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P關于心髒

肖乃嶼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就擡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而後才睜開了眼睛,姚诤那張俊臉在近距離下放大了一倍。

果香的信息素纏繞在他周圍,溫和地起着安撫作用。

他頭一回想要依靠這個人。

這個念頭剛起,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速,原本以為是某種心動的信號,但很快那陣熟悉綿密的疼痛便在心口炸開,他的聽覺似乎被屏蔽了,只能聽到那陣強烈又急促的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奪命似地在警告着什麽!

“怎麽了小嶼?”

傅堯诤眼睜睜看着肖乃嶼的臉色從微紅迅速轉為慘白,下意識收緊了懷抱。

哪知他剛加重力道,Omega忽然極其抗拒地擡手推開了他。

那力道極重,近乎是危急關頭下出于求生本能才可能爆發出的力量。

傅堯诤猝不及防地被推得倒退了兩步,還未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肖乃嶼就極其痛苦地閉上眼,竟是直直倒下了。

地上的灰塵揚起,髒了一身白紗。

“肖先生?!”

“怎麽了這是?!”

“天哪!!!”

劇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吓到了,導演尤甚。

傅堯诤還在原地恍惚了一瞬,剛才肖乃嶼推開他的那種決絕與嫌棄幾乎和前世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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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小玉蘭落到泥裏去了,他沖上前一把抱起肖乃嶼,強自按下慌亂顫聲喊:“送醫院...送醫院!”

導演這才反應過來,大喊:“對對對!送醫院!”

小張喊道:“我去開車!”

“就近有一家醫院!小張你知道怎麽走嗎?!”聞夢急切地走到最前面:“算了算了我帶路我帶路!”

傅堯诤抱着暈過去的肖乃嶼上了導演的越野車。

好在這個影視城周邊建設齊全,就近就有一家大醫院,肖乃嶼被第一時間推進了急診室。

聞夢看着肖先生被醫生接診後,才着手開始封鎖消息。

肖乃嶼在機場昏倒那次就有人在網上傳他是得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不治之症,盡管工作室出了澄清,但也堵不上有心人八卦的毒嘴。

這回又是拍攝第一天就進了醫院,如果被狗仔“嗅”到了這一新聞,網上指不定又要傳成什麽樣了!

沒有哪個人會喜歡聽外界謠傳自己得了絕症。

這不僅是惡意的八卦,還是一種隐形的詛咒。

抛開合同所約束的交易關系,聞夢是真心不忍一個22歲的大好少年被外界如此揣測。

她做事一向雷厲風行,在影視城人脈又廣,兩通電話打過去便迅速封好了醫院和劇組的嘴。

醫院本就不可以擅傳病人的信息,而劇組的導演是自己人,封口并不難。

她挂了電話,确保後方無虞後才騰出心思看了一眼站在急診室外的雇主,這個在外翻手雲覆手雨的傅氏老總,也只有這種時候會慌得如此明顯。

想來是個人都有軟肋。

而肖乃嶼就是傅堯诤的軟肋。

聞夢非常不合時宜地想,雇主都緊張到這個份上了,傅氏少夫人的位置真真是非肖乃嶼莫屬了。

傅堯诤只在急診室外等了20分鐘,醫生就出來了。

“看症狀是勞累驚懼交加導致的昏厥。”急診醫生摘了口罩,如是說。

傅堯诤擰眉問:“他的心髒呢?”

“心髒?心率正常,心機功能也正常,沒有問題。”

傅堯诤猜到是這個答案,肖乃嶼20歲那年曾經也犯過一次病,那次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傅堯诤悄無聲息地在床邊守着他,直到對方清醒的前一刻才匆忙離去。

他請了國內外的心髒病專家對肖乃嶼進行會診,那是最徹底最精細的一次診療,可最後兩位醫學界泰鬥只得出了同樣的答案:肖乃嶼的心髒無比健康,不存在任何隐疾——至少以目前的醫學技術來看。

沒有疾病,卻總會毫無預兆的犯疼。

送來醫院,醫生能做的也只是打一針鎮痛劑。

這“病”既找不到原因,自然也沒有根治的方法,也無法弄清犯病的觸發點在哪。

什麽都不知道,肖乃嶼就只能幹熬着。

也難怪他會生出“沒有未來,不敢奢望”的悲觀念頭。

傅堯诤覺得自己也快被悲觀的浪潮淹沒了。

——

肖乃嶼這次只睡了六個小時就醒了。

他緩緩睜眼,看見姚诤坐在床邊,還手心相貼地執着自己的手,導演和聞夢則站在一旁。

他們見到自己醒了,肉眼可見地長舒了一口氣。

“小嶼,還有哪裏疼嗎?”

他聽到姚诤柔聲問自己。

肖乃嶼搖搖頭。心口的劇痛已經退了,他只是有點累。

外面的天都黑了,他愧疚地看向導演:“我耽誤劇組工作了。”

導演立即道:“不不,是我不好,明知你有恐高還勉強你吊威亞。”

“其實不是因為威亞,我...”他想解釋自己暈厥的原因與此無關,他雖然恐高,但10米的高度還不至于恐到暈倒。

可話說到一半,被某只A執着的右手忽然被輕輕握了一下,肖乃嶼疑惑地看了姚诤一眼,意識到對方似乎不想自己把這句話說完。

導演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已經調整了拍攝計劃。吊威亞的戲份都先往後移,你先把文戲拍了,後面武打的戲份到時候和特效團隊溝通一下,就算要吊威亞也不會再吊那麽高了,只控制在3米以下,你看可以嗎?”

