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P關于遲疏(下)

還有半個小時才會進入訂婚的正題,林遲疏坐在傅堯诤身邊,猛灌了一杯紅酒。

“哎,小疏。別喝這麽急。”

傅堯诤勸阻道。

林遲疏根本不聽,他讓人過來又倒了杯酒,正打算喝個爛醉應付掉今天這場訂婚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一條短消息。

林遲疏看了一眼來信人,猛地清醒了幾分。

他劃開界面看了一眼信息:

【哥哥,我去海邊了。】

......

一派和諧熱鬧的宴客廳忽然傳出椅子急促拖拽的聲音,待衆人回過神,只能看到林遲疏匆匆離去的身影。

“小疏?!”傅堯诤拉不住他,只能跟着一起跑出去。

“怎麽了這是?!”林母站了起來,十分不解。

姚清的臉一下垮了下來,連那點客套的笑容都沒了。

林遲疏出了宴客廳便往停車場跑去。

傅堯诤在他拉開車門的前一刻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我要去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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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傅堯诤努力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小疏是想把婚禮定在海邊嗎?可以啊,你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你不用這麽急。”

“不是的,不是的阿诤。我弟弟,我弟弟跑海邊去了,我擔心他出事。”林遲疏紅着眼睛搖搖頭,信息素不可控地外溢。

“你弟弟?他那麽大一個人能出什麽事?我知道,我知道小疏對弟弟很好,但是,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啊,你可不可以,把我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哪怕只是今天一天呢?小疏,算我求你。”

林遲疏看着眼前人卑微的模樣,兩行眼淚悄然滑落,他掙開傅堯诤的手,決絕地道:“對不起。阿诤,對不起。”

玫瑰的信息素彌漫在停車場裏。

傅堯诤怔楞了片刻,扯着嘴角笑得很難看。

這股花香依舊讓他着迷,着迷到可以毫無原則地讓步,他一把鉗住林遲疏的左手,把他整個人從駕駛座拉了出來:“你剛喝了那麽多酒,還開什麽車?”

“你...”

“坐到副駕駛去,我來開。”

林遲疏被他推着塞進了副駕駛,還被對方粗暴地系好了安全帶。

傅堯诤轉而坐到駕駛座上,熟練地啓動了跑車。

車剛挪出去幾米,林父林母便追了出來,林遲疏從窗外看過去,見到父母着急又失望的模樣,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會把林家和傅家都推至尴尬的境地。

可眼下沒有任何事情能比林遲越的安全更重要。

昨晚兩人争執時,林遲越就說過:“如果你訂了婚,我就會死。”

林遲疏怕極了,弟弟性格孤僻,行事也容易走極端,他是真的怕他說到做到。

他深深看了一眼父母,并沒有讓傅堯诤停車的意思。

Alpha把車開上馬路後便加了速。

他還存着某種幻想,也許快點把遲疏着急的事情解決好,他們的訂婚宴還能繼續辦下去。

其實他清楚,在林遲疏心裏,自己還比不上他的弟弟重要。

但沒有關系,只要他愛小疏就夠了。

至于遲疏愛不愛自己,沒有那麽重要。

可他是個人,是人都會有嫉妒心,他實在不解:“你為什麽,這麽緊張林遲越啊?”

“他十歲才到的林家,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陪你長大的是我。”

林遲疏沒有回答。

傅堯诤就繼續說:“他流落在外那幾年是可憐,可那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樣慣着他。就算他缺失親情的陪伴,也有林伯父林伯母來補償,你沒必要把這個人當成自己的責任...”

“不是責任。”林遲疏終于開了口,他轉了轉右手的訂婚戒指,聲音染上明顯的哭腔:“我對遲越的感情不止親情...我...阿诤,我喜歡他。”

車猛地加速了一段距離,但很快又慢下來。

這裏是高速,不能輕易停車,傅堯诤盡力穩住了車速。

“......”

“...你別胡說了...”

良久,他才應了這麽一句。

他猜到林遲疏可能沒那麽愛自己,不愛沒關系。

娶一個自己愛的人和娶一個愛自己的人,他選擇了前者。他不介意在這段婚姻裏當主動卑微的一方。他相信人心是肉長的,可何況林遲疏是如此心軟善良的一個人,婚後他們還有大把的時光,傅堯诤自信自己最終能得到這個人的心。

但他從沒想過,林遲疏深愛的是另一個人。

“原本這場聯姻就是林家腹背受敵的無奈之舉,阿诤,這對你不公平。”

“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我回應不了你。”

傅堯诤抗拒道:“你別說了。”

“這些話,今天就要說明白。”林遲疏輕而易舉地摘下了那枚尺寸無論怎麽定制都有些寬松的訂婚戒指:“對不起阿诤,訂婚取消吧。”

“......小心!”

