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黑蓮花登場
拍攝現場,狹路相逢。
嚴顏領銜的TSU四人組一鞠躬:“前輩們好!”
裴勉帶着五個人一起受寵若驚:“不用客氣!”
他的示好并沒有得到嚴顏的笑臉,此人傲氣久了,頭一回在FALL面前低頭,不得不裝出後輩的乖巧模樣,聽了這句話再也忍不住,鼻子裏哼了一聲。
但師弟團總不是都像嚴顏那樣子,娃娃臉的唐早摳了哈腦殼出來打圓場:“裴哥哪裏的話呀,應該的,我們是後輩……你們出道那麽久了,平時也很難有機會合作呀,這次總算可以一起拍廣告了!”
語氣興奮雀躍,表情天真無辜,只是話怎麽聽怎麽不舒服。又是出道久,又是難合作,這不拐着彎兒地內涵他們糊透地心、無法和宇宙天團争輝嗎?
李逾白搓了把臉,心想如果嚴顏的刺都長在外面,這位也許就是軟刀子捅人的好手。
不怎麽好惹。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江逐流臉色明顯沉了下去。他的情緒向來不算內斂,好在旁邊顧随擋了一下,否則說不定被片場工作人員看見,改天又爆料給營銷號帶一波節奏,說光華內讧,師兄弟不和,誘發粉絲撕逼。
說來也神奇,FALL的粉絲以前比偶像還佛系,最近注入新鮮血液的緣故,帶來了一批事業心極強的女孩,沒事就到處撩閑,加入“光華倒閉”的吶喊隊伍。
李逾白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卻又不得不換個思維去想。
現在他們好歹是有東西可以撕,總比任人宰割的好。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不論CP分析還是粉絲撕逼,李逾白總覺得尴尬得很。
只能眼不見為淨了。
剛好專心事業。
陳戈後知後覺地趕到,在中間三言兩語安撫了雙方的火藥味兒。TSU的經紀人不在,只有兩個小助理,又是拿冰水又是拍花絮,專業素養極強。
李逾白看了眼抱着杜甫坐在遠處拍小視頻的黃小果,總覺得有點被比下去了。
廣告是個運動飲料,聽說品牌商先指定了TSU來拍,可最近FALL俨然有點風頭超過對方的意思,價位更加低一些——前者人氣高,後者新流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于是品牌方開始選擇恐懼。
後來不知智囊團的哪位出主意,師兄弟一起來拍,FALL不會放過目前的資源,而TSU更不可能拱手讓人,說什麽都要争口氣。
價格好看,陣容有噱頭,品牌方也美滋滋。
難受的只有他們兩個對家,為了賺錢握手言和。
棚內拍攝兩個場景,廣告別出心裁地分為了2v2沙灘排球和3v3籃球場兩支廣告,而人員是兩個團混搭——李逾白聽到這個策劃案的時候都驚呆了。
而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李逾白被黃小果塞一套衣服推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擁擠,他和賀濂共用一間。
李逾白把針織衫脫了,靜電兜頭擦出一串炸毛,他随手揉一揉,先穿件黑色T再拿過籃球背心套上。動作是行雲流水,全程背對着賀濂,李逾白嘴卻沒停:“這廣告商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會兒打球打着打着就開始打人了。”
“別瞎說。”賀濂把褲子拽下來,“勉哥和小随去拍沙排那邊,沒問題的。”
“我說他倆了嗎,是擔心江逐流呢……嘶,你幹什麽?”察覺到後腰被什麽碰了一下,李逾白扭過身,正好對上賀濂穿褲子。
後背光着,莫名就讓他難堪起來。
雖然大家都是男的,生活所迫擠在一起換衣服,與為了早點下游泳池和同學共用更衣室争分奪秒沒什麽本質區別,李逾白卻不自覺地往前挪了兩步,錯開能與賀濂有任何肢體接觸的地方。
并暗自慶幸這地方沒有變态到四面都是鏡子,否則眼睛都不知道怎麽放了。
“我衣服呢?”賀濂的聲音悶沉沉地傳來。
李逾白餘光瞥見凳子上的一團籃球背心,抽出來扔在了他頭上,賀濂“哎呀”一聲,又悉悉索索地換,抱怨了句好冷。
也不知道隔音好不好。
奇怪我為什麽要操心隔音。
走廊上有沒有監控?
