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逃生
她皺起眉,下意識地再次看向手腕,又想起鏈子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她從衣服裏拎出懸在脖間的另一半吊墜。破碎的玉墜泛着幽綠的薄光,她摩挲着墜子尖銳的邊緣,莫名的不安焦灼感并沒有被安撫,一波一波尤甚方才。
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說不上哪裏不對,這更像是從沙市底層打摸滾爬練就的直覺在提醒她注意潛藏的詭谲。
寧信其有。左伊伊當下決定帶先阿傑離開。她退出夾層,回到過道,搭上門把手,還沒等她拉開門,砰砰兩聲槍響穿破空氣--左伊伊條件反射地抽手下蹲躲進安全通道--人群的尖叫聲絡繹起伏,甚至還有貨架倒塌玻璃轟然碎裂的聲音。
這是……打劫?商場出口多,人流量大,還不如搶銀行來得迅捷方便。
左伊伊略微傾身,透過門扉上的玻璃,小心地往裏探視。
一群身穿黑色沖鋒衣的男人扛着□□從各個方向包圍了驚恐失措的人群。
“不要動!都給我抱頭蹲下!交出手機!”蒙面的長發匪徒拎着穿着制服的黑人保安,氣勢洶洶地朝着天花板放了一槍。
高而壯碩的保安像小雞崽般被他輕松地揪在手裏,腦殼汩汩冒血,脖頸軟綿綿地歪向一邊,不知生死。
喧嚷推拒的人群登時安靜,馴順而恐懼地就地蹲下,把手機擺在眼前的地板上等待劫匪收取。
一位亞裔老人顫顫悠悠地蹲下去,掏手機的動作慢了半拍,被長發劫匪一腳踹翻,倒在地上,有進氣沒出氣一口一口地艱難喘息。人群死一般寂靜,沒人敢輕舉妄動,衆人相互顧盼了幾秒,最終在衆多劫匪的巡視下無可奈何地紛紛垂頭盯着眼前的地板磚。
年輕的收銀小姐慢慢挪到老人身邊,企圖扶他起來,還沒走開的劫匪仿佛背上長了眼睛,一個轉身,一把拽住女孩的頭發,把她揪到面前,拍了拍姑娘因為恐懼而哆嗦痙攣的臉,冷笑連連,“金發妞,你最好不要亂動。”
他狠狠踹了幾腳方才被丢在地上瀕死的黑人保安,保安高大身軀被踢到人堆裏,頭頂的血很快淌成了一灘,人群畏縮地向四處挪移。
劫匪用槍口頂住金發姑娘的下颌,強迫她仰起臉,他環視了一圈——每個不小心撞上他狠厲眼神的人質不約而同的慌忙垂眼,不敢與他對視——志得意滿地哼笑,“想管這群鬼佬的事?也要有命管!”
這口氣、這架勢哪裏是只為財的打劫,分明是一幫亡命之徒!
阿傑那孩子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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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極糟糕的預感迫切地鼓動着,左伊伊握了握被冷汗浸濕的手心,眼神微凜,掃向人群,挨個挨個地反複逡巡。
小孩縮在人堆裏不容易被發現,她竭力從衆多孤零零呆着的小身影甚至是被成人攬在懷裏遮着臉的孩童上甄別。
一個又一個,始終不見阿傑。
尾指不受控制地發顫,随後被立刻攥住,左伊伊緊掐手心,借助痛感緩解焦躁,盡力保持冷靜。
手機“恰巧”沒有信號,和外界的溝通被截斷,更糟的設想……這座大樓內部可能已經被控制了。搜查到安全通道也是遲早的事,信號丢失,電話求救無望,樓梯是唯一的暫時安全的對外通道,趁着那夥人搜到這兒之前從安全通道逃離無疑是最妥當的。
可阿傑現在在哪兒呢?!
她當然不能冒風險把阿傑抛在裏面。
或者……
視線調轉落在積了層灰的窗戶上,左伊伊透過窗子向下看,車流依舊往來不息,數十米相隔,外面的人卻根本不知道商廈內上演的危局。她手握拳抵着玻璃。
把玻璃捶碎,碎片從高空砸到街道上肯定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但前提是裏面那群人不但智障,而且耳聾。折騰出這麽大動靜,她八成還沒和下面的人搭上話,就被揪出來了。
一連串的念頭迅速劃過腦際,左伊伊用口紅在玻璃上塗抹出巨大的SOS字樣,餘光瞄到樓梯間的夾層閃過一道窈窕身影。
這兒還有人?!
她迅疾無聲地躲進夾層的小隔間,悄悄等待,門縫外晃過一張似曾相識的女性臉龐。似乎不是那幫匪徒的人。左伊伊悄悄打開門,猛地扯住女人的胳膊,把拉她進隔間。
以防對方驚叫出聲,左伊伊緊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悄聲說:“跑出去報警知道嗎?”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即使忽然被陌生人拽進隔間,也沒流露出一點驚懼的神色。她眼皮一翻,打量了一番左伊伊,左伊伊有一瞬覺得手下觸摸的皮膚仿佛是流淌的氣體,抓不住,近乎虛無。女人輕松地掙脫她的束縛,鮮紅的指甲撥弄了幾下從盤起的複古發髻裏掉出來垂在耳邊的卷曲金發,從眼梢瞥向左伊伊的目光飽含着事不關己的冷漠,“我可沒法和外面的人聯絡。”
沒法聯絡?沒通訊工具?随便抓個行人不就成了。
左伊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廣播聲突然響徹整棟商廈:“同胞們,這是一場戰争!”