回應這句話的是一道緊急轉彎,林遲疏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帶早被甩得撞了頭。

他往窗外看去,斜對面一輛大貨車正加速撞過來,只是眨眼的功夫,龐然大物已經壓了過來!

“小疏!!!”

這輛跑車完全被大貨車逼到了角落裏,傅堯诤無力再扭轉局勢,只在兩車相撞時,拼死撲過去用手護主林遲疏的頭與脖頸——這是他在駕駛座最大程度扭曲身體後能做到的唯一一個保護對方的動作。

緊接着,貨車将跑車撞離了車道。

......

20秒後,颠簸停止。

傅堯诤尚且還有一絲意識,他睜開了眼睛,立即有血從額頭流下,染紅了他的視線。

他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可以動。

被他緊緊護在懷裏的林遲疏卻已經沒了動靜。

傅堯诤的視線往下移,看見對方腰部鮮血淋漓地嵌了一塊十厘米的碎片,這處傷口血流如注。

“....小疏,小疏...”

他哭着喚着林遲疏的名字。

可他動不了,林遲疏還被他抱在懷裏,傅堯诤睜着眼睛,在滅頂的絕望和清醒之中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從微弱到停頓。

可他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做不了!

紅玫瑰最後一次盛放,最終被鮮血徹底替代。

被林遲疏握在手上的訂婚戒指掉到了車底,清脆的落地聲回蕩在滿是血腥味的車廂裏。

不知道遺落在哪個角落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林遲越。

他還在海邊等着哥哥來哄自己回家呢,林遲疏沒在他計劃的時間內趕來,他等不及地打了電話來問。

他還不知道,他此生再不可能聽到林遲疏喊他“小越”了。

手機的鈴聲依舊是林遲疏最喜歡的《WaltzAir》。

這首歡快的曲子卻以悲寂的音符結尾...

曲子在表述快樂的高潮處戛然而止——林遲疏沒有彈到最後。

音樂一停,傅堯诤才從回憶裏抽身。

他視線有些模糊,便擡手抹了一把“潮濕泛霧”的眼睛。

他告誡自己放下這段往事,可總是不能真正做到。

“阿诤,你回來了。”

林遲疏快步朝他走過來,大方地給了傅堯诤一個擁抱,而後松開,笑得動人:“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遲疏。”傅堯诤釋然地笑了笑,如是答。

林遲疏生的清俊,他的性格與氣質被古典音樂浸潤得柔韌純淨。

傅堯诤從前愛慘了他身上的這些特質,他覺得小疏就像是一件富有生命的藝術品。

上一世,他想把這件“藝術品”占為己有,放在家中獨自觀賞。

這一世的此時此刻,他依然欣賞着林遲疏的才華與樣貌,卻沒了那些自私的念頭。

今生能看到他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享受着音樂給他帶來的樂趣,享受着此處的陽光與微風,于傅堯诤而言,已經是極大的滿足。

他不想再去奢求什麽,甚至急切地想給予林遲疏他想要的自由。

“走吧,我去婉拒你母親的盛情,不讓你難做。”

他拉着林遲疏的手腕,帶着他往客廳走。

姚清正和林夫人喝着下午茶——中午兩點喝下午茶,顯然只是姚清為了避免尴尬的一個待客形式

林遲疏跟在傅堯诤身後,完全沒了方才的忐忑與窒息感,坦然地應了姚伯母的要求入了座。傅堯诤則坐在林遲疏的身邊。他還未問好,林夫人就笑着贊賞道:“姚夫人你看看,阿诤和遲疏坐在一起多養眼啊,兩人真是天生一對,又是一起長大的。當年就應該結個娃娃親,兩個小孩都老大不小了,好結婚了。”

姚清:“......”

傅堯诤:“.......”

林遲疏:“.......”

林夫人實在是急壞了,親自來給兒子說媒,換成古代就是上門提親,姚清也不好明着拒絕。

林遲疏不能違拗母親的意思,始終保持沉默,姚清也只是品着茶,偶爾點點頭。

壞人只能傅堯诤來當:“伯母,我不會娶遲疏的。”

“...”林夫人驚道:“你不是可喜歡小疏了?上高中那會不還當着全校的面給遲疏表白?”

姚清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知道自己兒子确實做過這種中二十足的傻事。

傅堯诤扶額。

他如果早重生幾年,哪裏還會讓上一世那個自己搞出這麽多事情來?!

這下好了,18歲之前的自己确實跟個癡漢一樣天天圍着林遲疏轉,就差把喜歡他挂在嘴邊到處說了。

一天寫三封情書,還當着全校的面念過兩封!

林遲疏低笑一聲,只覺得好玩,事實上19歲時,傅堯诤就和自己說清楚了。之前那些就是中二病犯了,還為此給自己道了歉。

因此現在再回想起來,只覺得好玩,有趣。

傅堯诤咳了一聲說:“那是年少不懂事。”

姚清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林夫人不解極了:“可你每年生日都會陪我們小疏過啊?”

