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我是寂寞慣了的人, 像我這樣的人,擁有一點就能夠得到滿足,李時昂卻不同, 他需要很多很多, 赤忱又熱烈的愛。】

哪怕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春的d市,山裏的夜卻仍然很冷。

但真正讓顧小天感覺冷, 冷到手腳發涼的,是李時昂的一番話。

沒錯。

察覺到李時昂的感情後,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挾。

也許李時昂口中說出的要挾兩字過于嚴重, 但他苦肉計的本意不就是如此嗎。

真是要瘋了,他到底在做什麽啊。

顧小天一瞬間就知道自己錯了,就已經在心裏反省了, 他壓下懊悔,握緊拳頭,咬了咬牙, 強撐着說道, “是我蠢,我真的只是想快點跟你和好而已, 可我用錯了方法……你應該能感覺得到, 我已經在很努力的在補償你了, 你不能,不能只看不好的那一面啊,每次都是我錯,什麽事都是我錯, 你總是揪着我的錯處不放!原諒我一次有那麽難嗎?”

“原諒你?”李時昂看着他,眼睛紅了一圈,有憤怒,也有委屈,“你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只想着自己的那些難言之隐,你要我怎麽原諒你!”

顧小天本來反應就慢,常年不怎麽開口,嘴也變得笨拙了,急的手不受控制的半空中揮舞,非常吃力的組織好語言,“那你,你可以告訴我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話音剛落,李時昂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用力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在那足以感受到對方溫熱喘息的距離,壓低了嗓子,幾乎是惡狠狠的說,“告訴你什麽?一定要我親口告訴你,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嗎?”

“……”

顧小天像是被他掐住了脖子,所有的聲音都堵在的喉嚨裏,漆黑的雙眸呆滞無光,就那麽看着他。

李時昂臉上露出有些猙獰的笑容,自虐一般繼續說道,“你只有在球場上才會心跳加速,你只有覺得羞愧才會臉紅,每當我想要抱住你,想要吻你的時候,你那副敷衍、應付的樣子,簡直令我感到惡心!甚至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他的聲音如同隆冬霜雪,肆無忌憚的鑽進顧小天的大腦,跟被冰封了似的,太陽穴兩側陣陣發疼。

頭疼,心髒卻安安靜靜的,沒什麽太大感覺。

于是顧小天很快就鎮定下來,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對不起……”

而他常常挂在嘴邊,又在此刻顯得輕描淡寫的三個字,讓李時昂頓時力氣全無,布滿褶皺的領口從掌心裏滑了出去,“你是不是,除了對不起,什麽也不會說了?”

嗯,是。

犯下錯誤可以祈求原諒,可以想辦法彌補,可以厚着臉皮據理力争。

但不愛就是不愛。

李時昂是正确的,這個問題告訴他,沒有任何解決的方式,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顧小天頭疼的厲害,他向後退了一步,背靠在樹幹上,枝叉刮到他的臉,瞬間泛起一道紅痕,他麻木地折斷那根枯樹杈,攥在手裏,緊緊的攥着。

他可以毫無條件的相信李時昂,可以毫無原則的做出判斷,劇情,人設,都是講述故事那個人的獨斷專行,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也難以更改。

顧笑天的煞星體質不作假,李晨曦的坎坷半生不作假,他們是彼此的救贖,是正确的選擇,除此之外,每一條路都是歧途。

這大概像生了一場重病吧。

終點不是痊愈,就是死亡。

總不好繼續拖累無辜的人,跟着他一起受罪。

“既然。”顧小天強忍着頭疼,慢慢的,沉穩的說,“既然你這麽不開心,何必再繼續忍耐呢,我們分手好了。”

李時昂或許沒想到自己傻等了這麽久,會聽到這樣一句話,被應急燈照射着的琥珀色瞳孔都放大了許多,一直含在眼底搖搖欲墜的那滴淚,終歸是掉下來,順着臉頰滾落,轉瞬消逝了。

他死死盯着顧小天,像是要在顧小天的心口剜一個血洞,他喃喃的,又重複之前說過了一次的話,“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沒有資格,提分手,要說,也應該是我來說。”

道理确實如此。

顧小天亮出保護自己許多年的擋箭牌,淡薄又疏離的“嗯”了一聲,“對不起,都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給你補償,你想要什麽大可以和我說,我會盡自己所能滿足你。”

“……”

“你不是想畢業後自己創業嗎,需要多少資金?”

