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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顯最近老走神,上課上着上着總忍不住往窗外望一眼。
坐他斜後排的王煦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也跟着往窗口望。
走廊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啊。
“阿顯,你在看什麽啊?”王煦探過頭去,壓着聲音問秦顯。
秦顯懶洋洋靠着凳子,往後瞥他一眼,“沒什麽。”
他收回視線,又重新看向黑板。
蘇喬那晚說要把衣服給他送來,結果這都大半個月了,半個人影都沒有。
高三學習任務重,一下課教室裏瞬間趴倒一片。
秦顯合上書,也準備趴會兒。
昨晚睡太晚了,很困。
剛趴下,王煦就拉着凳子坐過來,“阿顯,明天晚上去汀蘭喝酒不?”
高三基本沒有假期,明天難得放兩天月假,在籠子裏關久了誰都想出去放松放松。
秦顯眼皮都沒擡一下,“不去。”
“哎呀,放松一下嘛,得勞逸結合啊。”
秦顯懶得理他了,自顧睡覺。
“你們要去汀蘭啊?我聽說汀蘭前幾天有人鬧事,讓人給砸了,裏面亂得很,最近還是不要去了吧。”前排男生聽見,回頭提醒。
秦顯一怔,睜開眼睛。
他坐直身體,看着對方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前幾天啊,上周四吧。”
……
晚自習下,秦顯在校門口打了輛車去汀蘭舞廳。
到的時候已經十一點,舞廳依然正常營業。
秦顯走進去,裏面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中間男男女女跟着音樂節奏瘋狂扭動着身軀。
大廳裏的桌椅凳子似乎重新換過。
秦顯到裏面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蘇喬。
嘈雜的音樂聲震得他頭疼。
他順手拉住一名服務生,“你好,我想問下,蘇喬在哪裏?”
對方回道:“你找蘇喬啊,蘇喬老早就不在這裏上班了。”
秦顯一愣,“是嗎?什麽時候?”
“有大半個月了吧。”
—
秦顯再次見到蘇喬,已經是十二月初。
那天下晚自習,秦顯和朋友一起出來。
他當時正在打電話,沒有看見蘇喬,還是旁邊的王煦看到了,激動地拉下他胳膊,“诶,那天那個美女。”
秦顯擡眼,就見蘇喬站在校門口。
蘇喬老遠就看見秦顯了,見他看過來,眼睛一彎,便沖他笑。
蘇喬今天格外精神,慵懶的長卷發高高紮在腦後,耳朵上依然戴着那兩個亮閃閃的大圈耳環。
她穿着一件寬松的米白色高領毛衣,是那種毛絨絨的質地,整個人看着格外溫柔。
秦顯往前的腳步停了下來,隔着人群,就那麽和蘇喬對視。
他眼神漆黑,目光沉沉,就那樣盯着蘇喬。
差不多有半分鐘,他挂了電話,終于朝蘇喬走去。
蘇喬手裏抱着秦顯那件黑色外套,見他過來,便笑開了,“給你送衣服來了。”
秦顯看了眼她抱着的衣服,說:“穿不了了。”
十二月份了,這外套确實薄了一點。
蘇喬笑了,手指輕輕拉了下他的校服領口,她擡着頭,眼裏笑意流轉,“你這是在怪我來晚了嗎?”
秦顯盯着她,沒說話。
蘇喬又往秦顯身前靠了靠,她望着他,笑得更暧昧了些,“你想我了嗎?”
秦顯驀地皺眉,“別發神經。”
他看她一眼,又不客氣地補充一句,“我是怕你死了。”
說完,擡腳就往前走了。
蘇喬往前跑兩步,跟上他,“開個玩笑嘛。”
她笑得輕快,心情很好的樣子。
秦顯沒理她,眼睛目視前方,徑直往前走。
前面路口能打車,秦顯走過去,站在步行道上等。
路口站着不少學生,秦顯一過去,瞬間成為焦點。
幾乎所有女生都在偷看秦顯。
斜對面有個穿白色裙子的女生格外誇張,一邊偷看秦顯,一邊緊緊拉着朋友的手,激動地在說什麽。
蘇喬猜想,這種情況或許是在和同伴們商量要不要上來搭讪。
蘇喬和秦顯并肩站着,笑嘻嘻說:“你還挺受歡迎呢。”
秦顯懶得搭理她。
蘇喬等了半天,沒聽見秦顯應她。
她偏過頭,肩膀搗他一下。
秦顯終于垂眼,“幹嘛?”
蘇喬笑,“你理我一下呀。”
“……”
蘇喬拉下他胳膊,“你理我一下啊秦顯。”
秦顯看着蘇喬,終于忍不住笑了,“有病。”
等了幾分鐘,終于攔下一輛空車。
秦顯上前,拉開後排車門。
他擡頭看向蘇喬,下巴指了下,“上車。”
蘇喬步下臺階,彎身坐進去。
秦顯跟上來,坐她旁邊。
“你家住哪兒?”秦顯問。
蘇喬側頭,“你要送我回去啊?”
秦顯:“嗯。”
蘇喬笑,也不跟他客氣,報了地址,“嘉華小區。”
車上了路,秦顯見蘇喬抱着胳膊,有點冷的樣子,伸手将車窗搖上,“你沒去那裏上班了?”
“嗯,早沒去了。”蘇喬應道。
說完,忽然又想到什麽,她偏頭望着秦顯笑,“不是你讓我不去的嗎?我聽你話啊。”
秦顯看她一眼,表情好像有些無語。
他望向窗外,過了會兒才又收回視線,對蘇喬說:“汀蘭前陣子被人砸了,你知道嗎?”
