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本還算富饒的平原徹底荒蕪，黃沙遍地，再不見以前生機勃勃的景象。

長龍一般的車隊駛過，帶起陣陣黃沙，坐在卡車車廂裏的人，頭上身上都是沙子。

很多人都用頭巾或者布把臉蒙了起來。

正午的太陽毒辣，地面都似有熱氣在蒸騰。

而到了晚上，溫度又變得比以前的夏天低很多，末世裏，就連天氣都變化無常，甚至變得極端起來。

車隊最前方的黑色行軍車裏，林暮坐在副駕駛上，戴着封陌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表情。

車裏并沒有黃沙進來，所以兩人身上依舊幹淨。

封陌則戴着另一副墨鏡，同樣将臉遮住，薄唇沒什麽弧度，他不笑的時候，骨子裏透出的涼薄和冷峻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車開得很快，将身後的車隊甩出一大截。

又生氣了。

林暮轉頭看了眼冷着臉的男人，有些無語。

事情的起因并沒有多複雜，之前林暮救了綏心，對方來找他道謝而已。

那個漂亮柔弱的男孩帶了些小心，聲音有點發顫，跟林暮道謝。

在看到林暮朝他笑了笑後，猶豫着，才慢慢露出個很溫和的笑容，眼神也幹淨透徹。

不過在看到林暮身後，從車裏出來的封陌後，綏心的眼神明顯亮了下，那種喜悅就連林暮都可以感受到。

“封陌哥。”

綏心彎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得很甜。

林暮見狀，什麽都沒說，臉上笑意依舊，卻是垂下了眼眸，悄無聲息的就往一旁走，不去幹擾他們倆。

誰知沒走出去幾步，就被封陌拉住了胳膊。

見封陌沒理他，綏心小臉上滿是失落，眼裏似有水光聚集起來，他難過的低下頭。

可濕潤的眼裏卻有着疑惑和不安，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林暮不該出現在這裏，而他和封陌，也不應該這樣疏離。

“馬上要出發了，你去哪裏？”

男人語氣隐隐透着怒意，表情也快維持不住在人前的溫和有禮，陰沉了面目。

連他都知道綏心的心思，林暮卻像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臉上還挂着溫潤笑意。

封陌被氣得幾乎控制不住，整個人都暴躁起來。

那只大手箍的林暮胳膊有些疼，臉上溫順的表情漸漸消失，林暮似有不耐，卻還是忍着沒說話。

他已經打定主意，和封陌減少不必要的争吵，為他找玉更方便一點。

要是要不到了，他能想到的，只有先找到玉在哪裏，然後趁封陌不注意偷過來，林暮有些無奈，明明是他自己的玉，卻要偷回來。

“上車。”

封陌看林暮微微皺眉，看了眼他的手，知道抓疼林暮了，就緩緩松手。

林暮上車後，封陌平息下來，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綏心。

那天林暮救了綏心後，封陌就有了危機感，讓封古給綏心安排了其他事情，擋着他來找自己，或者是林暮。

現在知道林暮不在意他和綏心的事情，封陌心裏一股無名火湧出來，卻拿林暮沒有辦法，只能自己生悶氣。

哪怕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委屈，不知道林暮為什麽一點都不在乎他了，也只是冷着臉，讓人看了發怵。

“抱歉，剛聽到你喊我了。”封陌笑不出來，盡量讓自己語氣緩和了很多，起碼聽起來沒有那麽冷。

“發生了一些小矛盾，他在鬧別扭。”

朝車那邊看了眼，封陌這才有了些極淺的笑意，無奈又寵溺。

“哄不好的話，複婚可不好複，所以剛急着拉他，忽略了你。”

耐心的跟綏心解釋，封陌語氣溫和，他長得好，占了一定的優勢，道了歉又解釋了原因。

而且他是因為要複婚，這畢竟是人生大事，道了歉，一般人都會表示理解。

盡管被封陌後面說的話傷了心，綏心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說沒事，他先走了，一會兒車隊就該出發了。

看着綏心離開，自己解決了這個嚴重的問題，封陌卻依舊無法寬心，畢竟林暮之前的表情，太過淡然。

上車後，封陌沒忍住，稍顯冷淡地開口：“我和綏心沒有什麽，之前救了他只是順手的事情。”

“嗯。”林暮看他一眼，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不過依舊沒什麽大的反應。

原本等着林暮笑得一雙黑亮的眼睛彎起來，察覺到之後會故意板起臉來，但他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悅。

還會悄悄伸手，勾住他小手指，輕輕拉着不放，這是林暮生氣被哄好後會做的小動作，讓封陌總是忍不住心軟，溫柔了涼薄的眉眼。

解釋只換來了一個“嗯”字，全然沒有他預想中的笑容和小動作，封陌握着方向盤的手瞬間用力，一張俊臉冷了下來。

林暮不知道他在抽什麽瘋，怎麽又生氣了。

想到封陌現在對他應該還有感情，又解釋了他和綏心的事情，林暮大概猜出是怎麽回事，也不想管他，結果一路封陌都冷着一張臉，生人勿近的模樣。

林暮很無語。

綏心比封陌還小一歲，林暮上輩子沒和他打過交道，之所以救他，也是下意識的行為，并沒有考慮那麽多。

其實就算他不動手，綏心是個異能者，也是個不錯的治療師，那個男人對他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所以這件事，林暮并沒有放在心上。

至于綏心會來找他道謝，也是他意料之中的，綏心口碑一直都很好，善良大方，即使對傷害過他的人，就算不能原諒對方，也不會見死不救。

對他，林暮雖然以前很不喜歡這個人，可現在終究是釋然了。

他和封陌離婚了，都是單身，封陌無論是被人追求，還是去追別人，都和他沒多大的關系。

雖然為了自己那半塊玉，一直跟在封陌身邊吃他的喝他的，還想偷東西，實在是有些無恥。

還給別人造成他倆可能又在一起了的表象，可林暮沒有其他辦法，要是不跟着封陌，他到哪裏去找他的玉。

不想和封陌在一起卻還跟着他，抱大腿前往第三基地，想起曾經聽到幾個女生罵人的話，婊裏婊氣。

心虛的悄悄看了眼封陌，林暮想，離開的時候，還是給封陌留些晶核，算是他這段時間的夥食費住宿費什麽的。

依舊沒和還在生氣的封陌說話，林暮暗自在心裏盤算着以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