人情。

但若是對方心思龌龊,對他欲行不軌,他絕不會讓這人得以善終。

男人修長纖細的手指在眉眼處一抹,原本因為淩厲上挑的眼角立馬顯得微微向下彎,那種盛氣淩人的姿态也被他收了起來,鏡子裏的男人便多了幾分柔弱無依。

人們總是同情憐憫弱者,在陌生人面前柔弱也是最好的保護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還得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那個女人最好不要對他動什麽歪心思才是。

送大夫一直到鎮上的郝澄又頂着風雨往家裏趕,回來的時候她冷風中突然就一哆嗦,接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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