這在CP粉眼中可能就是更衣室PLAY吧……
快停下你的糟糕腦洞!
李逾白捏了把鼻尖,盡量事不關己說:“這天已經在回暖了。”
賀濂:“靠,你們南方沒暖氣好不好!”
說話間他已經把衣服換了,胡亂踩在籃球鞋裏,搶先一步開了更衣室的門。李逾白抱起衣服跟在賀濂身後走出門,隔壁唐早和嚴顏剛好也出來。
原本還算寬闊的過道突然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的門就在咫尺,誰也不肯先讓。
賀濂少年心氣,之前礙于工作人員在沒有任何發作,私下遇見,十分記仇,橫在走廊中間不動,把對面兩個師弟團的當透明人。
這不大好,李逾白看嚴顏越來越壓不住的火,連忙拉了他一把,朝那兩個人笑笑:“你們先去吧,咱們不急。”
“謝謝師兄。”唐早連忙推嚴顏一把,兩人前後腳走了。
門開了又關上,賀濂扭過頭,表情很是不忿。不等他發問,李逾白把外套罩在賀濂頭上,抓着他往外走,一邊自行解釋:“等逐流出來,他和唐早碰見了那才是應了你的話——沒打球,先打人。”
賀濂模糊的聲音傳來:“為什麽啊?”
李逾白大言不慚:“不為什麽,快去化妝。”
廣告分兩個棚,互相挨得很近。由于人數不能完全對半分,身為TSU的隊長兼門面,嚴顏先去和裴勉他們拍了沙排的鏡頭,随後再是這邊的籃球。
于是這樣的沖突之下,他們不得不稍微等嚴顏。李逾白覺得坐着無聊,借口熟悉場地,先拿了籃球招呼賀濂去蹦一蹦。
賀濂心思單純,有的時候表現強勢說一不二,但對着自己的提議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這是因為什麽,現在的李逾白并不敢想,他被小組裏的分析塞滿大腦,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和賀濂友誼的小船就此消失在波濤之中。
進第三個球時,化好妝的江逐流坐到了場邊,手在長凳邊沿摩挲。
顧随不在,隊友又打球,他看着話比平時少了一倍,也沒有那麽開朗的模樣。李逾白餘光瞥見,正打算叫江逐流過來,那邊候場的唐早卻先動了。
一瓶飲料遞到江逐流眼皮底下。
他轉開目光,唐早笑得挑不出一點毛病,客客氣氣地說:“聊幾句?”
“有什麽好聊的嗎?”江逐流沒有接他的飲料。
“很多啊。”唐早拿回去,自己擰開瓶蓋兒喝了口,“比如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我也來了光華嗎?本來當時我應該比你早出道的。”
江逐流“嗯”了聲:“和我沒關系。”
唐早無視他的敷衍似的,繼續說着:“确實和你沒關系,你也別指望我說因為你才來的。不過光華這麽好一家公司,他們要簽人,我當然不拒絕——當時那個團,說到這兒,我就得表揚你眼光好,早早被淘汰了,沒落進出道位裏。”
前幾年的經歷被拿出來講,江逐流還可以做到心平氣和:“是嗎?”
“逐流哥,你真變了不少啊,是裝的還是真的?”唐早歪着頭看他,“以前你可沒那麽好的脾氣,大家住在一起,三兩句不對盤,你……”
“我沒空聽你敘舊。”江逐流打斷他。
“行,那我聽你。”唐早寬容地靠在牆壁上,裝作沒事地看向場中的李逾白。
江逐流硬邦邦地說:“沒得聊。”
TSU另一個分在籃球組的成員路過,朝唐早露出疑惑的眼神,他擺擺手,示意對方去另一邊先休息,站起身:“那好吧,我本來還想和你多說說話,機會難得,你在公司老裝作不認識我——啊對了,阿姨叔叔還好嗎?”
