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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乃嶼趴在溫暖的懷裏醉了一小會兒,但很快又醒了。

他在剛剛小睡的那一分鐘裏夢到自己抱着一顆溫熱的大檸檬,意識一恢複,鼻間就真的聞到了一股酸味。

硬生生把他酸清醒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被一個檸檬味的alpha抱在懷裏,被酒精麻痹的觸感遲鈍地恢複,這人在一下一下撫摸着自己的後背,力道像媽媽哄寶寶睡覺那樣柔。

他擡起頭,視線依舊模糊,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看清這人是什麽樣的。

這顆“大檸檬”長着一張比例完美挑不出任何錯處的俊臉。

肖乃嶼并不覺得陌生。他總在夢裏看到這個人。

他以為自己又做夢了。

這回的夢比以前真實許多,他甚至能感覺到這人手心的溫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眼前人的鼻尖,那裏帶着溫度,還有一點潮濕。他把指尖收回,放在自己嘴裏嘗了一下,不免皺起了眉——那液體是苦的。

“帥哥?你哭了?”

傅堯诤看着懷裏迷迷糊糊的小人兒,并不言語,只抱緊了一些。

肖乃嶼看他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不滿足地伸出兩只手,捏着他兩頰的肉往兩邊扯了扯,揉了又揉,捏了又捏,很好玩似的。

最後得出一句結論:“你像是,真的存在的人一樣,手感不錯。”

這話才落下,Omega那張被酒精熏染的紅臉蛋忽然慘白了下來,在傅堯诤反應過來的前一刻,肖乃嶼彎腰吐了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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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抱歉,我今晚喝多了...嘔!”

肖乃嶼吐得使不上力氣,站也站不穩,傅堯诤扶着他,騰出一只手關上了房門,而後彎腰,一手繞過Omega的膝彎将他打橫抱起。

時隔九年,甚至隔了一世,這個動作他依然做得很熟練。

肖乃嶼渾身發軟,乖得跟小兔似的,他醉得頭重腳輕,又恍然覺得自己懸空了,失去平衡的慌張感讓他下意識地抓住眼前的衣領,頭也偏到了對方的心口處。

那裏傳來擂鼓般的心跳聲,這樣的節奏和記憶深處的某一個聲音完美重合了,兩者發出的共鳴卻引得他的心髒一陣不适。

Omega抿了抿唇,忍過一陣心悸,比起心口的疼,他的胃部更難受些。

他覺得自己飄了一會兒,才落到一片柔軟的被子裏。

一躺好他就蜷縮成一團,右手陷在自己的肚子裏,緊緊捂着胃部。

傅堯诤察覺到他難受,立即彎下、身,大手覆上他的額頭,關心地問:“怎麽了?...胃疼?”

肖乃嶼都快疼哭了,他嗚嗚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又空腹喝酒了?”

他這話說得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到現在都還沒吃晚飯的Omega心虛的不說話。

“笨蛋。”

這兩個字肖乃嶼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了!

他立時委屈起來:“你只是我夢裏的人,你憑什麽罵我!!!”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扯過身邊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臉,驟然爆發出悶悶的哭聲:“所有人都要罵我!!做個夢都要被罵!!我做錯什麽了啊!!”

“我沒有推他!!我很努力的去演好每一個角色了!!憑什麽罵我啊!!我有那麽差勁嗎?!”

“我很難受,我很難受才去喝酒的!你憑什麽說我笨,你這個讨厭的人!你憑什麽說我笨!!!”

他一邊哭一邊蹬腿,悉數踹在傅堯诤肚子上。

真是喝醉了可勁作,每一腳都蹬到alpha的腹肌上,力道不重,但頻率高,還是有些痛的。

傅堯诤哪知道自己一句小小的嗔怪會把小嶼惹哭了。他艱難地抓住肖乃嶼奮力踢踹的兩只腳,剛想哄一哄,可Omega一察覺到他的動作,立刻一個靈活翻身,滾到了大床的另一側,蠶絲被在他身上裹糖衣似地裹了一大圈。

“請你滾出我的夢。”肖乃嶼賭氣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傅堯诤有些無措,他頭一回應對如此任性的小嶼,上一世的肖乃嶼連脾氣都不會沖自己發。

那個不會發脾氣的溫順小兔子受盡了欺負,最後死在了那把槍下。

這一世的肖乃嶼更像一只小貓,受了委屈就要炸毛,喝了酒就敢胡鬧,可着勁地作。

少了那份“體貼”,多了十分的任性。

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可不管是什麽樣的肖乃嶼,傅堯诤都無可救藥地愛着。

他也跟着爬上了床,肖乃嶼一察覺到他上床,立刻就要再往旁邊滾,他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在床沿邊了,稍稍一動立刻半邊身體懸空,在失去平衡摔下床的前一刻,一只大手把他連人帶被地撈了回來。

傅堯诤把人緊緊箍在懷裏,拿手剝開層層被子,Omega爬滿淚痕的小臉才完整地露了出來。

“我跟你道歉。不是你笨,是我笨,我才是最大的笨蛋。”

他撩開肖乃嶼額頭的碎發,拼命忍住親下去的欲望:“我知道小嶼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們诋毀你的名譽,我會剝他們一層皮。”

“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頭一回有人這麽真情實感地哄自己,肖乃嶼的眼眶裏又盈出兩汪水,他眨了一下眼睛,水就沿着兩頰滑落,視線才清晰了,他看着眼前俊朗的人,變扭地換了想法:“那你暫時可以不用滾了。”

“嗯,不滾了。你踹我滾我也不滾,就算滾也只朝你在的方向滾。”

“你又不是一顆球!滾來滾去幹嘛呀!”他想起什麽似的,一把抓住“大檸檬”的胳膊:“我現在不許你滾了,我沒人陪,你可以經常來我夢裏玩兒。”

“...好”傅堯诤輕聲答着:“只要你不煩我。”

後半句話,肖乃嶼沒聽清。

“胃還疼嗎?”

