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CP78(大修) “我求你別再這樣了”
手術室裏沉重的氛圍一掃而空,主治醫生眼睜睜看着Omega的臉色在短時間內恢複了紅潤,哪還有一絲病色?
等護士将吊/針和呼吸面罩從肖乃嶼身上移除後,醫生沒忍住上前委婉地問道:“肖先生,雖然所有儀器都顯示您非常健康,但您可不可以在醫院多觀察兩天?因為我從醫數十年,确實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這麽令人驚喜的情況。”
他原本想說“死而複生”,但顧着病人也許會忌諱“死”這個字,便沒有直白地說出來,只是用語氣表明了自己的驚訝。
确實如此,對于一個搶救了一個小時之久卻始終沒有心跳且血流不止的病人,所有盡力搶救的醫護人員心中其實都默認這個可憐人是救不回來的,可現在他不僅突然醒了過來,而且神智清醒,所有體征都觸底反彈到最佳的數值,連流産跡象如此明顯且不足三月的胎兒都安好地待着肚子裏,這已經不是運氣好可以解釋的了,這種程度的“死而複生”簡直等同于開金手指了。
要不是顧及病人的意願和他特殊的社會身份,醫生甚至想把他隔離起來好好研究他身上的基因結構。但這種想法顯然也只能想想,他還沒瘋狂到敢囚//禁Omega做研究,只能委婉地表示希望他多留兩天,方便監測一些身體數據,以此來研究內因。
肖乃嶼原本也沒想好要怎麽面對手術室外的傅堯诤,醫生這樣提了,他便順水推舟地答應了,只多提了一個要求:“回病房後,我暫時不想見到外面所謂的家屬,麻煩醫生幫我編個理由推辭。”
主治醫生立即道:“沒問題,我們當然尊重你的想法,而且你确實需要休息。”
肖乃嶼用手心輕輕貼上溫熱的小腹,又問:“我知道Omega孕期對alpha依賴性很強,這種症狀會延續多久?”
“5個月。”原先負責搶救胎兒的女醫生開了口:“出于您和胎兒的生命健康考慮,五個月之前,最好要在alpha的信息素保護範圍內休養。如果這段時間調養得當,那麽五個月後,可以适當戒//除這種依賴症。”
“就是說寶寶5個月後,就算我離開了标記的alpha,孩子也不會受到影響對嗎?”
“可以這麽理解。”
“好。”肖乃嶼似乎打定了什麽主意一般:“我最多再忍受兩個月。”
......
病房外,傅堯诤如枯樹一般頹廢地立于牆角,一站就是兩個小時。
姚清不敢說話,只坐在手術室的長椅上,倒是真心反省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來。
剛剛聽醫生說孩子可能會先兆流産,她滿腦子便都是檢測中心的醫生先前就說過的風險:穿刺對胎兒和omega的身體都可能造成傷害,傷害因人而異。輕則持續性疼痛,重則流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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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是不以為意的,想着這種情況大多都是小概率事件,然而最終驅使她把肖乃嶼逼上手術臺的根本原因确實是因為自己認定這孩子與傅家無關,自然也就不那麽在意這兩條命的死活。
現在鑒定出來了,她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母子倆獨處在這樣安靜的空間裏,氣氛卻要凍成冰了。
這時,走廊盡頭突兀地傳來兩個腳步聲,高跟鞋和皮鞋奏出緊湊的“鼓聲”,震碎了傅家母子之間的冰塊。
“傅先生!”
聞夢和小張同時喊道。傅堯诤木讷地擡頭,見這兩人快速小跑過來。
“天哪手術還沒結束?!肖先生怎麽樣了?”聞夢皺着眉頭急切至極,情緒外露得十分明顯,根本顧不上那位身份貴重的傅太太在場了。
“進去兩個小時了,還沒有結果。”alpha開口皆是疲憊。
小張聽罷心揪得更緊,他看了一眼手術室亮起來的燈,又看了一眼長椅上坐着的女人,目光下移,地上還有許多碎紙屑,依稀可以看到“鑒定報告”四個字,他想起前日肖乃嶼的遭遇,将手中的手機越握越緊,終于邁出一大步。
“傅先生,我有份東西要交給你。”
他只是個人微言輕的小助理,這件事捅出去恐怕連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可那又怎樣,肖乃嶼護過他,他總要報答的。
傅堯诤疲倦地擡眼:“什麽?”