先前還沒有任何表示,這句一入耳,江逐流猛地擡起頭。
不愉快的回憶湧上心頭,他表情像能吃人。
唐早卻根本不怕他,繼續說:“別誤會,這不是朋友之間很常見的問候嗎?難道你現在的朋友都不知道嗎?還以為你什麽都跟顧随說,畢竟你們倆……想也知道嘛。”
“在我揍你之前趕緊滾。”江逐流咬牙切齒。
唐早靠近他一步:“你是不是特別怕別人知道家裏的那些情況?光鮮亮麗的大帥哥江逐流,把自己的親爹送進了拘留所……”
“唐早!”
“我只是想問問你呀,你說哪家營銷號比較喜歡這種新聞——”
他一把揪住唐早的衣領,握緊的拳頭猛地揮去!
中途突然被一只手攔住了。
“怎麽回事?”賀濂皺着眉問。
李逾白緊随其後,他按住唐早的肩膀往後撥了些,巧妙地插進唐早與江逐流中間,隔開視覺上的任何借位可能。
語氣盡量歡快,李逾白卻并不敢完全放松:“怎麽說着說着都站起來了?”
那人從李逾白肩膀後戲谑地朝他笑。
視線的邊界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因為隊友的插手,江逐流燒到頭頂的熱血就這麽冷卻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收回手,看也不看唐早一眼,往旁邊走了兩步重新坐回了長凳上,用一張毛巾遮住了臉。
李逾白使了個眼色,賀濂點點頭,朝江逐流走過去。
他則看向唐早與另一個TSU的成員:“不好意思,逐流就是比較容易沖動,可能大家言語間沒注意吧……我替他向你們道歉。”
“沒事兒,江逐流急性子,大咧咧的說話又不過腦。”另個成員笑了一聲。
李逾白皺起眉,總覺得不太對勁,
而另一邊,賀濂坐下來,試探着摸了把江逐流的肩膀。感覺到他并不抗拒,賀濂才輕聲發問:“剛才怎麽回事,他們罵你了?”
“你都不先問我的嗎,萬一是我非要揍他一頓呢?”江逐流拿下毛巾,臉色已經完全平複,看不出情緒起落,但繃緊的嘴角和微紅的眼睛仍能看出他有些失控。
賀濂誇張地握住他的肩膀晃:“大哥你清醒一點,我們才是一夥的啊!別說你理虧,就算真的是你無理取鬧,我也必然站在這邊指鹿為馬,替你把錯的說成對的,保證洗成一朵出淤泥不染小白蓮——”
江逐流輕輕一笑,微挑的眼角有了飛揚神采。
賀濂戲瘾見好就收,雙手規矩放在了膝蓋上面,拿肩膀碰碰江逐流:“不過說真的,你剛才為什麽突然上頭?開始那個唐早陰陽怪氣,你也沒幹什麽啊。”
江逐流搖頭:“一點點小事。”
賀濂:“不能吧,你是不是和唐早以前就認識?結了梁子?”
江逐流不說話。
賀濂清了清嗓子:“不想說,那我去問小随了……”
“我們兩個以前都參加過檸檬練習生。”江逐流平淡地提起,目光有意無意往唐早那邊掃了一下,“他是所有人裏年紀最小的,那會兒和他關系還好,遇到了就順便照顧下。我那時沒心思提防別人。”
“怪不得你第三期就淘汰了。”賀濂說。
“滾蛋。”江逐流推搡他一把,“其實當時……”
“小帥哥們都過來集合啦!”
導演打斷了他們角落中的難得交流,賀濂擡頭一看,嚴顏結束隔壁棚自己部分的拍攝已經回到這邊。他不好再拉着江逐流八卦人家以前的家長裏短,只得同江逐流一起過去。目光接觸到唐早,對方竟還朝他笑笑。
小風波很快被他們遺忘,連李逾白都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後期的拍攝中,唐早與江逐流仿佛沒有發生過沖突,連NG也很少。
哪知收工後,正有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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