“數以百萬計的所謂移民,帶着他們狂熱的信仰和罪孽,搗毀我們的文化,搶占我們的飯碗,攻擊我們的城市!”
“我們的領導者們又做了什麽?任由這群蝗蟲拿走我們的食物,奪去我們的庇護所!我們要站出來保護我們的國土,把他們趕出去!”
竟然遇到了群蛇精病!左伊伊暗自咬牙。移民?移民是那麽好區分的嗎?
“願意接受保護的人只要把墨西哥黑佬、亞洲的蝗蟲拎出來,我們保證你的安全。”
敢情是披着愛國皮的種族主義!不僅蛇精病,還智障!阿傑的處境愈發危險了。
左伊伊沒功夫和古裏古怪的金發女郎磨洋工,但女郎依舊一臉漠然,即使聽到了匪徒的宣言,仍毫無緊迫感。左伊伊心裏有些窩火,她把手機塞進女人手裏,壓低聲音,“出去!報警!快啊!”
女人被推了出隔間,瞟了眼左伊伊,沒再說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暗舒口氣,左伊伊輕手輕腳地走出夾層,趴在安全通道的緊急疏散門邊,心急如焚地透過門上的狹長玻璃片向裏望去。
長發劫匪從人堆裏揪出來了個混血的黑人小孩,孩子的母親尖叫着拼命地把孩童奪回來護在身後,卻被劫匪用槍托狠狠砸中太陽穴,倒地不省人事。
為首的匪徒遽然間轉頭,警覺地朝消防通道看過來——可笑的是,他竟帶着個瑪麗蓮·夢露的面具——左伊伊慌忙閃身躲在一旁的遮蔽物下。
等了會兒,約莫着“瑪麗蓮”已經收了疑心回過頭,左伊伊才探出頭,異常焦灼地從場內尋覓阿傑的蹤影。
人群裏顯然沒有,左伊伊眉頭緊蹙,眼睛向四周掃過,驀然凝聚。
阿傑竟不知何時出現在“瑪麗蓮”身側的貨架後面,盡管離劫匪不到半米,但他絲毫沒察覺到危險,自顧自地墊着腳去夠擺放在貨架上層的單反攝像機。大有“泰山崩于前,我眼中只有小單反”的革命風範。
左伊伊登時一口血梗在喉嚨裏。
也許是因為視野盲區,匪徒們暫時沒人留意到他。但正在這時,對面的人群裏似乎有人注意到阿傑,不斷地伸着腦袋望那邊看,随時可能把阿傑暴露給那夥人。
來不及想更周全的策略了。左伊伊奔回夾層,多虧了曾“師從”快手賊,電閘箱的鎖被輕易撬開,她當機立斷扳下電閘。
大廳的燈齊刷刷地熄滅,場內一片黑暗。
人腦在完全适應黑暗前會有短暫的空白,這段時間正是她的機會。
她閃進大廳內,循着腦中的路線,倒是順利地摸黑找到了阿傑。一把抱起阿傑,她正要向外沖。阿傑舉着單反嘎查一聲,對着左伊伊拍了一張。
聲音格外清脆,仿佛一盞明燈明晃晃地指引着陷于黑暗的迷茫羔羊,無私地暴露出自己的所在。
左伊伊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好在閃光燈并沒有打開,滞後幾秒的尖叫聲連連響起,單反的聲響似乎也不那麽顯眼了。
黑暗激發了人們的反抗欲望,人群四散,匪徒們朝四處砰砰砰地射出一梭子子彈。
走了狗屎運的左伊伊借着混亂,在引得匪徒注意前,如願地帶着阿傑逃進應急通道。
她沒有放松緊繃的神經,抱着阿傑一路沿着樓梯向下奔去。
一切似乎容易地有點過分了。
左伊伊隐隐感覺到違和。
厚重的晦暗深處射過一連串子*彈,不知來處,但每一顆都朝着阿傑飛過來。左伊伊無暇再深想,一個旋身把阿傑擋在身後撲倒,周圍沒有遮蔽物,她幾乎把身體扭成麻花,狼狽地躲避。
接連幾顆打在左伊伊身後的牆面上,沒有一顆擊中。接着是段詭異的寂靜,仿佛躲在陰影裏的槍手離開了似的,再沒有子彈橫飛過來。
但她知道這不過是致命的錯覺。現在遠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時候。
她莫名想起了留在手機信箱裏延遲發給泰特的信息——不知道那個女人跑出去沒有,那條短信是不是也發出去了——她告訴他她很快會回來,要他等着她。他那麽傻,那麽傻,肯定會一直等下去。
她決不能在這兒出事。
有些力竭的左伊伊猛地掐了下臉側的皮肉。她拉起阿傑,渾身緊貼着牆壁,借助對面投下的陰影隐蔽自己,悄悄地下樓。
斜裏飛過幾粒子*彈,左伊伊敏捷地抱着阿傑蹲下來。
冷不防一顆打在樓梯扶手下面的鐵杆,出其不意地向外彈出去。
左伊伊猛然咬緊下唇,捂着右腿的手下一大片黏膩的殷紅穿透布料迅速滲開。
作者有話要說: 樂樂差不多是只廢猴了【葛優癱
為嘛很久沒更呢,是因為蠢樂樂發現按照原來的寫法,至少還有五章才能結局,于是調整了一下【悲桑
謝謝Estrella小天使、陳默默小天使、如果然小天使【哈哈哈好久不見啦】的地雷!我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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