3米的高度對肖乃嶼而言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雖然吊到10米他也可以勉強克服,但總歸還是怕的,如果有不用忍受這種恐懼還不影響作品呈現的辦法,那當然是最好的了。

肖乃嶼感激地看向導演,與他說了一聲謝謝。

導演忙道不客氣。

有金主有後臺的演員他看多了,像肖乃嶼這樣背景這麽硬還如此謙遜懂禮的好孩子可謂太少見了。

雖然到目前為止只是短暫地接觸過一段時間,他已是打從心眼裏欣賞金主親定的這個男主角。

Omega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正吊着的鹽水,輕聲說:“姚诤,你知道這些藥對我沒什麽用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了,這些藥大多只能起心理作用。

既然都送來醫院了,醫生也不好什麽都不做吧。

傅堯诤心疼地握緊肖乃嶼沒被紮針的右手:“這瓶藥輸完就不輸了。”

“我不喜歡醫院,明天可以回酒店嗎?”

“好。明早就回去。”在醫院多待也确實沒什麽意義。

導演又表态:“乃嶼你先在酒店好好休息兩天,不急着回劇組,不急。”

肖乃嶼疲憊地點點頭,又道了一聲謝。

他原先養回來的精氣神一下就被磨沒了,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比,信息素也只淡淡地散落在空氣裏,要很仔細地留意才能聞到玉蘭花的香味。

聞夢有時候總有種錯覺,肖先生當真就和那玉蘭小花一樣,好看是好看,可惜太脆弱,稍稍碰一下,花瓣就要掉下一片似的。

這樣柔弱的Omega,最能引起處于強者頂端的alpha群體憐惜。

不信你看,雇主此刻就是一副心疼得快要滴血的表情。

“你們先出去吧。”傅堯诤的視線始終只落在肖乃嶼身上,他頭也不回地說了這麽一句。

聞夢和導演便真的出去了。

等病房裏只剩兩個人時,Omega才小聲地吐槽了一句:“他們可真聽你的話。”

“......”

“不愧是做過老板的,指揮起人來倒是駕輕就熟。”肖乃嶼嘴角抿着笑意,故意說:“姚總,我躺累了,想申請坐起來喝口水,可以批準嗎?”

“...你可別取笑我了。”傅堯诤實在笑不出來,只起身伸手撐着肖乃嶼的後背,稍稍使力,把Omega扶了起來,又迅速拿了兩個軟枕放在他的背後。

這才松手,讓肖乃嶼靠着枕頭坐着。

整個過程,Omega都很乖巧地任他擺布。

其實姚诤的氣息只是靠近了一點就讓他覺得心悸。

可這種程度的難受他能忍,便沒有說出來。

傅堯诤倒了一杯老早備好的溫水,遞過來時卻并不讓肖乃嶼自己用手接。

顯然是一副要喂的架勢。

肖乃嶼覺得這個舉動有些過于親密了,但他沒力氣和一個精力旺盛的alpha争這點小事,便順從地就着對方的手喝了兩口溫水,思緒才明朗了些。

他想着自己這次犯病犯得有些莫名其妙,僅僅是因為自己在姚诤懷裏動了依賴他的念頭,心髒便突突地疼了起來,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動這方面的感情。

還有機場那次,他見着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竟然從骨子裏生出一種熟悉的抗拒感。繼而心髒也和這次一樣,拉響了警報。

他不解地看着眼前人,輕聲問:“你好像很擔心我?”

傅堯诤輕嘆了口氣,眉間都是愁緒:“你總是這樣吓我。”

“...”omega委委屈屈地申辯:“我也不想的。”

“我以前都很健康的。”他轉頭看着輸液瓶的藥一滴一滴流入自己的身體裏:“被收養的那一年我發過一次高燒,院長說很兇險,險些以為我不行了。可是五天後,高燒又自己退了,我也沒燒傻。只是身體一下變差了。”

“心髒疼恐高症這些毛病,都是那場高燒以後才有的。關于心髒的問題,那位收養人給我請了很多醫生,他們都沒有診出是什麽病。”

他平靜地陳述着這些事,再看向傅堯诤時,發現對方看自己的目光裏夾雜了許多道不清又極其濃烈的情感。

“小嶼,你...你說你是那場高燒之後才有這些症狀的?”

傅堯诤磕磕絆絆地說:“你可以告訴我,具體是哪裏疼嗎?”

肖乃嶼擡起右手手指,憑着感覺,指了指心口最中間的位置。

“這裏,每次一犯病,疼痛都是從這個中心點爆發開的。”他打趣着說:“每次都像是被子彈打了一下。”

傅堯诤睜大了眼睛,淚水瞬間灌入眼眶。

不是好像,不是的。

這個位置,确确實實被子彈打中過。

那枚子彈原本應該打在我身上。

上一世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他終于可以确信眼前人就是上一世的肖乃嶼,至少他們擁有同一個靈魂。

他只是沒有前世的記憶。

如果能徹底抹去前世的所有陳跡也好!

但為什麽,小嶼的身體上還殘留着前世傷害的種種“後遺症”?!

他恐高,是因為他真的從十米高的威亞上摔下去過。

他心髒會疼,是因為他替自己擋了致命一槍!

老天賜了一顆後悔藥,傅堯诤就以為一切可以重新來過。

今天他才意識到,這顆後悔藥是有副作用的。

而那些副作用全部都應在了肖乃嶼身上。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明明是他犯下的錯,最後所有的傷害和惡果,卻都是肖乃嶼來替他擋着。

傅堯诤覺得自己兩世為人,都活得失敗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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