“因為小疏是我最好最看重的朋友。”傅堯诤看着林遲疏說:“我們從前是好朋友,以後也會是好朋友。”

這話說得很明白了,林夫人楞了楞,還想再說些什麽,傅堯诤又道:“而且,我有心上人了。”

這下,林夫人臉上的笑才挂不住了。

姚清問:“有心上人了?”

“嗯,媽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姚清心道,我以為你說着玩玩的。

傅堯诤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林夫人也不再自讨沒趣了,她又客套了幾句,便要帶着林遲疏走。

傅堯诤起身打算去送一送,姚清等林家母子走遠了,才慢悠悠地與兒子道:“阿诤,你養的那個小明星,玩玩可以,結婚不行。”

傅堯诤停下腳步,轉過身與姚清對視,堅定地通知自己的母親:“如果我要結婚,對象只能是肖乃嶼。這點誰都改不了。”

“你...!”

不等母親訓斥,傅堯诤已經小跑着出了客廳。

“遲疏!”

他叫住了還未上車的林遲疏。

“怎麽了?”林遲疏看着比剛才輕松多了,答話時臉上也隐隐帶着笑意。

傅堯诤跑到他面前,說:“林家這次是被商業間諜惡意攻擊,不管攻擊的後果是什麽,無非都是錢能擺平的事。明後兩天我有空閑,我會盡力幫你解決這個難題。你不用一個人扛這些事兒。”

“阿诤...”林遲疏哪裏知道傅堯诤會如此為自己着想,說起來林傅兩家雖然做過鄰居,但這幾年也已經生疏了,如果這門親事沒說成,林家是不好開口讓傅氏幫自己這麽大一個忙的,他只能感激道:“謝謝你。”

林夫人也在車裏聽清楚了,她原先還不怎麽高興,聽傅堯诤這麽說,立刻又是笑臉相迎:“真是謝謝你了,林家現在的處境,确實是難啊。”

“不用客氣,伯母。”傅堯诤看向林夫人,正色道:“小疏配得上比我更好的人。麻煩伯母對他未來的伴侶慎重把關。”

話裏有話,可林夫人聽不出來,只道自己的兒子自然會倍加愛護。

傅堯诤等林夫人重新坐回車裏後,才問林遲疏:“你弟弟呢?”

“我弟弟?”林遲疏的眼睛亮了亮,提及弟弟時,語調都是上揚的,傅堯诤微微皺了皺眉。

“他還在Q區呢,說起來已經有半年沒回家了。”

這一世傅堯诤恨不得掐死林遲越,但看在林遲疏的份上到底忍住了。

三年前給林家解決資金鏈難題的時候他只提了一個要求:把林家的二子林遲越送去當兵,去最苦的地方,最好一年都不要回來一次。

林遲疏當初是不同意的,可無奈父母點頭了,他也無法再做出任何改變。

傅堯诤看得出來。林家父母對林遲越的感情也很淺,哪怕他是個alpha,也并沒有因為性征優勢而得到林父多少垂青。林家的驕傲一直是外界眼中的“音樂才子”林遲疏。

得到這個答案,傅堯诤才滿意了:“沒回家好,小疏,你離林遲越遠一點。”

林遲疏不解,傅堯诤這句類似警告的話語這幾年見了面就要提一句,他只能提醒對方:“他是我弟弟。”

傅堯诤提到這個人語氣都會變得奇差無比:“在我眼裏他就是個禍害。”

“阿诤,你不能這樣說...”

“...算了,不提這個人了。”傅堯诤換了副和善的口吻問:“你今年的生日依然在家過麽?”

“嗯。媽媽說,簡單辦個宴會就行。”

“我會準時參加的。”

重生後,林遲疏每一場生日宴傅堯诤都會出席。他真是被前世那場宴會變故吓壞了,一旦到了這一天,他必須讓林遲疏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否則就會寝食難安,總擔心這人是不是又在這天出了什麽致命意外。

如果他應了前世的劫數出了意外,那麽肖乃嶼能躲得過前世種種的傷害嗎?傅堯诤不敢深想。

他必須保全林遲疏,這也是間接在保護小嶼。

“我會讓人準備好你喜歡的酒。”林遲疏笑笑,拍了拍傅堯诤的肩膀道:“今年可以帶上你的心上人。”

“嗯?”

“我看過他的電影,很不錯,你喜歡的那個人,很優秀。”

“謝謝,他的确很優秀。我會把你的這句話轉告給他。”

傅堯诤看着林遲疏的眼睛,小嶼和他有這一雙相似的眉眼,可兩人目光裏所包含的內容卻完全不同,林遲疏的雙眸澄澈如泉水,而肖乃嶼的眼睛裏則點了盞指引他心歸處的明燈。

不一樣,兩個人一點都不一樣。

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傻,又瞎又傻。

他傾身抱住了林遲疏,坦然真切地道:“小疏,我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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