“...一點點。”

“我給你煮熱牛奶。”

“我只喝甜的。”Omega已經平靜很多了:“我現在想喝甜的了。”

眼淚大概是心髒自動分泌的苦汁,他剛才毫無形象地哭了一場,苦汁流幹了,心裏就沒有那麽難受了。再吃點甜滋滋的食物,沖走殘餘的一點點難過,被網暴這件事在他這裏也就放下了。

“好,我給你煮甜牛奶。”

傅堯诤柔聲應着,又将他從被子裏一層一層“剝”出來,他把Omega安頓在被窩裏,而後才走去廚房。

身居高位的傅先生是沒有廚藝這個技能點的,平常他進廚房只可能為了一件事——燒點熱水。

空曠的流理臺上只有一個燒水壺和一個剔透幹淨的玻璃杯。

一絲煙火氣息也無的廚房,冰冷得不像是有人住的。

可他走到實木櫃子前,拉開兩邊的櫃門,卻從裏面拿出了一個熱牛奶的粉色小鍋。

這個牛奶鍋備了九年,換了好幾個新的,現在終于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了。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盒新鮮的脫脂牛奶——淩姨每次采購食材回來,都會偷偷給他帶點。

牛奶倒一小半到鍋裏,而後開火熬煮。

他盯着天然氣的火苗,死寂九年的心湖似乎也一同被加熱到沸騰。

理智上,他警告自己不要再幹擾肖乃嶼這一世的人生,可情感上,他又不受控的在家裏備好所有他會喜歡的食物,盡管過去幾年這些食物都只有一個結局——在冰箱裏熬到過期腐爛也無人問津。

他似乎為今天這一刻的到來做足了準備,似乎知道,這一世,他們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相遇,再度糾纏。

牛奶十分鐘就能熱出香味來。

傅堯诤把熱好的奶倒入玻璃杯,要加糖時,動作卻頓住了。

他只知道上一世的小嶼喜歡喝牛奶,卻不知道他愛喝幾分甜。

等他想要去了解這些細節的時候,老天已經不給他機會了。

握着玻璃杯的手被燙了一下,alpha痛苦地閉上眼睛,極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不能再去想前世的事情,不能再想,就當那才是一場夢!

只要一想到那個時空裏的肖乃嶼已經死了,他的心髒就仿佛被強行扯着撕裂開,鮮血淋漓地質問:“傅堯诤,你有沒有心?!”

拿杯子的手抖得不像話。滾燙的牛奶灑了他一手。

他慌張的把杯子放下,去客廳抽了一張紙巾回來,細細将被弄髒的杯沿擦拭幹淨。自己的手燙紅了也感覺不到痛似的。

牛奶被灑到只剩半杯。

他拿着一勺糖,不敢倒進去。

最後不得不求助別人,他用燙傷的那只手拿過手機,撥了那個重金雇來的營養師的電話。

“傅先生?”電話那頭顯然有些驚訝。

“是我。”傅堯诤看着還冒着熱氣的牛奶,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穩:“孟淩,你知道小嶼喜歡喝幾分甜的牛奶嗎?”

“肖先生平常習慣用300ml的杯子,如果是這個容量的話,兩小勺糖就夠了。”

傅堯诤目測自己的玻璃杯能裝下350ml,心中大概有了估量:“我知道了。謝謝。”

“不用客氣,傅先生。”淩姨似乎還想問什麽,但最終沒問出口。如女人自己說的那樣,不多問也是規矩,她很守規矩。

電話利落的挂斷。

傅堯诤端着甜度和溫度都剛剛好的牛奶走進卧室時,肖乃嶼已經抱着被子睡熟了。

到底是喝了那麽多酒,撒完酒瘋就該累了,累了就需要睡眠,傅堯诤不打算吵醒他。

他将杯子放到桌上,坐到床邊,看人睡得臉色泛紅,前世吃過教訓今生他才學會多留幾個心眼,他憂心地擡手去試了試Omega額頭的溫度,好在一切正常。

他靜靜凝視着肖乃嶼安然的睡顏,在今天之前,這樣安靜地看他兩眼對傅堯诤而言都是一種奢求。

他無法克制自己。那份隔了一世,壓抑九年的欲望在這一刻幾乎要把他燒得理智全無。

他的小玉蘭就睡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散發着勾人的清香。

Alpha從抽屜裏拿出兩大管抑制劑,拔了蓋子就往自己的右手手臂上紮。

針筒裏的藍色液體迅速被推光。針拔出來時,手臂上留了兩個大血珠。

冰涼的抑制劑融入燥熱的血液中,及時拉住了脫缰的欲望。

藥物作用下,傅堯诤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釋然地笑了笑,終于敢碰肖乃嶼放在被子外的右手,他執起Omega的無名指,混着淚重重吻上他的手背。

“我很想你。”他哽咽着與睡夢中的人說。

可他不會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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