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好，”蘇鲽低眉順目。

顧誠西頓了一頓，說，“出去吧，”然後踱回辦公桌前。

蘇鲽咬咬牙，正準備出去，顧誠西再次發聲，“把你的手機拿走。”

氣氛莫名變得詭異起來。

只因顧誠西的語氣突然變得輕佻，懶懶的靠着辦公桌，修長白皙的手指捏着蘇鲽粉色的手機，蘇鲽臉上一紅，不知為什麽覺得這動作無比暧昧。

蘇鲽不懂顧誠西的意思，只能選擇以靜制動。

她走過去，接過手機，“那我出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輕輕關上了門。

站在門口，蘇鲽微微松了一口氣，手放在口袋裏，摸到了煙盒方方正正的棱角，心中終于放松了一些。

踩着高跟鞋當當當的走回辦公室。

一根煙還沒有燃盡，就推門進來一個人，蘇鲽掐滅了煙頭，看到簡露頭走了進來。

簡穿着舊粉色的連衣裙，頭發随意的攏成馬尾垂在腦後，一張臉完完整整的露出來，妝容淡的幾乎看不出來。

剛一進來，立刻笑眯眯的看着蘇鲽，“蘇總。”

蘇鲽挑了挑眉，卻并沒有反駁，一面揣度着她的用意，一面笑眯眯的看着她。

簡，這倒是一個遺忘了很久的角色。

在蘇鲽初入公司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和蘇鲽有所接觸的人，相處下來只覺這個人平凡又善良，其餘也沒有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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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簡來找她，蘇鲽還是意外的。

“找我？”蘇鲽站起來用僅剩的一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簡也站起來幫忙并忙不疊的感激。

“找我什麽事？”蘇鲽倚回到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簡。

簡看着蘇鲽的手臂，“手臂怎麽了？”

語氣關切，眼睛裏透着真誠，蘇鲽笑了笑，“小傷，不礙事的。”

簡的眼珠動了動，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我是想問…”簡支支吾吾的，蘇鲽也不打斷，由着她吞吐，蘇鲽知道，無論帶多少猶猶豫豫的語氣詞，她也一定會把這句話說完的，蘇鲽不急。

“我是想問，和YEESE的合作案進行的怎麽樣了……”簡說完這句話，眼睛怯懦的掃了一眼蘇鲽，見蘇鲽仍舊是笑眯眯的，立刻轉回眼睛，繼續低着頭，說，“是徐燃托我來問的，”像是要證明自己說話的真實性，簡鼓起勇氣擡起頭，看着蘇鲽的眼睛，“徐燃想問你合作小組的人選最終敲定了沒有。”

蘇鲽明白了。

但也不戳破，淡淡的回答道，“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蘇鲽眼珠一轉，“俞總監的辦事效率很高。”

果然，簡驚愕了一下，下意識說，“俞、俞總監？”

蘇鲽不置可否。

她可不想背這個鍋，如果她管這事說出去，左一個來找她右一個來找她，開罪了哪一個都不好，

事情也不好辦，不如直接推給俞喬，樹大好乘涼，蘇鲽不願意種樹，也不願意長成大樹，不如就借別人的樹乘個涼吧。

蘇鲽暗搓搓的想着。

最後送走了簡，蘇鲽想，是了，忙完了近期的事，真的該着手合作小組的事了。

從早晨開始，天就一直陰陰的，到了下午才終于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蘇鲽剛趕完要交給顧誠西的工作計劃，就聽見外面的雨聲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

蘇鲽站到窗邊。

天空陰沉的仿佛潑了墨的宣紙，濃墨重彩的鉛灰色占了主要色調，遠遠地深淺不一的透露着一小片黃白的天空也顯得極不起眼。

豆大的雨點狠狠地砸在地面，一陣白白的霧氣升騰起來，氤氲得整個城市都變得神秘。

看得久了，蘇鲽的思緒也不在雨上，漸漸地飄回到過去。

那也是一個大雨的天氣。

蘇鲽記憶十分清晰，就好像真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就在這場雨裏，就在這幢樓裏——

穿着白襯衫的少年剛剛下課，手中拿着書本和幾個兄弟并肩往外面走。

“學長！”聲音清脆如黃鹂。

兄弟們轉身看去，一張明媚的笑臉出現在衆人眼前。

唯獨那白衣少年沒有回頭，他不耐的閉了閉眼，仿佛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意。

女孩又叫了一遍，和方才的聲音一模一樣，沒有一點因為少年故意沒有回頭而失落，甚至連語氣裏的期盼都絲毫沒有變化。

“喲，”有好事的同學走過來，故意推了少年一把，大聲說着，“大嫂來了嘿！”

