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26天

當枝桠間稀疏的微光遠離了那海平面潮起潮落閃閃的亮光，我的世界仿佛瞬間跌碎在陽光鋪蓋的銀白色大地，甚至，還來不及轉身，還來不及開口，還來不及落淚······

什麽都來不及。唯有高盡初，那一秒，消失的如此及時。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書桌上的風車才剛剛上了色，穩固四翼相疊的螺絲帶着犀利的銀光靈活的轉起極速的追風弧度。那時，我就該明白，高盡初的出現，再怎麽天翻地覆也不過是我生命的萬分之一。

那曾幾何時拼命想要表達的刻骨銘心，終究幹脆的落得賽輕語的一句：至少我贏了你。

然後燃燒在視線裏的火焰，在澆過一盆冷水之後，可笑地告訴自己：我不愛了。

我不愛了。我不愛了。不愛了。不愛了。

安靜的包廂裏只有死氣沉沉的四張臉。我看了看賽輕語，又看了看高盡初，喃喃冷笑，“你們不說，那就我說。”淚花固執地在眼裏打轉，我一步一步走近賽輕語，問她：“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幾次了？”

她面有慌色，咬唇不語。我鄙夷地說：“每一次他當着面對我說他喜歡你，而我卻還笑着當他開玩笑時，你心裏是不是很開心，很痛快啊！”

辰迎擋在賽輕語面前，沖着我吼道：“萬子衿，你夠了吧，不就那麽一點破事，你至于嗎？”

破事？辰迎，你大方，你可以放任自己去睡別人的老公，你甚至從不把別人的男女感情放在眼裏，但我不是······

“不至于？那我就該裝瘋賣傻，還是該欣然接受？”

“你也不想想自己什麽家境，高盡初喜歡你就是喜歡你自卑，不愛惹事。我們大家和你在一起，不就是因為你沒有脾氣。”

原來，原來如此，我就是以這種“優勢”所以才存在你們的生活裏。

那麽，你們所謂的友情宣言，愛情誓言，全他媽的是假的。你們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唯命是從的附屬品。

我苦澀地對賽輕語笑道：“既然你喜歡他，為什麽還要給我機會？”

“不是我給了你機會，是你給了我機會。我以為你能收得住他的心，結果，你一點女人的能力都沒有。”

Advertisement

我似乎大徹大悟，平靜地對着賽輕語說道：“我終于知道為什麽你老公不肯要你！”

她的臉立即燒得通紅，慚愧及羞赧地低下了頭。想了一會兒，又擡頭毫無顧忌地說道：“可至少我贏了你。”

啪——

我的手掌冷冷掃過她的臉頰，也許是太過用力，又也許是心痛的用作，我的手一直隐隐顫抖。

辰迎上前，狠狠地推開我，“萬子衿，別那麽沒家教。你憑什麽打人啊，高盡初是你什麽人啊，你老公嗎？別逗了，不過一個男朋友而已，開心就互相做伴了，不開心随時一拍兩散，有必要那麽認真嗎？”

是嗎？這就是你的愛情嗎？高盡初。

我忍着想發飙的眼淚，使勁地望着他，他卻對辰迎的說法沒有一句說辭。

是我錯了，錯把一切當成人生大事來對待，不曉，人家只是把我當成逢場作戲，消遣娛樂罷了。

“好啊，好啊。”我咬牙切齒地恨，卻笑臉相迎，“你們真是我們的好姐妹，好男友，真是好樣的！”

“何必呢！別人和前女友前男友分手照樣可以做好朋友，換了新人都能相互介紹認個新。你就當他們兩這事是在你們交往之前的不就得了，人家前兩口的事你也管不着啊！”

多有意思的說法，我男朋友劈腿，我卻成了後任。呵，真是可笑。

“辰迎，你當我是耶稣還是觀音啊，到這個時候，你還想我說出‘我佛慈悲’的話來嗎？”

“你以為就你有脾氣嗎，不喜歡你可以走啊，沒有人求你留下，高盡初和你領證了嗎？你有權利幹涉他和誰上床的自由嗎？別給臉不要臉。”

處于沉默中的高盡初依舊沉默，在受盡了全身的悲憤之後，我竟只能隔着淚霧以迷茫的視線來感受辰迎對這三年的語言總結。

那就是，女朋友其實什麽都不是，就是一個免費的床伴。

我最後還是忍不住流下了實為複雜的眼淚，深深地，看了高盡初最後一眼，轉身攜笑離場。

走出酒店，遠離了他們的視線，我這才終于瘋狂地哭了起來，卻不敢發出讓自己更難過的聲音。就在所謂地球是圓的，永無止境的馬路邊恍惚地走着。二十三歲的我，在短短一天，不，是在一個小時內，失去閨蜜、死黨······還有摯愛的男友。從來沒有想過，我對他們的付出，對他們的信任，有一天，會成為他們聯合起來捏碎我心靈的武器。

洶湧奪眶的眼淚如漫天灑落的雪花，冰冷而刺痛。

刺耳的鳴笛在左耳激烈的回蕩，恍然蘇醒的意識，還來不及回頭，一輛車身、一個撞擊、一聲巨響······睜大雙眼，在揚起的弧度裏以完美的視角最後看着這片天空。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

結束了嗎？

是什麽樣的聲音在呼喚我，是什麽人的哭聲撕裂我的心，是誰？

是媽媽，是姐姐······

她們在泣不成聲的祈求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