那顆總被妥善掩藏的虎牙,合時宜的露出來,顧小天看到了,手腳比之前還要涼。

他所了解的李時昂,每次這樣笑,伴随着的都是各種讓他氣急敗壞的歪點子,不過他在說出那種話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李時昂用什麽樣的方式宣洩,他都不生氣。

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李時昂比他想象的要更為平靜,只是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了他一會,然後轉身離開了。

山裏一片漆黑,光源只能照亮周圍三米遠的距離。

李時昂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顧小天靠在樹上,雙腿灌鉛了一樣,無法挪動半分,要不是這樣寸步難行,他其實想追上去,把應急燈交給李時昂……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難走一些。

過了一會,他聽不見腳步聲了,耳邊是死氣沉沉的寂靜。

攤開掌心,那截枯枝被捏成了好幾段。

……

難能有幸觀賞到那麽壯觀的流星雨,除了顧小天之外,山頂的每一個人都興奮無比,尤其是那群大學生,叽叽喳喳的讨論了大半宿,深夜才逐漸停歇下來。

顧小天躺在帳篷裏,心想可算能睡了,他一動不動的縮在睡袋裏,等待着倦意襲來。

恍惚間聽到了李時昂的聲音,“小天哥哥,這麽熱幹嘛還穿着褲子?”

內褲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他今天穿的不是小熊內褲。

顧小天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猛地精神了。

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響起了腳步聲,李晨曦壓抑着激動,小聲道,“顧總,你醒了嗎?要不要看日出啊?馬上天就亮了!”

顧小天起身,慢條斯理的穿好衣服,他從帳篷裏走出來,吓了李晨曦一跳,“哇……我還以為看到熊貓了,你是不是一夜都沒睡啊?也對,你肯定不習慣睡帳篷,他們倆睡的可香了,我叫了半天都沒起來。”

日出該很美,不管是海面的,還是這山頂的。

顧小天看着她,淡淡的問,“你認識李時昂嗎?”

李晨曦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除了驚訝外很難看出其他情緒,良久後才道,“他,是我弟弟,顧總認識他?”

“嗯,親弟弟?”

“不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在提到異母二字時,李晨曦眼睛裏明顯有些畏懼。

顧小天确信,她不是裝出來的,“可李時昂和我說,他父親只有他一個孩子。”

“啊,這樣嗎……”李晨曦低下頭,沉默了一會道,“他不願意承認我這個女兒吧。”

“為什麽?方便告訴我嗎?”

“因為,他不喜歡我媽媽,也不喜歡我。”李晨曦依舊是楚楚可憐又漂亮的模樣,“抱歉,這些事我不想多說了。”

顧小天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與她交談。

天亮之後,他們啓程返回了a市。

事後何穆問,“這兩個人互相是有好感的,為什麽不在那裏多待幾天?”

顧小天很直接地回答,“有好感不代表會相愛,現在這個階段,李晨曦不适合戀愛。”

他和李晨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相比他,李晨曦要更慘一點。

無法掙脫的命運讓她明明愛上了一個人,卻要被迫忘記自己的情感,劇情的強制性甚至讓她精神錯亂了。

顧小天覺得很可怕。

此後一周都膽戰心驚,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總擔心自己一覺醒來記憶會被更改。

幸運的是他每天醒來都安然無恙。

待恐懼褪去,心裏就空空蕩蕩的,感覺哪裏都不太對勁。

何穆知道他失眠,請了醫生,熬了中藥,每天兩大碗烏漆墨黑的藥汁往肚子裏灌,灌的他嘴裏生苦,喝奶茶都是苦的。

不過中藥效果不錯,他的睡眠倒是好轉了。

那現在是哪裏不對勁?

顧小天坐在老板椅上,左轉一圈,右轉一圈,轉順當了就忘記調整方向,把自己轉的頭暈目眩,開始趴在辦公桌上揪頭發。

昨天從樓梯上摔下去造成手臂骨折的何穆默默背過身,避免看到他犯蠢的樣子。

把頭發揪的一團亂後,顧小天坐直身體,面無表情的重新打理好發型,然後拿起手機,刷朋友圈。

臭弟弟真狠啊,居然拉黑了他的微信。

好在也不是音訊全無。

原本耿傑的朋友圈裏都是和女朋友的日常,現在全都換成了李時昂,兩個人簡直形影不離。

耿傑:籃球館,八缺二!有沒有一起來打球的啊!拉拉隊也歡迎!校草在這裏!速來速來!

林佰川:我來!

耿傑回複林佰川:歡迎歡迎!

王宇成:人夠了沒?

耿傑回複王宇成:還沒呢啊,你不是生病回家了嗎?好好養病,別湊熱鬧啊

王宇成回複耿傑:好的

五分鐘前,王宇成不是這麽說的。

他五分鐘前說:你他媽咒誰呢?你才有病!

顧小天又不傻,他當然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

所以他說李時昂狠,都分手了,都幹脆利落的拉黑微信了,竟然還要把那根弓弦勒在他的脖子上,有事沒事彈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好多負分,搞的我最近不怎麽愛寫了……其實我挺容易受讀者影響的

不過還是要盡力按照大綱寫到完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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