周圍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大家哄笑起來。

少年的眉頭皺的更緊。

女孩卻沒有任何嬌羞，大大方方的看着挑事的同學，“你們有傘嗎？外面下雨了，我給你們買去。”

那男同學更來了勁，“大嫂手裏不是有一把嗎？買什麽呀？”

女孩對于男同學挑釁的語氣渾然不覺，老老實實答道，“這把不行。”

“怎麽不行啊……”男同學話沒說完，一聲怒斥打斷了他。

“夠了！”

白衣少年終于轉頭，女孩本來還等着回答那男同學的問題，一見到白衣少年的臉，立即喜笑顏開，甜甜的喚了聲，“學長。”

少年生得又高又瘦，眼睛深邃狹長，此時低沉的看着衆人，原本哄鬧的學生們漸漸地安靜了下來，目光聚集在少年的身上。

“都散了吧，”少年的音量不高，每個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這件事情就到這裏。”

說完便撥開人群，邁開大步走了出去。

人群還是一片安靜，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唯獨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疲倦的追了出去。

幾聲“學長”之後，消失在雨簾之中。

似乎下意識的不願再往下回憶，思緒停在這裏截止。

我曾雙手奉上我的尊嚴任君踐踏，我現在又有什麽資格讓你憐憫我所做的這一切。

蘇鲽不知不覺又點了一根煙來。

一吞一吐間消磨了往日的心酸，現在又變成冷靜到可怕的樣子。

因為下雨，夜幕降臨的格外早。

這場雨竟直到現在都沒有停。

顧誠西終于開完了這場視頻會議，整理資料的時候不自覺的長舒了一口氣。

“領導辛苦了。”站在一旁的助理突然出聲。

顧誠西淡淡的笑了，“你先回去吧，”

助理點了點頭，退了出去，顧誠西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開始繼續整理會議的相關文件。

直到很晚的時候，顧誠西才終于發完了最後一封郵件，拿起外套和車鑰匙準備往回走。

按下電梯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真想在顧氏大廈旁邊租一個房子啊……

似乎是自然而然的，蘇鲽甜蜜的笑臉出現在顧誠西的腦海裏。

今早說了那小姑娘一通，也不知她哭沒哭，以她的性子她基本是不會哭的，顧誠西工作了一天，腦子裏胡亂的想着。

不知不覺的下了樓，顧誠西把車開出車庫，在公司門口等紅燈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的瞟到了公司樓上，讓顧誠西吃驚的是，顧氏大樓裏，竟還有一盞燈亮着。

顧誠西看了看方位，是設計部的位置。

顧誠西心中一動，打了轉向把車停在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

走到設計部門口的時候，顧誠西便印證了心中那個想法。

辦公室裏的燈光直接了當的煞白煞白，桌上趴着的微微顫動的小小凸起正睡得香甜，就連顧誠西推門直接走進去她都沒有醒。

一只手傷着，整個身子都側伏在另一只胳膊上，小臂下還壓着沒有畫完的圖稿，那是一個簡單的素描本，顧誠西見過，那裏面是一個個精巧至極的設計。

空氣裏還有淅瀝的雨聲，窗戶沒關，一陣涼風灌進來，吹亂了蘇鲽的頭發。

顧誠西蹑手蹑腳的去關了窗，脫下西裝外套正準備披在蘇鲽身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手裏的動作卻頓住了。

蘇鲽的衣服本是正好，但現在因為她的動作，露出腰上白生生的一大塊，顧誠西的目光就膠在這裏。

暗罵自己一聲，咬了咬牙，顫微微地把衣服披在小人兒的身上。

蘇鲽的睡顏十分美好，純淨的仿佛孩童，纖塵不染，原來她的眼睫毛這麽長，顧誠西亂七八糟的想着。

腦海裏卻還是不斷湧出那截白生生的後背。

蘇鲽睡得沉，睡得時間卻短，很快就醒了過來。

方醒的人兒目光迷蒙，臉色帶着微微的紅暈，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竟是要人命一樣的誘人。

“誰？”蘇鲽模模糊糊的咕哝，仔細辨認了一下，“顧總？”

顧誠西看着她難得的遲鈍樣子，不覺被她逗笑。

“我的員工這樣努力，還不跟我要加班費，”顧誠西說，“還真是難得。”

蘇鲽逐漸清醒，也笑了，“誰說我不跟你要了？”

“要什麽？”

“送我回家好了，”蘇鲽看了看窗外，“好像下雨了。我沒有傘。”

“願意從命。”

看蘇鲽要把外套還給他，“穿着吧，”顧誠西說，“外面風挺涼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集預告：

華梓榆的生日會？蘇鲽成焦點？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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