“是一份錄音。”
“小張?!”聞夢有心阻止,她只是覺得現在提這件事不太合适。
小張充耳不聞:“您是正式标記肖先生的alpha,有權知道他和孩子經歷過什麽,您自己聽罷。”
他只飛速劃開自己的手機,毫不猶豫地按了播放鍵。
安靜的走廊裏,回放着兩道聲音,一道盛氣淩人,一道虛弱不堪。
聲音可以還原現場,一切仿若場景重演,只是這回多了一個重要的觀衆。
傅堯诤只聽了一分鐘不到,臉上已然布滿暴雨将至時的陰雲。
姚清意識到這是什麽錄音時,起初起身還想要阻止,但最終沒有付諸行動。
【“你誤會了,我哪敢高攀你們傅家啊?只是你今天這麽羞辱我的寶寶,已經沒資格做它的親人了,我的條件是,檢測結果出來後,不管孩子和傅家有沒有血緣關系,你以後都不準來打擾它,不管我和傅堯诤最終走到哪一步,分手也好,結婚也罷,這個孩子都只會跟我姓,與傅家如此高貴的門楣沒有任何關系。”
“你還挺有骨氣,我答應你。”】
她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道惡毒的聲音是由自己發出的。
她嫁人前也是個大家閨秀,家族長輩教她寬以待人,嫁入傅家後,丈夫也總說要與人為善。
她打着為傅家好的名義說出這些話時,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嘴臉如何,如今站在了第三者的位置上,就算只聽聲音,也能腦補出那日的自己是如何的刻薄惡毒。
“阿诤...”她沒有去幹擾那段錄音,只對着兒子,誠懇地道:“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你現在知道錯有什麽用?”傅堯诤的音調驟然拔高,悲憤地質問:“他現在生死未蔔,你的一句‘知道錯了’能讓他馬上脫離危險嗎?!乃嶼說得對,你這樣對他們,哪裏有資格做孩子的親人啊?!!”
“我...”
“媽...”他擡手抹了一把臉,崩潰至極,聲音染上了濃重的哭腔:“我求你別再這樣了,你繼續這樣做,最先被逼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阿诤...我沒想你們中有誰出事,我沒有。”
“你沒有這麽想,可你這麽做了。”他平靜了下來,看着母親的眼睛,一字一頓,堅定無比:“你只要知道一點,我這一生就拴在肖乃嶼手上,如果他有什麽事,我絕不茍活。”
“......”
“還有,希望你說到做到,寶寶出生後,跟傅家沒有任何關系,我願意讓孩子姓肖,你如果想為此将我趕出家門,也請自便吧。”
“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媽媽還敢要求你什麽嗎?!”姚清也落了淚:“我養你這麽大,你但凡有點良心也不該說這種話來惹我傷心。”
“養育之恩我一刻不忘。但我今天能站在這裏,卻是因為肖乃嶼。”他的眼角逼出一顆眼淚,吧嗒掉到了地上的碎紙屑上,淚水剛好洇在了“親生”二字上。
傅堯诤摸上自己的心口,:“他用最脆弱的地方給我這個混蛋做了保護盾。”
如果那一槍他沒有替自己擋,餘生沒了自己這個禍害纏着,活得該多潇灑自在?
沒有如果,如果可以有“如果”,他也不會站在這裏頹自焦灼懊悔,乃嶼更不會命懸一線。
手術室的門忽然開了。
他這顆枯樹終于被注入了些許生命力,兩步沖上前:“怎麽樣?!乃嶼呢?!他怎麽樣了?!!!”
主治醫生被這只狼狽的alpha抓着衣領搖晃了數下:“冷靜點,傅先生!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我要去看他!”他似乎一定要見到人才能安心,說着就要往手術室裏沖。
“你不能去!”醫生拼命攔住了這只力大無窮的A:“肖先生已經轉移到加護病房了。他現在需要休息,我跟你保證,他和孩子,都好得不得了!”
“真的?!”
“真的真的,他剛剛已經醒過一次了,只是今晚需要再觀察一晚,請你為了他和孩子考慮,配合我們的工作!”
“......”傅堯诤深深地望了一眼冷色調的手術室,終于不再沖動地往裏沖了:“那我去病房外等可以嗎,在病房外看一眼總可以吧?”
醫生只能道:“...好吧,但你不能進去打擾他休息。”
從手術室裏出來的護士給alpha引了路。
待傅堯诤走遠,醫生剛要松口氣,就見一位穿着華貴的婦人上前關心地确認道:“孩子真的沒事?”
“流了那麽多血卻能保住,确實是個奇跡,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醫生見女人如此挂心,還以為是肖乃嶼的母親。
“我只是關心一下。”姚清沒有正面回答醫生,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傅堯诤被護士帶到了加護病房門口,他趴在門上的小窗往裏面看了一眼,他的乃嶼确實安好地躺在床上睡着覺,身上也不見血跡,應該是換了幹淨的病號服,誰給他換的衣服?!
身上居然也沒有在輸什麽藥物。
傅堯诤有些擔心地問:“怎麽什麽藥都沒上?”
明明送來的時候情況那麽嚴重!