蘇喬嗯了一聲,“知道,程峰找人幹的。”
那天的事情,程峰在局子裏蹲了一陣,他心裏窩着火,一出來就讓人去汀蘭鬧事。
不過自打那天差點出事,蘇喬就沒去舞廳了,倒是不太清楚,還是霞姐打電話來跟她說,讓她躲着點,怕程峰報複她。
秦顯也猜到了,他側頭看着蘇喬,問:“你沒事吧?”
蘇喬對他笑,擡手将頭發重新紮了一下,一邊紮頭發一邊說:“你看我像有事嗎?”
秦顯:“……”
的确不像有事的樣子。
蘇喬住的地方離秦顯學校不遠,出租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來都來了,去我家坐會兒吧。”蘇喬站在路邊臺階上,熱情邀請秦顯。
蘇喬住的這地方說是小區,其實連個門禁都沒有,就幾棟房子立在馬路邊上。
秦顯往前面望了一眼,房子外牆都很舊了,看着莫名覺得不安全。
“走吧走吧,我煮點東西給你吃,我廚藝可好了。”蘇喬也不管秦顯想不想去,拉住他胳膊就往單元樓的方向去。
是很老的房子了,地板牆壁都很髒了,走廊上亮着一個白熾燈泡,燈泡上挂滿了蜘蛛網。
蘇喬按了電梯,“我住十三樓。”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電梯沒人用,門一開,蘇喬就拉着秦顯進去。
電梯也很舊了,秦顯聽着電梯運行的聲音,眉皺得緊緊的,問蘇喬,“這電梯平時維護嗎?”
蘇喬:“不知道诶,不過我在這裏住了兩年了,也沒出過什麽事。”
“……”
十三樓很快就到了,電梯門一開,秦顯立刻推着蘇喬出去。
蘇喬回頭,見秦顯皺着眉,臉色很凝重的樣子,她噗地笑出一聲,“沒事的,這電梯看着吓人,還是挺安全的。”
“安全個鬼。”
“……”這回輪到蘇喬無言以對了。
兩梯六戶,出了電梯,拐個彎就到蘇喬的家了。
“你一會兒想吃什麽,我什麽都會做,面條,炒飯,還……”
蘇喬低着頭摸鑰匙,話還沒說完,胳膊突然被秦顯猛地往後一扯。
蘇喬後背撞到秦顯胸膛上,她吓了一跳,剛想問怎麽了,可是這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她已經明白了。
她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完全僵在那裏。
她家門前滿地的血,門上也是血,牆上也是,全部都是。
地上的血還沒有幹,順着瓷磚往下蔓延。
周圍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蘇喬背脊發涼,她盯着地上的大灘血,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眨一下。
她不敢動,就那麽站在那兒。
秦顯将她拉到身後,“站着別動。”
他蹲下身,食指沾了一點地上的血,低頭聞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回頭看着蘇喬,“應該是雞血。”
蘇喬臉色發白,緊張地望着秦顯,“……是程峰他們嗎……”
秦顯站起來,“應該是。”
血跡還沒幹,應該是剛弄不久。
除了程峰,蘇喬沒有得罪過誰。
這是報複她來了。
蘇喬望着對面牆壁上的血手印,後背一陣陣地冒冷汗。
秦顯從褲袋裏摸出一包紙,抽出一張擦手。
“你這地方不能住了。”
他将手擦幹淨,将紙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擡頭看蘇喬。
蘇喬站在牆角,她的臉隐在昏暗的燈光下,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秦顯盯着她看了許久,低聲問:“怕嗎?”
蘇喬心口顫了一下,她望着秦顯,嘴唇張了張,想說不怕。
可是話到嘴邊,還是點了頭,“……怕。”
蘇喬也才剛剛十九歲而已,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不怕。
也許哪天突然就被殺死了,這些雞血就是警告。
那些混混什麽都做得出來。
她望着秦顯,不知怎麽想的,忽然說:“我要是死了,你幫我收屍吧。”
蘇喬突然冷不丁冒出這麽句話,聽得秦顯頓時皺緊了眉。他看着蘇喬,訓斥她,“你胡說什麽?”
蘇喬眼神格外真誠,“我說真的,沒有人管我的,我要是死了,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豈不是太悲慘了?”
秦顯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沒事兒咒自己死,你有病嗎?”
蘇喬被秦顯罵了。可是她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高興。
她看着秦顯凝重的臉色,情不自禁地對他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是怎麽笑出來的。或許是覺得終于有人在意她了吧。
她又擡起頭,望了眼牆上的血手印,突然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了。
她怕什麽呢?
她不怕的,她什麽都不怕。
她低頭從包裏摸出鑰匙,随後繞過地上的血跡,走到門口,“我就住這兒,沒關系。”
她一邊說,一邊準備開門。
然而還沒來得及把鑰匙插進去,手腕突然被拽住。
蘇喬微怔,看着秦顯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有些驚訝,側過頭,望着秦顯。
秦顯眼睛漆黑,他盯着她,表情格外嚴肅,“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嗎?我說你這地方不能住了,很危險。”
他的語氣不太好,好像在責怪她不聽話。
蘇喬眨了下眼睛,平靜地說:“我聽見了,可我沒有其他地方住啊。”
秦顯看着蘇喬,過了一會兒,他說:“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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