護士笑着說:“身體健康,當然不需要任何藥物,今晚好好睡一覺,明早下床跳舞都沒問題。”
“......”傅堯诤看了護士一眼,不信似的:“真的假的?”
“真的。我們不會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
“那我...我現在能進去看看他嗎?”
“不行。”
“......”
“那我站在外面看好了。”他沒有堅持要進去,既然醫生說乃嶼需要休息,那就好好休息,他在外面站一晚也沒什麽。
數日前,站在病房外往裏看的還是肖乃嶼,現在卻調換過來了。
變換了位置,傅堯诤才切身體會到自己生病時乃嶼的心境。
一邊為自己的病情心焦一邊受着母親的刁難,受了委屈也無處傾述,還要用眼淚畫一個笑臉來反過來安慰他。
想到乃嶼這幾日經受的已知的未知的各種苦楚,他的心髒便絞着疼。
這時病床上的Omega忽然在他的視線裏快速地翻了個身,只留給他一個後背。
“......”
現在傅堯诤相信醫生說的是真的了,乃嶼應該是真的沒事,這個翻身在他的視角看來實在有些猛,他都怕他閃着腰。
原本還能看個側臉,現在只能看個後背和後腦勺了,想進去吧又不敢,只能寄希望于小嶼心情好再翻個身,最好朝着自己這一側睡。
他不知道肖乃嶼其實根本沒睡着,就是察覺到某道視線後才刻意翻身避開的。
Omega拉好小被子側躺着,并且打定主意今晚都不翻身。
過了今晚,他又不得不跟這人糾纏在一起,AO之間的标記生态就是如此不公平,标記過的A可以繼續逍遙自在拈花惹草,而被标記的O卻要終生被信息素束縛,只能忠誠于一個alpha,更何況現在有了孩子,所有的接觸和靠近都變得身不由己。
肖乃嶼放在被子下的手抱着小肚子,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今夜便悄然流逝。
太陽升起時,熬出黑眼圈的傅總終于跟着醫生進了病房。
肖乃嶼一早就醒了,正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護士送過來的溫牛奶,在這之前還胃口極佳的吃了兩塊小面包。
“乃嶼,我來了!!!”
Alpha一進屋便不顧醫護人員在場,坐到床邊就要把Omega攬到懷裏好好抱抱。
“......”肖乃嶼只能把杯子放到桌上,冷漠地應對着傅堯诤的擁抱,不擡手回應也不言語。
傅堯诤抱着他難過了好一會兒,又自責地道歉:“我媽媽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對不起寶貝,你受委屈了,我太蠢了,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在病床前站成一排的醫護人員:“.......”
要不是提前簽了保密協議,下一刻網上就要細節生動地爆出傅氏身/家上/千/億的老總是如何化身忠犬被肖乃嶼吃得死死的了。
“...好了,你松手吧。”Omega嫌丢人,終于出了聲。
傅堯诤不聽,還一個勁地安慰着:“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有氣都沖我撒就好,我任打任罵。”
“我叫你松手!!”
這一聲已經透出點不耐煩的意味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了這裏面的情緒。
愛腦補的小護士更是吓了一跳,開始懷疑下一刻肖乃嶼是不是要家///暴總裁了!
傅堯诤再遲鈍也聽出懷中人不高興了,他當即松開了懷抱,小心翼翼地安撫:“你別生氣。”
肖乃嶼根本不想理他,只沖着主治醫生道:“你過來給我做檢查吧。”
“哦!來了!”看戲的主治醫生回過神來,連忙上前例行流程。
一系列檢查下來,結論和昨天在手術室裏得出來的一樣: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我想之前心髒的問題也已經完全好了。”肖乃嶼主動提道。
“什麽?小嶼你說真的?”在場只有傅堯诤知道他心髒有查不出來的隐疾,自然也只有他一人表現出驚喜。
肖乃嶼點點頭:“嗯。以後應該都不會無緣無故犯病了。”
他昨晚又想起許多細節,這心口疼的症狀并不是先天疾病,第一次發作是12歲那年,連帶着高熱不退一周之久,此後每年便總要被這個病症折磨上幾回。
這個病醫生查不出任何根源,發作時也似乎毫無規律,但現在想起來,除卻高熱那一次,後續幾年哪一次不是因為聽了眼前這人的名字或事情而牽動出來的呢?這人雖然隐瞞了姓名來資助他,可自己靈魂深處對傅堯诤的一切都是十分抵觸的,每次發作都是警告。
近到這一年裏,他以假身份接近自己,機場一次,片場一次,被求婚時也疼過,次次都是警告,可他全部都沒能會意,這個軀體裏裝着的明明是個千瘡百孔的靈魂,墜入和前世一樣的愛河時卻還天真似小孩,錯而再錯,就算是重來了一次,還是走上了老路,現在想回頭都難了。
不過他現在想起了一切,記起了教訓,自然也不需要心髒來發出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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